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声音》盛放

24、第 23 章

　　妖怪一觉醒来，白色巨花里已只剩他一个，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卫远曲的体香，可是她却早已人去楼空。
　　妖怪翻身坐起，这才赫然惊觉花蕊已成鲜红色。天啊，他低低呻吟一声，倒在花心，他的小妈妈，他的26岁的小妈妈竟然还是处女！
　　他飞快地穿好衣服，从花里跳出来，小妈妈果然早已不见了。只有矮几上有一张留给他的纸条：
　　妖怪：
　　我走了。去到那个陌生的国度结婚去了。汤姆斯在等着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曙色正渐渐地染白窗纸。我的时间不多了。
　　妖怪，宿醉醒来，回想起昨夜的事，一切历历在目，清晰如初。把自己交付给你，我不后悔，你无需自责，就像醉后呓语的那样：我爱你。但我知道，你是不爱我的，总记得你说过你不相信人类会真正爱上植物，在你的心里，存了这样的顾忌。如果我们在一起，必不会快乐。所以，我走了。嫁给汤姆斯其实是很好的选择，他家里有一个美丽的庄园，有一个善良的好妈妈。另外，我们结合对我们的事业有很大帮助。不必为我担心，恭喜我吧，祝我一路顺风。
　　小妈妈
　　*年*月*日
　　妖怪捏着那张纸条，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天，小妈妈竟然以为他不爱她！她是为了这个才伤心远嫁的！桀子说得对，有些话本就是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解释的清楚地。而他无视她的忠告，竟然在这时候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误会。不行！他必须去向她解释清楚，必须去把她找回来！她是他的，他绝不能让她与汤姆斯结婚。
　　妖怪心底疯狂地想着，低头再看那纸条。看到日期时，他的血液几乎都快凝固了：那日期已是一周以前！难道他已醉了一个星期了吗？这该死的白兰地！早就知道植物不能乱喝酒的。现在，他该怎么办呢？对了，立刻赶去美国，立刻去，他们一定还来不及举行婚礼，他现在去一切都来的及，如果他们在神的跟前订下了婚姻的誓约，就不是他这妖王可以推翻的了。
　　想到这里，他旋身化作一股清风，飘洋过海去了。
　　此时的卫远曲正穿了一身雪白如梦的婚纱，那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蕾丝温柔地簇拥着她，让她看上去很有一种古典的雅趣。婚纱是出自纽约最有名的婚纱设计者之手，没有一处不美奂美仑，使她看上去像一个翩然出尘的仙子。新娘的捧花是用缎带与蕾丝紧紧束起的一个玫瑰花球，深红的玫瑰在雪白的满天星的烘托下，有一种梦样的光华。
　　卫远曲站在巨大的梳妆镜前出神地看着自己。这些日子里，腰身是一日一日瘦削了。以至于那个替她量尺寸的女裁缝都微微蹙起了眉。杰金夫人更是心疼不已，从她一下飞机就在念叨：“怎么回去一趟瘦成这样！”杰金夫人是和汤姆斯一起赶去机场接她的。那时她刚刚从长途飞行里解脱出来。这一路旅程，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就是妖怪那张面孔。前段时间那些琐琐屑屑的小事情像无意中掀开的旧影集，带这些淡淡的甜蜜与哀愁，纷至沓来。
　　呵，妖怪。从来不知道她会这样想念他。相思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浸入了骨髓，带着种刻骨铭心的牵挂，闭上眼睛，眼前晃来晃去全是他。
　　那天，当他们的车开到庄园以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笑，都在对她唱歌，唱起那首“And Love Her”（我爱她）
　　I give her all my love that’s all I do
　　And if saw my love
