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奇》希瑟

7、乡村舞会（二）

　　姬姬回来，看到波利娜的一箱绫罗锦绣，也很欣喜。她挑了一件绿松石色的绸衣，领口袖口镶有紫色玻璃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接下来的一周，她们忙着改衣服。到了礼拜日，让回到家里，有他看护波利娜，小姐妹俩得空儿驾车跑到云雀镇去买头饰。
　　云雀镇是巴黎附近的小镇，因温泉而著名，时常有来自大都市的贵客闲人来此度假小住，因此商业很发达，一条主街上旅馆店铺林立，游人如织。姐妹二人将马车停在相识的铁匠铺子，打算利用这难得的假日，把主街从头逛到尾。
　　兴冲冲一出门就遇上了同样来这里买面粉的彼得。
　　“嘿，彼得！”姬姬大方地朝他打招呼。
　　“你好，姬姬。”彼得见了她有点儿讪讪的。
　　“我很难过。”姬姬道，貌似很严肃。
　　彼得诧异：“为什么？”
　　“你居然邀请了黛拉。而我现在还是孤零零一个，恐怕要做壁花了。”
　　彼得笑了：“别开玩笑了，姬姬，你怎么会做壁花？有大把的男孩子想你做他们的舞伴呢。”
　　姬姬明眸一转，巧笑道：“不行，我只喜欢你一个。”
　　彼得窘起来，拿眼神向黛拉求助：“姬姬，这——”
　　此时，身边忽然走过一对绅士淑女，姬姬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无心再理会彼得的话。女子她认识，是鹦鹉园主人约翰·德布朗可的小女儿薇薇安。大哥小约翰战死沙场，薇薇安还在为他服孝，因此一身黑袍，衬得她原本没有血色的肌肤更加苍白。往常，薇薇安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也难怪，她长得不漂亮，年纪又大了，似乎注定要做老姑娘了，脾气也越来越古怪。但今天大异，薇薇安神采焕发，两颊泛起红润，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切全因她身旁的男子。
　　姬姬只看他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外国人，尽管他的法语讲得非常流利。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姬姬记得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有张画像，此男风流儒雅，便如画像中的王夫。一双眼睛尤其勾魂，淡淡一扫街上行客风物，姬姬的心已经是猛地一跳。
　　“他是谁？”姬姬问。
　　彼得笑道：“是薇薇安小姐的男朋友吧？真没想到，她有这般运气。”
　　姬姬不以为然道：“我不相信那位先生会喜欢她。”
　　黛拉道：“他或许不喜欢她，但一定会喜欢鹦鹉园的财富。他们上流社会的人结婚完全是为了便利。好像是王尔德说过，为爱结婚是不名誉的。”
　　姬姬道：“云雀镇当地也有很多经济捉襟见肘的适婚绅士，他们怎么就不打打薇薇安小姐的主意？”
　　彼得道：“怎么没有？是这位小姐太高傲了。”
　　姬姬笑道：“我要是她，随便捡一个就嫁了。有自知之明的人真是不多啊。”
　　至此，黛拉和彼得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酸味。黛拉向来不多话，彼得却忍不住道：“的确，上天生人实在太不公平了。姬姬你若是有薇薇安小姐的财富地位，一定可以做上国王的情人吧？”
　　姬姬暗想，我不要做国王的情人，只要能得到那位异国绅士，我已知足。但诚如彼得所讲，我才配的上鹦鹉园的世家背景。薇薇安实在暴殄天物。
　　告别了彼得，她们一路走一路观看两旁商店的橱窗。圣诞节快到了，圣诞因而成为橱窗布景的主题，以镇上最大的百货商店汤姆森商店的橱窗最为华美。背景是一户富贵人家的餐室。桌上摆着圣诞大餐，丰盛得好像格林童话里那可以凭空变出一桌美食的魔法桌子排出的菜单，杯盘碗盏挨挨挤挤，银壶里盛着牛奶，肘子肉闪着油亮的光。男主人在摇椅里看报，棉拖鞋搭在壁炉边的栅栏上，女主人则在整理桌上的瓶花。她已经换上低胸晚装，金色发卷用一只钻石发卡别好。当然，她们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俱是金发，圆溜溜的蓝眼睛。男孩子在圣诞树下拆礼物盒，女孩子在抚弄一只虎斑小猫，身旁是只眼睛会眨的布娃娃。
　　小的时候，每当看到这样的橱窗，姬姬会把自己想象成一家中的小女孩。随着年岁的增长，她越来越渴望女主人的角色。但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也越来越明了地摆在眼前。比如，曾经一度，她很盼望父亲出现，好像莫泊桑笔下那一家人盼望于勒叔叔，腰缠万贯，驾着金色马车来接他落难的小公主。或者那个继承祖父遗产的叔叔良心发现，把一半家财归还给她，接她进城享福。她最喜欢童话书，因奇迹多发生在童话故事里，仙子教母，好心的巫婆，只要足够美丽善良，好运就会降临。
　　如今的姬姬越来越实际，与其等待奇迹，不如创造奇迹。她聪明而有勇气，敢于向命运叫板。她决定不继续留在学校，说服让舅舅和外祖母允许她去格丽尔太太的帽子店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