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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十四章 指腹为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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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回来的人?秦雨稍稍反应了会,想起来了,是那个男人啊。之前看他人高马大,身板结实,这么冷的天受了伤被剥光衣服扔在外面,还没死,想着也许能有点用处,便捡了回来。让他烧烧水劈劈柴也是好的。若是身手好,便让他做侍卫。
她翻身下床:“我去看看。”
似又谈成了一笔生意般,秦雨脸上挂上了笑容。霂儿推开门,她随后走了进去。
榻上的男人虽然已经转醒,脸色却还有些灰白。刮干净了满脸胡渣梳洗一番后,竟是一张颇为英俊的脸。两道剑眉横飞入鬓,鼻梁高挺,唇若菱角。想起他光裸上身时露出的结实肌肉,秦雨啧啧攒了几声,看来是捡回了“好东西”。
“这是我们小姐,是她救了你。”霂儿出声道。
男人却似聋了,炯目直直地望着屋梁,一声不吭。
霂儿小声道:“小姐,他说了自己名字后就没再开口。此人来路不明,还是去知会少主一声吧。”
秦雨眯着眼,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圈,径直走到窗前:“你叫越游天?”
他的眼睛终于转了转,落在进屋的女子脸上。顿时,空气为之一滞。
“你!”他惊愕地望着她,眸内情绪百转。他挣扎着爬起来,只想更近些看着她。渐渐的,初时的愕然变成一种迷茫,迷茫转成惊喜,惊喜中又夹着害怕。
秦雨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难道是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成。
“箐、箐雨……”他的唇微微颤抖,声音像是穿过了天空,拨开层层乌云,遥远而又坚定。
“咦?”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秦雨望望霂儿,霂儿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的。
“箐雨,真的是你?!”开口已是确定,灰白的脸上焕发出光彩。
这回秦雨听清了,他并不是叫她,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庆雨?謦雨?是谁?不过她似乎并不排斥他这么叫她,甚至还觉得有几分亲切怀念。
她正若有所思着,忽的眼前一暗,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他似乎是用着全身力气抱着她的,几乎把她肺里的空气全都挤了出来。
“箐雨,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你怎么会死呢?果然,果然你没死。”他开心地说着,更加用力地抱紧她,笑得像个孩子。
秦雨没想到一个受了伤昏迷多天刚醒的人竟然有这么大力气,被他抱得是头昏眼花:“放开我,难受死了。”
他的伤口因为大幅的动作而裂开,向外渗着血,力气却丝毫不减:“不放,我才不放,放了你你又跑了,你每次都是这样。”
虽然外貌是成人,眼睛却像孩童般天真纯洁。
糟了,是个痴儿。秦雨暗呼倒霉,艰难地开口:“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越游天满脸不置信,抱着她摇着:“怎么会不认识呢?我是游天啊!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父亲就把你许配给我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秦雨被他摇得眼冒金星,只道他再不放手自己一定会窒息而亡的。
“放开小姐。”霂儿面有怒色,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向越游天袭去。
越游天眼神一凛,轻轻推开秦雨,轻松地躲过了霂儿的软剑。
空气猛地回复到胸腔里,秦雨咳了几声,脸憋得微红。
“小姐。”霂儿不再恋战,忙过去扶住秦雨。
见秦雨难受的样子,越游天的眼里掠过一丝惊慌:“箐雨,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就可以把她弄个半死,不高兴起来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霂儿警惕地瞪着他,不让他靠近。
既然是孟亦风特点派给她的丫鬟,自然不会简单,秦雨早就猜到霂儿会武功,不过从刚才越游天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她的一击上看来,后者的身手应该远胜于她。
望着他脸上担忧的神色不似有假,秦雨心念一转:“你真的认识我?”
越游天满脸委屈:“才十年不见,箐雨就不认识我了吗?”
十年?若是十年前,两人应该还都是孩童,认错也不是不可能的。秦雨两眼贼亮地打量着他,却并不想告诉他实情。绕着他转了几圈,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胳膊:“你会武功是吧。”
他笑了笑,没有直面答她:“箐雨若是由我保护,我一定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很好,秦雨心中暗笑。人单纯,身手又好,最重要的是对她似乎会很忠心。看来他把她当成故人了,是青梅竹马吗?她不能肯定,但能肯定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
“小姐,大夫说他可能是以前受了刺激,才会疯疯癫癫的。看来除了他自己的名字和那个箐雨,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霂儿轻声道。
“是吗……”听霂儿这么一说,她心里的念头更坚定了几分。她看向越游天,“游天……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真的?!”他面色一喜。
不及他开口,秦雨又道,“不过你要明白,小时候的事过去太久,我真是记不太清了。而且婚约的事,父母已经过世,单凭你一人口说无凭。不过既然你说愿意保护我,那当我侍卫如何。”
“侍卫?”他愣了愣。
秦雨撇撇嘴:“怎么,你嫌侍卫一职身份卑微是么?”
“不是。”他只是稍稍沉思了一会儿,很快抬起头,“好,只要能留在箐雨身边就好。你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答应嫁给我的。”他又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这么好骗?秦雨估摸了一下,猜测他的心智也许不超过十岁。不过她十岁的时候也比他老练得多啊。可惜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让这样一个极品成了痴儿。心下闪过一丝内疚,就这样利用别人是不是不太好呢?
