《曲******面》兮子遥

3、第三章

　　【中平四年（187）八月，故中山太守张纯反叛。灵帝诏发南匈奴兵，随幽州（今北京西南）牧刘虞进讨张纯。南匈奴单于羌渠乃遣其左贤王率骑兵诣幽州。其国人恐单于征发无已，遂反。右部醢落与休屠各胡白马铜等一时俱起，有众十余万人。
　　中平五年，攻杀并州（今山西太原西南）刺史张懿、西河（今属山西）郡守邢纪。又攻杀单于羌渠。于是羌渠之子于扶罗立为南匈奴单于。
　　中平六年春，于扶罗至洛阳，欲向灵帝自陈其情。适灵帝死，天下大乱，于扶罗遂率其众数千骑抄掠河内（古指黄河以北地区）诸郡。
　　不久，于扶罗欲归其国。而南匈奴国中杀其父羌渠者另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阻挠其回国，于是于扶罗驻于河东平阳（今山西临汾）。须卜骨都侯不到一年病死。南匈奴王庭遂虚其单于位，以老王管理国事。与汉朝不再有臣属关系。
　　——《三国志》】

　　自从那日起，我就正式留在了冯大娘家中，成为她的小女儿。
　　在冯大娘每日悉心调理下，我原先羸弱的身体也日渐康复。
　　这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微见“鸟晴丝吹来间庭院，摇荡春如线”的韵味。
　　屋内，我和冯大娘对席而坐，吃着她做的梗米饭，还有野菜及加入五味佐料腌制而成的酱菜，虽然味道清淡些，也别有一番滋味。
　　“娘，家中只有您一人吗？”
　　我含着酱菜憋了一会，吞咽下去，终于问出长期以来心中的疑惑。
　　我记得冯大娘最初说过，她的夫君已经去世，可是她的子女呢？我来到这个家已经有段时日了，在此期间内，从不曾见过她的一子半女来看望她，也不曾见到冯大娘的任何亲属来往，街坊邻居到是认识了不少。
　　冯大娘闻言，抬起头望着我，半响才轻缓地说道：
　　“原本还有两个儿子，可是前不久黄巾军起义，我的两个儿子都跟着去当兵了，如今家中就剩我一个老妇人……”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黄巾军？？？
　　这几个字，如五雷轰顶般击中我大脑，霎时呆住，忙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问：“娘，你说的‘黄巾军起义’，是多久前的事了？”
　　冯大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是五个月前的事了。”
　　五个月前……
　　我低下头，暗自思忖，若自己没有记错，“黄巾起义”发生在汉中平元年二月，“太平道”首领张角准备聚徒众起义，其弟子唐周向朝廷告密，正在洛阳的大方首领马元义被捕，车裂而死。
　　于是，灵帝命三公、司隶校尉追查皇宫及京师奉事张角之道者，诛杀千余人，又命令州郡捉拿张角等人。
　　张角见事机泄露，星夜通知所属三十六方，一时俱起，皆以黄巾缠头，时人称之为“黄巾军”，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弟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
　　黄巾各部攻打郡县，焚烧官府，汉廷地方官纷纷逃窜黄巾起义爆发,旬月之间，天下四处响应，京师洛阳震动。而黄巾军主力，则活动于冀州、南阳、颍川等三个主要地区。
　　如果按冯大娘的说法，那现在岂不是汉中平元年了，而罗老当初原本想把自己送回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却不想时空错位，现在竟相隔了整整二十四年。
　　骤然得知的消息，让我刹那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真真是无比振奋人心的消息，就好比已经被下病危通知书的病人，突然接到医生通知，病情是误诊，大悲大喜后，往往不知所措，悲喜交加。
　　也就是说，虽然时空错位，但好歹我还是回到了东汉末年，不由自已地呼出一口气，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本来想着既然时空已经错位，我就等待着罗老和同事们开启时光机开接我，也就好了，可现在怎么办呢？
　　时间整整相差二十四年诶！
　　难道说，自己得在这里待上二十四年，等待赤壁之战吗？！
