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进行时》荔枝嘟嘟

6、Chapter6 补课&邀请

　　已经落下帷幕的的这场话剧比赛可以算是本学期最后一次比较盛大的活动了。不管二中如何支持文娱活动的举办，学习成绩仍旧是一道无法无视的坎。所以在这离期末考还有一个半月的时刻，在教务处主任“对综合成绩毫不松懈”的指导思想的号召下，二中的学生们提前进入了复习迎考的伟大时刻。
　　这也永远是我最为纠结的时候。
　　用老师的官方说法来讲，期末考就是老师和学生对前一段学习生活的总结，是查漏补缺的大好机会。但对于我来讲，这只是是用一种鲜明的方式告诉自己仅会多少东西而已。特别是可怕的理科，选择题就是选最顺眼的答案，计算题就是绞尽脑汁、一一列举会背诵的公式。然后祈祷改卷老师改卷时正是心情大好之时，因为这样或许还会有可观的分数降临。
　　如此可怕的折磨。
　　不是我夸张，每次考完试，我都能瘦下整整一圈，实在是快速有效且无副作用的减肥方法。
　　其实习惯了吧，习惯于在班级中下游位置找到自己的名字，习惯于老师用不耐烦的口气质问自己为什么连最基础的题目都做不好，习惯于与自己心中仰望之间存在着越来越大的差距……
　　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也曾拼命地打听班上尖子生必备的习题集，然后也淘上些许，认真地做题，做到两三点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一到考试，稍稍变化的题型就会让我缴械投降。
　　难免会有挫败感。
　　明明说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但是这条真理在我身上似乎行不通。
　　看着别人完美的成绩，挫败感一点点吞噬着我，随之而来的和自卑感也深深把我淹没。
　　我也得到过身边人不少的帮助。姚友婷在临考前都会帮我勾画重点题型，然后在她的能力范围内为我补上几课。但她自己本身也是临考学生，复习时间对她来说也很紧张，对她丝毫不求回报的付出我除了感激之外，更多的是的羞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是很想麻烦她。
　　其实我那纯粹把学习当游戏的可爱弟弟也不是没有帮过我提高那惨不忍睹的成绩。但似乎成效不是很大。最大的原因还是我在家的时间实在比较少，而唯一的周末他也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约会——反正他和朋友出去玩的时间比较多些。
　　再一个原因，只能说他不是个好老师。他唯一的教学方法就是不耐烦地在纸上写下一大串解题过程，要我自己体会后就拍拍屁股扬长而去。其实也是在难为他了，他身边的朋友哪个像我一样对理科迟钝至此，因此从来没有给别人讲解题目的他定是不知用怎样的方法才能把在他眼中简单至极的题目用简洁明了且有启发性的方式解释清楚了。
　　这样一颗榆木脑袋，难怪他要经常感叹、郁闷不已了。
　　＊ ＊ ＊ ＊ ＊ ＊ ＊ ＊ ＊ ＊
　　这次的考试，想必也不会有多少起色了吧。在周五放学后回家的路上，我这样绝望地想着。
　　一个星期就这样在我指尖溜走，除了收获厚厚一叠急待填满的试卷外，只剩下对自己的无力感充斥心间。
　　期末考的临近，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真的很害怕，那一波波来袭的试卷和一堂堂听不懂的课。
　　无意中瞥见转角处的书城，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有什么适合自己的辅导书。对于我这样的理科白痴来说，不断地给自己加题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
　　熟门熟路的走到高中教辅区，那五花八门的各类教辅书立刻让我眼晕不已。
　　不管来几次，还是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啊。
　　也许是该赞叹下教辅书市场的欣欣向荣吧。
　　还是先从最薄弱的物理开始好了。打定主意，先向陆尧羽报备不回家吃晚饭的事项后，我埋头开始了扫荡大业。
　　“这本好像不错……这本……也不赖啊……”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沿着书架移动。一门心思只注意眼前的结果就是对周围的状况完全不知。所以——
　　一声“允雅”吓得我手一抖，本就没拿稳的十几本书顺次滑到了地上，发出的巨大冲撞声引来无数视线。
　　一双修长的手很快帮我拣起了书，还用他超级无敌的笑脸替我向周围扫过来的视线一一回以歉意。
　　我说，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他？
　　“怎么买了这么多书？”程宇凡偏过头，小声问我。
　　虽然怀抱着十几本书，但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优雅的风度，仍旧是那个完美的二中王者。
　　听过我的解释后，程宇凡又一次甩出了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要不要我帮你选？你这样胡乱选可不好啊。”
　　即使我崩着一张不服气的脸，程宇凡的笑容也丝毫没有减弱半分：“我可是很专业的噢。”
　　我好像确实忘记他是年级第一了。
　　＊ ＊ ＊ ＊ ＊ ＊ ＊ ＊ ＊ ＊
　　仍旧是回家的那条路，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看着走在我左边的程宇凡，心里忽然又溢起那种不熟悉的、满足的感觉。
　　上身一件米色的V领螺纹毛衣，下身黑色的休闲裤，很简单的搭配，但偏偏被他传出一种独特的味道来。左手提着装书的袋子，右手随意地搭在身侧，却散发出贵公子的优雅来。单看路上不断投射过来的视线就足以证明会长大人的魅力还真是不分时间、地点、对象，永远那么强大。
