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声音》盛放

4、第 3 章

　　汤姆斯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办公桌上摊着一张刚由西班牙发回的传真：
　　桀子已开花，速来。
　　汤姆斯想起那次西班牙之行，想起那株名为桀子的美得妖异的植物，和卫远曲一样，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次卫远曲提供了她那株“爱情”的一个芽头供大家研究。用激光来做切片的时候，大家惊奇地发现，来年金刚钻都可以穿透的激光对那个丫头却无能为力。这似乎以不完全是植物界的课题。
　　他带着那个芽头飞回美国，美国学界无法解释这一现象。灵异界却发来传真，引经据典地说那是花妖的芽头。
　　花妖？！汤姆斯接到传真的时候差点狂笑致死。20世纪90年代，花妖的传说居然还传得这么有鼻子有眼并且传到他这个权威的植物学家这里来了！
　　他当即打了个电话给卫远曲，像讲述一个笑话一样讲起这件事，并且补充：“他们还说，这个芽头掉下表示那个花妖很快就要出世，要从一朵巨大的白色香花里出来……”
　　“汤姆斯，”卫远曲的声音从遥远的中国稳定地传来：“我那株爱情的的确确开出了一朵雪白芬芳的花，有时候，我们要相信没有见过的事，这不完全是学术问题，还是人性问题。”卫远曲顿了顿，补充：“我相信我们在西班牙海滩看到的那株桀子是花妖。你不是一早说过那是一株美得妖异的植物吗？”
　　汤姆斯握着听筒完全怔住。花妖！花妖？
　　事隔不久，西班牙那边的传真就摆在了他的桌上。
　　桀子开花了，又一个花妖出世了吗？汤姆斯忍不住翻出那次所拍的照片来看。
　　照片上，桀子浑身上下有一种迷蒙的、优雅的粉红色光芒，像穿着粉红色礼服的女郎。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那密密叠叠的心形叶片，那错落有致的藤蔓，那临风而举的叶须，无一不美到极致。如果它是花妖，那也应该是一个美得叫人窒息的花妖。现在，它开花了，要去看吗？

　　法国。
　　琼克接到西班牙的传真只觉得欣喜若狂。桀子开花了：那株只有枝干和叶片已经美得令他神魂飘荡的植物竟然开花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竟充盈着一种似乎只该对情人才有的想念和渴慕。