　　可惜，如今也联系不到罗老和研究院的同事，无法告知现今的情况，为今之计，只有等待了。
　　思前想后，竟不得出路，不免有些心念俱灰。
　　突然头顶感到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冯大娘目不转睛的望着我。我的心突地一跳，用疑问的眼神看回去。
　　“茵儿？你在想什么呢？都想得出神了。”
　　我心下松了口气，又低头看着碗里的菜，心里惴惴不安，谨慎问道：“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其实自从醒来，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问这个十分白痴的问题，从前每次看到电视剧，剧里的主角受了重伤被人所救，醒来必问：“这是哪里？我为何在此处？你是什么人？”
　　但是又不能不说，这三个问题之精辟、精典，实乃获救苏醒之后面对陌生人必问的问题。
　　冯大娘被我问得一愣，轻笑着说道：“你这孩子，这里是舒县，还真是个糊涂的丫头，连自己在哪都不清楚，真不知你怎能从家乡走到这里的。”
　　心脏再次猛地一震，这里竟是舒县。
　　舒县（今安徽庐江县西南），三国时期周瑜与孙策交好之地，孙策初崛起之地。
　　如没记错，现今是中平元年，历史中记载，周瑜与孙策相交是初平元年，周瑜从舒县到寿春，结交孙策；并将孙策一家接至舒县自己家中同住；周瑜与孙策升堂拜母。
　　想及此，宛然一笑，这么说，历史中赫赫有名的两位人物现今还只是年仅9岁左右的黄齿小儿呢。
　　不知在往后的岁月是否会遇见年少的他们呢？
　　莫名的有点期待呢……
　　……
　　舒县凌晨的寒意浓重，天还没有蒙蒙亮，我却早已起床，帮冯大娘一起收拾着，准备摆摊的物品。
　　现在家里的生活基本靠冯大娘每天在街边卖饼子来维持，曾听冯大娘说原本两个儿子还在家的时候，每天做些力气活，生活到没这么拮据。
　　可自从儿子们都去当兵之后啊，这日子就不如从前了，更何况现在加上我，日子过得更艰苦了些。
　　清晨，我笑着将冯大娘送出门后，边卷起袖子，边哼着小曲，拿起扫帚开始里里外外进行大扫除。虽然我现在的身体是八岁小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可不代表就是吃白吃白住的食客，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这不，看看我都找到了什么?
　　床榻下，我两眼放光，边吃力地从里面拉出一个硕大的破旧木箱子，边用手拍打着落在头顶上的布满灰尘的蜘蛛网，箱子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应该是很多年不曾打开过的样子，不知里面可有宝贝。
　　我拿过一块破布，擦拭干净木箱，找到扣锁打开，费力地抬起木箱的盖子，里面竟是厚厚一箱包裹得仔细的书简。等我艰难地从箱子里把书简一卷一卷地抱出来，最后竟在床的一角叠了整整五层。
　　我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打量着面前的这座书山，心里不禁好奇，究竟是何人留下了这么多的书简。
　　拍拍裙摆上的灰尘，跪坐在一旁的席子上，打开一卷书简仔细研读。
　　当初为了穿越来东汉末年，我可是废寝忘食、刻苦研读了古代文字近一年的时间，虽然处于半文盲状态，上面的字认不得，只能靠前后字句来猜测大概的意思，也不知能否猜对一二。
　　傍晚时分，收摊回到家的冯大娘一进门就见我缩着身体，双手捧着书简目不转睛地看着，以及摆放在桌上的那大堆书简后，生生被吓了一跳。
　　我望着冯大娘，仰头甜甜一笑：“娘，您回来了，我今日打扫时发现了这个大箱子。”
　　心里打着鼓，我没忘记，这个箱子、这堆书卷，可都是在未经主人同意的情况下，乱翻出来的。
　　越想越心虚，笑得也就越发甜美。
　　冯大娘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走到桌边，把今儿个卖剩的饼子放到床前的小凳上，对着我慈爱的一笑，说道：“没想到这些东西竟被你找了出来。”
　　“娘，这些书简是谁留下的？”
　　冯大娘苍老的手轻轻扶上桌上的书简，怀念地笑着说：“这些都是我夫君留下的遗物。”
　　我看着冯大娘因陷入回忆而变得柔和的脸，不觉更好奇这些书简的主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奇人，他又有何魅力可以让冯大娘用一生的时间来挂念。
