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小草也会笑

2、第二天

　　第二天

　　第1000太空保垒修在一颗约月球一半大小的慧星上。五十多公里厚的冰石外壳是太空保垒坚硬的天然外壳，节省下来的金属当然造了战斗机，所以第1000军团的飞行战斗力很强。这颗慧星没有重力，第1000军团让它自转，产生了与地球重力差不多大的离心力。也就是说，人们是脚朝天，头朝地。而在慧星内部，修建了如蚂蚁窠穴般层层叠叠、错综复杂的太空保垒。

　　在冰壳太空保垒接壤处，是一片宁静的深绿色汪洋。太空保垒恒温22℃，水温接近太空保垒较高，越往冰壳温度越低。水层约有20多公里厚，里面养殖了大量的单一海藻，一是生产氧气，二是做为部分食物来源。

　　一大早，叶就来到这颗太空保垒最著名的“海洋”上，
　　“没有鱼，没有波浪……”叶倚着船栏杆，望着晦暗的水面，喃喃道。她抬头往上，是逼得很近的蔚蓝色天花板。她忍不住翻一下白眼，对这种低劣的仿造天空表示不欣赏。她转头继续她的绘画：她的右边凌空飘浮着一块圆形立体投影，是地球上的红日蓝海。她用脑波，在里面加几条她记忆中的观赏鱼。

　　波波坐在旁边，饶有兴趣的边看边嚷：“哇！这就是传说中地球的大海吧！哦！这就是传说中的鱼吧！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鸟吧！呵！地球的浪花有这么高吗？……”

　　叶不吭声，沉着脸，点头敷衍。

　　最后，叶注意到波波不再聒噪，不由好奇，终于将视线分一部分在他身上。他正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脸委屈的瞪着她。

　　“干嘛？”她问。

　　“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我又吵到你了？”

　　“没有。是我越画越难过。”

　　“为什么我觉得你画得很好啊！多漂亮的画呀！”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的地球大海。”叶把她的记忆传给他。

　　最初有点模糊，但波波还是看到了：清爽透亮的海水，泛着白沫，海底五颜六色的的珊瑚和像跳蚤一样四处乱钻的小鱼儿
　　清晰可见……忽然间，他被抬高，他发现自己趴在一块冲浪板上，向着涌过来的海浪划去。海浪拍在身上凉爽温柔，但他热情高涨。海浪带着他升高，他心里有些怕，但他更加激动。他慢慢跪起，站起，调整姿势，在浪头上穿梭。屹立浪巅的成就感！……速度！他在冲浪。前方的快艇，通过联接的绳索带着他迎风破浪！水花激射，如小冰粒一般，冰凉畅快！……他在潜水，水的触感是那样温暖宁静，舒缓的感觉让他忽略掉人工鱼鳃不太舒服。从水望天，是那样沁人心肺的蓝。他轻轻抚过一头灰色海豚粗糙的皮肤，银亮亮的小鱼群滑过他的皮肤，痒酥酥的。参天的海带滑溜溜的，那宽大的叶子一晃晃，有时突然闪出一条色彩明丽的鱼。忽然之间，他被成千上百种的鱼包围着，有小发指头的银色小鱼，有如三角形的热带鱼，有大翅翼的鱼，有像扇子一样背鳍的鱼……

　　不论是海上日出的壮丽，还是夜听潮起潮落的安静，还是海上台风的凶猛……宁静的，活泼的，凶暴的，都强烈震撼着他！

　　当波波眼前恢复出叶的模样时，他认识到叶并不是沉着脸，而是抑郁着脸。那片他曾深深为之自豪的墨绿色汪洋，此时也似一潭死水。他的脸有些凉，一摸，是泪水，放入口中，咸咸涩涩如地球海水。怎么会这样子？叶给他的明明是

　　与大海嬉戏的兴奋、激动啊？

　　过了许久，他问：“这是你的回忆？为什么不用这些景象写回忆录呢？现在人都不识文字。”

　　叶难以启齿的回避道：“你觉得那些回忆美吗？”

　　“美！”

　　“但它被毁灭了。而且永不可能再出现。”

　　“地球虽然被毁灭了，但我们会找到类似的星球重新建……”

　　“那丰富的鱼类、植物、矿物……还会有吗？谁都没料到太阳系会被毁灭掉，HOST做为战争用超级电脑并没有保存太阳系物种的DNA信息——那是，永远都消失了!

　　这是一种绝望的回忆，我不希望你们被这种不好的情绪影响。文字是一种隐晦的表现手法，你们不会直接被影响。——如果你们不识字，不去读，那也很好，这种回忆应随失去的东西一起消失吧。”

　　波波第一次大脑满满又空空，仿佛如大海般，应是满满的，但水质透明，又是空空。间或一些杂念，像是破碎的玻璃，零乱又散空。

　　趁他发呆的空隙，我们先来了解一下波波对太阳系毁灭的了解：

　　在公元三000年（叶99岁时），太阳系与活乐星系的战争终于爆发了。其时两个星系矛盾由来已久。作为宇宙最卑鄙的两个种族，双方在争夺星际殖民地或市场时使尽手段，结下梁子无数，终于有个质的发展，就扯下了脸皮动手。虽然由活乐星宣战，但蓄谋已久的太阳系很快就占了战争主动权，不到一年就打到活乐星系。为迎接最后的胜利，大家都争先恐后，层层围在活乐星系外围，正当大进攻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活乐星的比太阳大十倍的恒星爆炸了——几乎所有的精英都死于此。过后仅几天，正在混乱和哀悼中的太阳系也遭同样厄运。

　　然后战争就呈一面倒的趋势，活乐星人掌握了主动权。但HOST终于建立起来，凭借此超级无敌电脑，战争又呈现拉锯战，直至现在。

　　叶的孙女也死于此活乐星一役。叶因去领孙女的遗物离开太阳系幸免于难，但她的爷爷、奶奶、母亲、丈夫、儿子儿媳、孙子全没了。于是叶参了军，当时她的父亲在HOST所在的第0号参谋部主持工作，利用权势给她改造了身体，成了一个超级武士，并调到当时战斗力最雄厚的第50军团。

　　没几天，一种叫“冲浪”的水上游戏风靡第1000太空保垒。波波这好事鬼把叶的回忆添油加醋记录下来，广为传播。只是那汪死水太稠，溅到身上触感不好，而且会被染成淡绿色，水落进眼里也很难受。不若叶的回忆，玩法又多又刺激。在众多同志的期待下，波波涎着脸皮向叶讨其他的地球游戏。不过再要不到了。波波求助第1000号超级电脑。

　　1000号电脑了无可奈何回答：我是靠捕捉脑细胞波长来记录想法，同理，我也只能记录叶将军正在想的东西，她如果不去想那些回忆，没有产生波，我就记录不到。

　　波波：她每天都有写回忆录，难道没有些片断吗？

　　1000号电脑：她字斟句酌那些文字，仅有的景象片断支离破碎，甚至许多景象重叠，我也难以拼合。她在HOST下生活一百年，精神修为十分了得，懂得怎么对付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