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篇》由.得林洛斯

2、手机

　　已经是凌晨１点，自习的人仍然不肯离开，在寝室的人想必早已熟睡。我觉得手中的拉格朗日方程变得象鬼画符一样恐怖，别担心，这只是一种比喻，我是说我理科不太好，在心里借口说困了就跑出来了。
　　冬天的深夜，空气非常干燥，寒风直往我的围巾里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握紧手机往寝室里赶。说来好笑，总觉得握紧手机在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可以报警，我的危机意识非常浓。周围非常寂静，我的脚步踏在落叶上没有声音，昏暗的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到女生宿舍的铁门前，我突然发现一个人影在晃动。
　　那是一个穿绿色衣服的女孩子，她一直在宿舍楼前打转转，刚开始似乎有什么心事，但是我发现她的步伐非常恍惚，似乎是绕着一个大圈子。在这样寒冷又寂静的晚上，一个女孩子象鬼魅一样在宿舍楼打转转，那情形实在是诡异！我的心不由一紧，在铁门站住了，不敢上前，但是又不能不回寝室啊！那个女孩子象鬼魅一样地打转转，我说什么也不敢上前！这时，她的脸往我这边侧了侧，我发现她很象我们寝室的森森！见鬼，这不就是森森么？她皱着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困扰着，眼神飘忽迷离。
　　“森森。”我小声叫了一声，她似乎看了我一眼，但是很快又回过头去，继续恍惚地走着。难道不是森森？我不能确定，想到手里的手机，立刻拨通森森的手机号码，天保佑是她！我听到了那熟悉的“欢乐颂”，森森似乎大大地震动了一下，如梦初醒般地从兜里掏出她的手机。我上前拍她：“嗨！”
　　“真璐！”她脸色苍白地望着我，“我……我回不了寝室……”
　　“门不就在这吗？”我拉她走进了大门，看门的大妈被我叫醒，似乎非常不高兴。
　　当我们穿过大大的内天井结构的走廊时，一直沉默的森森突然开口了：“真璐，你知道吗？我十二点半就回到这里，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进不了这个门。”
　　“什么？”
　　“我明明看见门在前面，但是就是进不去。我偶尔看见有同学回来，她们都进去了，可是就是我进不去……”森森害怕地拉住我的手，我感到她的手心全是汗，并且——冰冷的。

　　“在民间有种‘鬼打墙’的说法，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午饭的时候，我用汤匙轻轻敲打着碗沿，百思不得其解。
　　“我知道是她！”森森突然叫起来，“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她在诅咒我们……”我们面面相觑，大家都沉默了。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件印花的纱裙，那带血的小腿……是“她”吗……
　　她其实是和我们没有关系的——至少从楼上掉下来之前是这样。那是十八舍的一个女学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在十八舍的五楼哭泣，听说是要跳楼。那天森森过生日，我们十二点半才回来，喝了点酒，森森正高兴着，听到那呜咽声不由大怒：“靠，你ＴＭ要跳就跳，哪那么多事！”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晃，一声巨大的落地声……
　　我从来不知道人的体重那么重，但是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她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变了形，脸朝上，眼睛直直地望着我们，嘴角似乎还有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

　　自从森森迷路的那个晚上开始，我们再也不敢深夜一个人走路，总要找人做伴。
　　考试结束那晚，班上搞通宵庆祝，我胃痛，半路就回寝室了。我一看手机：十二点整。旁边又是空荡荡的街道，猛吸了一口气，摄定心神，向宿舍跑去。
　　“嗒嗒，嗒嗒，嗒嗒”脚步声在夜晚格外清晰。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跟着我，突然停下，但是不敢回头，因为传说人肩上有两团护身用的人火，回头那一刻，其中一团人火会熄灭，那么别的东西容易上身。
　　我没有回头，但是我仔细听背后的声音——什么也没有，我抬头看看前面，女生宿舍的铁门仍然在远处。我到底跑了多久了呢？我也想不起来，于是又向前奔去。跑着跑着，身后又好象有东西跟着，我又停下，什么也没有。我一看那铁门——还是那么远！我大骇，又开始奔跑，我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冬青树在身边快速地掠过，但是一旦回神看前面，铁门仍旧在那么远的地方！
　　我的背上发凉，看看手机：十二点半。这是我狂奔了半小时的证据！这路口到宿舍楼不过几百米，按我八百米只用３分０５秒的成绩，怎么可能还在原地徘徊！
　　手机突然发出紫色的光，把我吓了一跳，几乎要把它扔掉。结果发现是电话来了。“喂，真璐啊，你的书是不是落在ＫＴＶ包厢了？我们帮你拿了，你到寝室了吧……”是班长的声音。
　　我几乎要哭了，想要说话，但是信号断了。我一抬头，出了一身冷汗：这不就是１５舍的门口么？我已经到家了。