她拍了一下额头,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毕竟她也算是救了他,若是让他呆在外头,指不定没几天就会死的。而且宫内耳目众多,他想起之前骗她去议事殿的那个侍卫,也不知道是谁的耳目。她需要属于自己的侍卫,只忠于自己一个人的。
“小姐,这件事……”霂儿犹豫着开口。
“没关系,我会去和孟亦风说的。”秦雨打定了主意,“游天,你以后就住在这里,等伤好了就做我的贴身侍卫。”
“好!”他满心欢喜地应了声。
秦雨满意地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转身走了。
她一踏出门,越游天脸上的笑容便不见了。天真的眼神亦变得凝重,眼底暗波汹涌,好一会儿,才渐渐归于平静。
汉蜀政权初立,大到军队编制,官员设立,百姓生计,小到行阳宫内琐碎的事务,众多的事情都要孟亦风一一亲力亲为。虽有袁寐为其分担,但每日仍然会有厚厚一叠折子堆在案桌上。议事殿的光,往往一亮就是一个晚上。
秦雨原本想着该如何说服孟亦风收留越游天做自己的侍卫。可推开门看到那张清俊的脸堆满了倦容,便忘了自己一开始想说些什么。
孟亦风没有发现走进来的人是秦雨,一直侍候在旁的陆廉却是看到了。想到少主整整一晚都紧绷着脸,他悄悄将刚送来的晚膳递给秦雨,使了个眼色。
秦雨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捧着膳食往他案前一搁:“唉,厨房真是偏心,你这份晚膳比我那份好得多了。”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孟亦风抬起来,忽又垂下,淡淡地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睡不着啊。”秦雨撑着头趴在桌上,眼睛盯着他,“白日太闲,闲着的时候就睡觉。睡得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我记得当初来成州之前有人说要给我事做来着的……”
孟亦风知道她想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喜还是忧:“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秦雨吸了口气,道:“我决定了,我不回去了!”
孟亦风拿着笔的手滞了滞,没有抬眼。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回现代了。不管以后这里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回去了。”秦雨脸上浮起两片红晕,索性单枪直入,“我想留在这里帮你。”她多想帮他分担一些,以她的知识,总可以帮到他一些的,哪怕是提提建议也是好的。之前梯田的事她不就帮到他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色,很快又波平如镜:“如果只是为了帮我,那不用了。”
秦雨气结,道:“怎么,你觉得我不行?”
孟亦风看着她,道:“我汉蜀不缺能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孟亦风,你!”泪水夺眶而出,秦雨咬咬牙,“好,这是你说的!”她一转身,摔门而去。
“少主,您这又是何苦呢?”两人走后,若竹便迈了进来。月光下衣袂飘飘,白色身影与雪色连成一片。他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孟亦风,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冬天快过去的时候,南边传来了宋军兵临金陵城下的消息。
地上积雪已融,枝头绿意初露。
秦雨站在园里,面向着南方,少见的安静。
虽然晚了半年多,但南唐还是灭亡了。眼前好似浮现出那张飘逸的俊容,风流优雅的外表下藏着他的不甘和抱负。每个人都会有私心,帝王也是一样,不会有绝对的信义和仁慈。为了私心他可以不择手段,却又无法让人真正去恨他。
不知道孟亦风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样呢?想到这里,她又有点暗暗恼恨,想好不去想他了,怎么又想到了。
“箐雨!”面前突然出现了越游天放大了的脸。想起上次差点被他抱得断气,秦雨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干嘛?”
越游天的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从身后拿出了一直藏着的东西,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送你。”
秦雨抬了抬眼。竟是个木头雕刻的小鸟,小巧玲珑,栩栩如生,着实可爱。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只怕早就欢欢喜喜地收下了。可是以秦雨贪财的个性,木头做的东西又怎么能入她的法眼。原本想说不要,可一对上那期盼的眼神,她叹了口气,接了过来:“谢谢。”
越游天笑呵呵地道:“我见你这两天似乎心情不好,就想做个木鸟送给你。怎么样?喜不喜欢?”
秦雨翻来覆去看了看:“嗯,手艺还不错……”音还未落,越游天又一把抱住了她:“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秦雨整张脸都被他扣在了胸前,顿觉得呼吸困难:“咳咳,快、快放开……”她拿着木鸟使劲地敲他,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自由。“以后你要和我保持一尺的距离。”她红着脸大声地宣布。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让他保护自己到底合不合适。只怕没被人害死,先被自己这个侍卫给抱死了。
越游天委屈道:“可你不是说,让我贴身保护你吗?”
原来他就是这样理解“贴身”的么,秦雨有些哭笑不得,想起这几天他总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不由道:“保护我不一定要时刻在我身边的。你只要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出现就行了,懂了吗?”
好在越游天虽是个痴儿,却很听她的话:“那……好吧。箐雨有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叫我!”
秦雨点点头。
他不舍地又望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秦雨苦笑,又想起了孟亦风冷冷的话。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喜欢的永远得不到,得到的,却永远也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