　　卫远曲接到传真的时候正在翻一本《唐朝野史》，书中提到。唐太宗年间，珠江流域发现一株巨大的紫色水生植物，开白色花，有香气。同时提到的还有珠江流域少女经常失踪。
　　卫远曲紧紧皱起了眉，传真机这时响了起来，卫远曲顺手抄过那张纸，眉头不禁皱得更紧：西班牙海岸的那个花妖也要出世了吗？世纪末的今天，究竟有什么样的剧目在上演？
　　“小妈妈，你在看什么？”妖怪的声音。
　　“我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叫我妈妈，难听死了。”卫远曲一边抱怨一边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我还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叫我‘妖怪’。”妖怪一边嘟哝一边接过来，看到那短短的一行字，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桀子是你的同类吧？妖怪。”卫远曲问。
　　“是。恩……这个时代的通讯可真发达啊，唐朝最多就是快马传书，要不就是飞鸽传书……”妖怪左顾而言他。
　　“妖怪，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我要去西班牙。”卫远曲合上那本《唐朝野史》。
　　“不要去。”妖怪捏紧那一纸传真，神色严肃地说。
　　“为什么？”
　　“她是花妖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花妖又有什么？我同你这个妖怪已呆了1个多月，也没见少根毫毛。”卫远曲忍不住揉揉妖怪的头发。
　　“我不一样。”妖怪有点着急。这个糊涂的女人！难道真以为天下的妖怪都是善良无害的吗？
　　“你有什么不一样？”卫远曲心里清楚地知道西班牙那个桀子的的确确和他有点不同，至少，他身上没有那种妖异得令她汗毛倒竖的感觉。“妖怪是我家养了的，我怕什么？”她忍不住和他抬杠。
　　“对了，我是你家养的，和野生的不一样。”妖怪面露喜色，小妈妈还不至于太笨。
　　“啐！妖怪还有家养的和野生的/！”卫远曲笑。不知为什么，她这一个月笑得比前26年加起来还多。站起来，她大大伸了个懒腰，“你不帮我收拾，我自己去。”
　　“真的不要去！”妖怪急了，也站起来，拦住卫远曲。
　　“妖怪，你这是干什么？”卫远曲微微动气。自16岁以后独立，从来没有人阻止过她的决定。
　　“我说你不要去，很危险。”这个笨得不可救药的女人！妖怪的牙根恨得直痒痒。
　　“我是一个植物学家啊，这是我的饭碗。”卫远曲又皱起了眉。
　　“听我说，”妖怪望着卫远曲的眼睛，“听我说，小妈妈。桀子是花妖一族里最艳冶的女妖，魔力深不可测，你这一去，只要招惹上她，连尸首都不会剩下。”
　　“你怎么知道？”卫远曲明知他说的是实话，偏偏要做出一副极不相信的模样。
　　“你不要忘了，我也是花妖。我了解她比你了解她的程度深。”
　　“好，我不去招惹她就是……”卫远曲让步，“我只去看看热闹，不行啊？”
　　“不行。天上地下一切人、神、怪、妖，在见了她之后都不能拒绝她的诱惑，都会忍不住去惹她。”
　　“说得那么严重！我是女的，女的，女的还怕她诱惑吗？”卫远曲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说完就转身进房收拾衣物。
　　妖怪望着在他面前阖然而闭的房门，不禁深深叹息：“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卫远曲将几样东西整理好，打开门，唤道：“妖怪，今天晚上吃什么？”
　　妖怪兀自站在客厅中央发愣，听到这话，不禁气急败坏地顶过去一句：“我又不是菲佣！”
　　“嗨！”卫远曲从房里跳出来，气愤愤地指责：“我是你妈妈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妖怪看着她，她那骨感很强的身材在宽大的衬衫里因气氛一起一伏，有着说不出的动人韵致。老天爷，这个女人说是他妈妈。每到吵嘴落于下风的时候，她总会记起这关键的一点来。
　　“好，小妈妈，我这就去做饭。”妖怪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进厨房去。

　　当妖怪把饭菜端上桌来时，卫远曲已经才能感浴室里冲了个凉出来了。薄薄的短发贴在额上，猛一看，像极了小男生。
　　“小妈妈，你怎么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妖怪给卫远曲夹了一箸菜。
　　“你怎么问人这么伤人心的问题？”卫远曲瞪了妖怪一眼，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
　　“本来就是嘛。”妖怪又给她夹了一箸菜。
　　“什么叫本来就是？”卫远曲吃掉菜，再狠狠地剜他一眼：“我身材是极好的。只是，为什么要给你这死妖怪看？”
　　“喂，你说我是妖怪我认了就行了，还咒我是死妖怪，太过分了嘛！”妖怪大声抗议。一句话没说完，就见卫远曲慢慢地倒在了地毯上，嘴里还嘟哝着：“好困……”
　　“小妈妈，对不起了。”妖怪将她横抱起来，放在那朵白色巨花里，花瓣慢慢地合上了。

　　波音747再一次昂首飞入云端。汤姆斯看看身边的空位，不禁叹了口气。
　　卫远曲在植物学界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这一次居然会爽约，实在是他始料未及的。上一次与她同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在飞机上对着那份西班牙文资料咬牙切齿的样子实在是可爱透了。
　　可爱？将这个词语用在这个倔强的东方女人身上是有些不合适吧。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一位能在事业上志同道合的伴侣，爱情这种东西，完全可以在无数情人身上找到，而一个终身伴侣，是应该有智慧有拼劲有魄力的那一种。卫远曲具备了这全部的条件。并且，她还有那么一点点让他动心……
　　回美国以后，他通过特殊渠道调看了卫远曲的全部个人档案，发现她具有他所想要的一切特质。包括她的冷静甚至冷漠，还有她的孤僻。作为一个学者，这些是不可多得的潜质。如果他和她携手，他们一定能成为世界上最有声望的植物学家，环视全球植物学界，再无人能出其右者……
　　这一次西班牙之行，本来可以奠定他们合作的基础，可惜，她没有到。她为什么缺席了呢？难道是预见到此行的危险了吗？不，这不是她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