　　You ‘e love her too
　　I love her……
　　……
　　I love her, ……. I love her ……
　　他们手拉着手，带着点戏谑地唱起这首歌，不时地望向她和汤姆斯。想必，他们对这一桩婚事期待已久。
　　汤姆斯微微笑着，上一次卫远曲只呆了短暂的两天，但却凭着那一股自然而然的朴素和灵气赢得了上上下下的心。
　　卫远曲走在这欢乐的气氛里，神思依然是恍惚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摆脱不了眼前晃来晃去的妖怪的影子，那影子似乎随时随地在她的左右，在扯着她的裙摆，在摸着她的头发，在拿一双又震动又伤痛的眼睛看着她。多么希望能重做那个梦，在梦里有他牵着她的手，轻轻地说：“我爱你”哪怕只是一场梦都好啊！
　　杰金夫人果然早已酿好了葡萄酒，还有那些陈年的，存在酒窖里，装在橡木桶里的几十年前的好酒。“
　　在汤姆斯出生那一年，我们窖了这些酒。”杰金夫人指着一排酒桶说，“我们说好了等他结婚的那一年开了喝，现在，一晃已经40年了。”
　　卫远曲听着她详述这些酒的历史，不禁想起我国古代绍兴一地的风俗，那酒，窖了十七八年，在女儿出嫁那一天开坛来喝，故称“女儿红”，而自己，孤身一人远涉重洋，嫁到这遥远的西方国度，是一杯没有故土的“女儿红”可喝了！
　　杰金夫人似看出她的乡愁一般，说：“卫，我知道，你们中国的风俗，儿媳是管婆婆叫妈妈的，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叫我妈妈吧！”
　　卫远曲心中一酸，已有20年没有叫过“妈妈”了，喉头一阵发紧，那一声妈妈，呢喃似的叫出口来，这桩婚事也便被最后敲定。
　　现在，她站在巨大的梳妆镜前，再一次打量自己：这就要嫁给汤姆斯了吗？
　　她朝门口张望，门口是不会有她的亲人的，飘洋过海，她带到这边来的只有父亲的骨灰盒，没有一个亲人。虽说植物学界有几个熟人来贺，但都是她与汤姆斯共同的熟人，没有她的，朋友，亲人，她什么都没有。
　　费明从遥远的西班牙赶来，充当那个把女儿交托到丈夫手上的父亲的角色。他也的的确确是怀着这样的一种心态来看待这桩婚姻的。虽说卫远曲对第二次西班牙之行不复记忆，但在他心里却是永不能忘怀的。其实，他对卫远曲最终嫁给汤姆斯不时太满意，尽管这桩婚姻目前被全世界看好，他们俩结合，在事业上恐怕也的确会大有补益。但他却在卫远曲的脸上看不到幸福的光辉，看不到喜悦的神采。大家都说新娘子的轻愁事因为告别女儿身的惆怅，是离乡背井的迷茫。但在他看来却不是那样阿，他知道，在她的心里，爱着的另有其人，哦，不，早听汤姆斯说过，那个大卫不是人，或许是和桀子一样的花妖。在花妖王国的地位或许比桀子还高。但，活到他这把岁数，早就看清楚了一件事，爱情的魔力是不分人和妖的。其实，大卫是花妖也没什么啊，只要卫远曲能快乐。可现在，她的快乐在哪里啊？
　　时候差不多了，汤姆斯开车来接他们去教堂。金发碧眼的汤姆斯穿上礼服也是相当迷人的。引得随行女士一阵夸张的尖叫。
　　卫远曲在杰金夫人的带领下，慢慢从房中走了出来。汤姆斯在哪一刻看到身着婚纱的卫远曲时有一种惊艳的表情，而纱底下的她，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但那一眼却令他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惊觉他是真正爱着她的，他一直都在爱着她，只是潜意识里拒绝去承认，硬要将之塞进利益婚姻的模式里，因为他害怕爱情，然而，在这一刻，在卫远曲披上如云的嫁衣，带着一对又深又黑的眸子坐到他的车里，他的身旁来时，他惊觉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已深深爱上了这个东方女人。想到这一点，他几乎是心乱如麻，方寸大乱。车缓缓地开动了，风轻轻掠起卫远曲的面纱，她那个表情，哀艳得像夕阳里的孤雁，令汤姆斯心为之伤，神为之夺。她在想念谁呢？那个大卫吗？她已经快成为他的妻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