　　开门的老太婆脸色还是那么难看，但是第一次感到看见她是那么温暖。她神情古怪地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秦姨，怎么了？”我问她。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喃喃自语：“怎么就是你了呢？”说着慢慢地踱进房间。我忍不住上前问到：“怎么了？”她猛地回头，脸上的皱纹似乎纠结在一起，嘶哑着嗓子：“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手机啊。”我举起来给她看，还顺便按亮了灯，屏幕发出紫色的光芒。她吓了一跳，急忙把脸别过去，恶狠狠地说：“这东西不吉利，快扔了它吧！”说着用力地把门关上。那玻璃门快速关上那一刻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扔了它？虽然是一台过时的摩托罗拉Ｃ２８９，但是我还是舍不得呢。
　　我扭头看这身后的食堂——１５舍一楼是第四食堂，不锈钢的拉闸门锁着，里面红红绿绿的座位隐藏在黑暗里，只有打卡机上红色的数字在一闪一闪的。我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平时数字在关门以后都是００：００，但是现在无一例外都变成了１２：３１！而且末尾的数字在不停地动２，３，４……这上面显示的是时间！这时，所有的时间显示都停了，从食堂右侧到正对着我的南边墙，所有的打卡机都齐刷刷的停止在１２：３５分！而且还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这是一些已经挂失的卡插进去发出的警告声。我这一惊非同小可，习惯性地握着手机，跌跌撞撞地冲上楼。地面好象刚清洗过，湿漉漉的，我几乎要摔到。我穿过内天井的走廊，从二楼开始爬，怎么到处湿漉漉的啊……我的眼皮特别重，似乎要睡着了。爬啊爬，看看墙上的记号，怎么还是２楼！脚上湿漉漉的，我低头一看，天啊，根本不是水，是血！！
　　那股寒意重新包围了我，什么东西从后面扑上来似的。我眼前一黑，想抓住楼梯的扶手，但是怎么也够不着。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用最后的力气按住了手机上的绿色按纽……身体象落叶一样飘下……
　　怨恨啊……这样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

　　“真璐，真璐……”似乎有很多人呼唤我，我艰难地张开眼睛，看到寝室里的姐妹都关切地望着我。头上是熟悉的流氓兔，这是我的寝室。
　　“你怎么了？晕倒在楼梯口。”叶子端着水问。
　　我抹抹头上的汗，小声说：“我……我转不出来……”大家似乎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都沉默了。森森第一个爆发出来：“我不明白！又不是我们害死她的，为什么这样缠着我们……”
　　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控制的感情……对了，是那股恨意，那不是我的感情，是她的。
　　“森森，”我轻声说，“因为我今天到过那个女孩的寝室。”大家惊讶地望着我。那个寝室没有笑容，没有问候，没有争吵，每个人都是冷冷的，忙于出国，考研——那就是我们学校著名的模范寝室，１８舍５３２室。
　　“她不是因为学业死的，不是因为爱情死的，不是因为嫉妒，不是因为伤痛……她死就是因为她什么也不是……你们能了解那种感觉吗？连痛苦的感觉都是奢侈的……”我喃喃地说，“我……我实在怨恨啊……”
　　“真璐！真璐！她是她，你是你！你不要这样啊。”叶子拉住我，拉我回神。我打了一个机灵，才注意到自己走神了。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问。
　　“你打了班长的电话，我们在那一头什么也听不见，怕你出事，所以回来了。回来听说外语系的生活股长发现你晕倒在楼梯口。”
　　我叹了口气：“我看见秦姨了，她叫我把手机扔掉，我没听，结果就看到食堂的打卡机全部变成的钟表……”
　　“你说你看见秦姨？”叶子古怪地望着我，象在听笑话，“但是她昨天就请了病假，今天是外语系的那个生活股长值班啊。”
　　小玉也插嘴：“刚才一直停电呢，１点钟才来的电，你是不是做梦了？”
　　我哑然。我真的以为我是在做梦，除了手机那个１２：４０分打出的呼出记录。如果那时我真的把手机扔掉，会有什么后果呢？我不知道。我可爱的Ｃ２８９救了我一命。后来听人家说世界上本来就是没有鬼的，只不过一些人死前的脑电波特别强烈，所以会影响到一些有相同频率的脑电波的人。手机的辐射，估计会干扰这些脑电波吧。到底是不是，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我那晚为了那个女生哭了。

　　从那以后，我们学校的女生大多数睡觉都不关手机，深夜收听电台节目的人也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