　　“娘，您已故的夫君是一个怎样的人？”
　　冯大娘一愣，好似没有预料到我会问出这种问题，半响，缓缓说道:“他……待我很好……很好……”
　　在这个夜里，冯大娘抬手拢了拢斑白的发髻，给我讲述了一个美丽浪漫的爱情故事，属于她的故事——
　　“他是我们村唯一的读书人，有学识，人又很老实，对着我时连话都说不清……，常年总喜欢穿一身青衣，生得四肢细长、看着身体单薄、不厚实，庄稼汉的活他总干不了多久便气喘吁吁。
　　“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我病重时，为我洗衣、做饭、喂鸡……我十五岁及笄那年，他遣了媒婆来家中向爹爹提亲，我竟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爹爹一开始不同意，嫌他爹娘死得早，什么都没留下。
　　“爹爹将我许配了村中另一户人家，那家的儿子也是个极好的人，是个医术很好、又善良的人，可是再好的人，也及不上他一个。
　　“我为了能够嫁给他，跪在爹爹房门五天五夜苦苦哀求，他也在我家大门口陪我跪了五天五夜，爹爹最终还是让我嫁给了他，我和他少年夫妻，鹣鲽情深。
　　“婚后他待我是极好的，别家媳妇有的，他也努力赚钱买给我，他还说，等将来日子好过了就一定给我买个更好的……真是笨蛋，这些有什么要紧，心意到了就好。
　　“可惜没过几年，他就因病去世了，留下我和两个孩子，而现在孩子们也离开我了。”
　　我静静坐在冯大娘跟前，静默半响，冯大娘忽然又笑了起来：“他……待我真的很好……很好……”
　　中平元年八月，汉廷以冀州黄巾军久久不能平定，命皇甫嵩带兵进剿。时张角病死，冀州黄巾军在其弟张梁领导屯于广宗。张梁率军英勇善战，皇甫军不能胜。
　　次日，皇甫嵩按军不出。等到第三日，义军防守稍懈之时，乃于凌晨率军向义军发动攻。义军措手不及，大败，张梁战死，战士被杀三万人，跳河而死者五万余人。
　　十一月，皇甫嵩乘胜进击，与巨鹿太守郭典大破张角弟张宝军于下曲阳，斩首十余万级，张宝战死。至此，皇甫嵩平定冀州黄巾军，以功拜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
　　至此，黄巾主力全部被汉迁军队消灭，黄巾起义在坚持了九个月的斗争后，终于失败。
　　中平二年，灵帝命臣下在西园造万金堂，将司农所藏国家财物金钱，移入堂中以为私贮。灵帝为汉章帝玄孙，世袭解渎亭侯，其家素贫，为帝后务尽聚敛为私藏。
　　不久，灵帝又于河间郡贱买田地，寺起宇第，搜刮钱财唯恐不尽。百姓不堪重压，一时俱起，西及益州，南至交趾。
　　中原地区有山、黄龙等义军数十股，大者有兵二、三万，小者六、七千，后青州黄巾军众逾百万，黑山军亦众至百万。义军攻打郡县，诛杀官吏，声势浩大，此起彼伏，形成燎原之势。
　　中平三年二月，江夏郡兵赵慈起兵反汉，杀南阳郡太守秦颉。同年十月，武陵郡蛮起兵拳汉，攻掠郡县，汉廷令州郡率兵将其击败。
　　中平四年二月，荥阳郡民起义。义军攻打中牟斩杀中牟令落皓及主簿潘业，声势渐盛。三月，河南尹何功率兵镇压，义军失败。
　　同年八月，故中山太守张纯反叛。灵帝诏发南匈奴兵，随幽州牧刘虞进讨张纯。南匈奴单于羌渠乃遣其左贤王率骑兵诣幽州。
　　其国人恐单于征发无已，遂反。右部醢落与休屠各胡白马铜等一时俱起，有众十余万人。
　　中平五年，攻杀并州刺史张懿、西河郡守邢纪。又攻杀单于羌渠。于是羌渠之子于扶罗立为南匈奴单于。
　　中平六年春，于扶罗至洛阳，欲向灵帝自陈其情。适灵帝死，天下大乱，于扶罗遂率其众数千骑抄掠河内诸郡。
　　不久，于扶罗欲归其国。而南匈奴国中杀其父羌渠者另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阻挠其回国，于是于扶罗驻于河东平阳。
　　须卜骨都侯不到一年病死。南匈奴王庭遂虚其单于位，以老王管理国事。与汉朝不再有臣属关系。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悄无声息的流逝着，直到有一天，我看着印在水盆里的倒影时。
　　猛然发现自己的样貌竟然有了变化，才幡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我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