　　“在想什么呢？”低低的嗓音从左边传来，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难道我刚才发花痴的样子又被他看到了？我在心里长叹一声，为什么最近的抵抗力呈直线下降了？按道理我也应该看厌这张脸了才对，为什么反而觉得它越来越……
　　我狐疑望着某人明显显得很愉快的脸。
　　“呵呵，我真的不介意允雅这么喜欢我的脸，但是我的肚子好像很介意了……哎，可怜陪你选了这么久的书，还要做苦力送你回家，没想到还要虐待我的肚子，太没良心了……”
　　还……还真是唱作俱佳啊。
　　我就不该有那些奇怪的想法的。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心情好时赏你点糖果吃、心情不好时撒你点可乐喝的性格超级恶劣的怪胎。
　　“我又没让你送我回家啊。”我不满地嘟囔。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到。”用不着这么咬牙切齿吧？
　　直觉左边阴风阵阵，我僵硬地转过头，努力挤出个笑脸：“我们去吃饭吧。”
　　瞥见某人仍旧不爽的表情，我立马加上句“我请客”。
　　呵，还真的阴转多云转晴了啊。这个擅长变脸的家伙。
　　＊ ＊ ＊ ＊ ＊ ＊ ＊ ＊ ＊ ＊
　　“明天开始我来帮你补课吧。”
　　啥？
　　我险些被口中鲜美的菜噎着，抬头努力辨别眼前的人刚才说的话的真实性。
　　虽然很相信他的人品，但我也丝毫不怀疑他偶尔的恶趣味。
　　“还是……还是不用了吧。”我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会影响你复习的啦，我这样就好了。”指指身边的一堆书。
　　“允雅，”程宇凡收起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墨黑色的双眸直直望进我的心里，“让我帮你好吗？”
　　突然被他的严肃认真震到了，大脑瞬间停止了工作，本就编排好的理由不知怎么的再也说不出口，好像真的没有办法拒绝眼前的他。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气势，才是真正的二中的王者！
　　即使心中很明白自己已经越来越依赖程宇凡，即使担忧于不断接近的距离，即使害怕会被他身上的光芒灼伤了自己，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停地汲取他给予的温暖……
　　突然害怕某一天，这个人从自己生命中消失时，已经没有办法面对没有他熟悉笑脸的人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慢慢一点一点侵蚀自己的心，不可抗拒，亦无可自拔。
　　有些害怕，有些担心，又有些满足。
　　“你放心好了，帮你复习我也可以顺便看看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而且，”程宇凡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绝对不会影响到我的成绩。”
　　就是这样自信张扬的人哪。
　　我扯了扯嘴角：“好吧。但是你不可以骂我笨。”
　　我对自己的程度还是相当清楚的，连姚友婷耐心这么好的人也曾对我的“笨”失控，我想还是先给眼前这位信心满满的家伙打好招呼比较好。
　　“呵呵，我当然不会骂你么。”程宇凡笑得非常非常奸诈，“这个事实我想是不用我一再重复的了。”
　　“程宇凡！！！”
　　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声音里撒娇成分比较多点？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 ＊ ＊ ＊ ＊ ＊ ＊ ＊ ＊ ＊
　　程宇凡想来是个行动派，在他宣布要替我补课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周六，这家伙就直接窜到我家里来了。
　　我向来喜欢在周六时睡个懒觉，周日才会恢复正常作息。陆尧羽很是清楚我这个习惯，也不会一早跑到我房间里来叫我吃早饭，所以我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个美美的觉。
　　可是，今天……今天！
　　正当我沉浸在期末考门门考出九十的美好梦境时，突然感觉到呼吸困难，似乎要就此窒息。
　　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鼻子上的爪子……
　　陆尧羽这家伙是不是欠抽啊，明明知道我不睡到自然醒是不会起床的，还敢来挑战我的权威？
　　我愤愤然睁大迷蒙的眼睛，眼睛渐渐向上瞟……
　　我在做梦吧？
　　为什么会看到程宇凡那厮祸国殃民的笑脸？
　　使劲揉揉眼睛，感觉涣散的意识慢慢回笼，然后——还是那张脸？
　　我还是在做梦，我还是在做梦，我还是在做梦……我努力地自我催眠。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不容我在怀疑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既然允雅醒了就快点起来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心底呐喊。
　　程宇凡似乎很满意我这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然后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允雅睡觉的样子好可爱啊，不过，允雅半睡半醒的样子更可爱啊……”
　　一只枕头立刻招呼过去。
　　程宇凡敏捷地躲过我的袭击，还很有余力的继续挑战我的神经：“呵呵，允雅的睡衣也好可爱啊！”
　　低头看到自己那套印着大大“Kitty”猫的“可爱”睡衣，脸立刻烧到从未有过的地步：“你……你给我死出去！！！”
　　恨恨地关上门，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程宇凡低低的笑声，飘散不去。
　　“那么，允雅快点换衣服噢，今天我们要到外面去补课。”
　　当我换好衣服下楼时，就看见程宇凡整个人懒散地瘫在沙发上，但却没有一丝不恰当的感觉，那种天生的贵气也丝毫没有被他的慵懒掩盖掉，反而更显得优雅迷人。
　　一时间竟让我移不开眼。
　　应该是听到我的脚步声，程宇凡直起身来，很是大方的不停的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我。
　　被他的视线弄得有些惊慌，我不自在地低头察看自己的装扮，雪纺蝴蝶结装饰毛衣配牛仔裤和白色长靴，因为怕外面会冷，手上还拿着一件粉色外套，这有什么问题吗？
　　程宇凡走到我身边，低下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允雅这么穿很好看。”
　　我想我的脸已经红到一定境界了，惊慌得扫视四周，还好陆尧羽不在，不然这脸真要丢到太平洋去了。
　　程宇凡慢慢退开，似是欣赏够了我的窘迫，才大发慈悲的开口：“那么我们走吧。”然后很自然地牵过了我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我就被程宇凡拖出了家门。
　　＊ ＊ ＊ ＊ ＊ ＊ ＊ ＊ ＊ ＊
　　当程宇凡拽着我来到城西的一家咖啡厅时，我混沌的脑子总算开始了重新的运作，问出了些……额，算是有建设性的问题吧。
　　“这是哪里？”
　　“咖啡厅。”真是简洁的回答。
　　“带我来这里干嘛？”
　　“补课。”真是简洁到了极点的回答。
　　“有人会在咖啡厅这样的地方补课的吗？”我似乎已经到了临近抓狂的状态了？
　　“呵呵，”程宇凡惬意地眯眯眼，整个人像无骨动物一样瘫在软椅上，语调中是说不出的轻快，“这样的补课才有情调嘛，况且，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当然要在特别点的地方。”
　　“谁……谁和你约……约会了？”
　　但是，这样娇滴滴的撒娇声音真的属于我吗？神啊，快砸死我吧！
　　程宇凡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身体微微前倾，我能感觉他的发丝轻轻扫过我的脸颊，带来一屡让人迷醉的清香：“这里的包厢很清净，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谁谁谁，快点把这个妖孽给拖出去啊……我捧着通红的脸，努力压下自己那一刹那的悸动。
　　凭良心讲，程宇凡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不像陆尧羽那样只是单纯的写出答案，更多是启发我自己摸索、思考答案。他讲得很是仔细，虽然我的脑袋转得不是一般的慢，程宇凡仍是耐心地等我自己想通后再继续下一步。
　　看着此刻分外严肃认真的程宇凡，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内心的某处有什么在慢慢滋长，猝不及防的，却又那么顺其自然。
　　这个优秀的男生啊，生来就有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就算在我面前总是闲适温和地让我忘记他满身的光华，但此时的他，这个收起小坏小坏笑容的他，这个在随和表象后掩藏着王者霸气的他，却是如此让人移不开眼。
　　漆黑的仿佛能吸引一切的眸子，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本，双唇微动，吐出一个个动听的音节，我望着正在给我讲解错题的程宇凡，那种莫名的感觉再次浓厚起来，深沉的似乎要把我淹没。
　　我害怕地移开视线，见到程宇凡没有察觉到我刚才的失态，才松了口气。
　　走出咖啡厅时，已接近傍晚。现在是11月底，天黑得很快，路旁的霓虹灯已亮起，映照在我们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肚子饿不饿？”程宇凡拉过我的手，替我戴上手套，然后帮我整了整外套，动作轻柔无比。他温暖的手指无意中拂过我的脖子，那暖暖的触感让我又是一震。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僵硬，程宇凡放下手，转而牵起我的手，动作自然流畅，就好像我们真的是在……约会。
　　即使隔着毛茸茸的手套，我好像仍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抵在我的手心，感觉到此刻空气中弥漫的幸福的味道。
　　“有没有想要吃的东西？”程宇凡突然偏过头问我。
　　“啊？”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我竟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呵呵，”灯光照在程宇凡的脸上，让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微笑，“允雅，我有没有说过，你这样傻傻的样子最可爱了，真的……很想欺负下啊。”
　　程宇凡，你最好马上去死！我努力想要挣脱他的爪子，不想他却拉得更紧。
　　程宇凡转过身，低头与我平视。
　　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在他眼里看到自己，气红的脸，却亮的惊人的双眸，诚如他所说，确实很招人欺负。
　　我气呼呼撇开眼，不再与他对视。只有我心里清楚，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再也没有办法正视他那双充满魔力的眸子，若不再逃开，真的像要就此沦陷。
　　但是某人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不到三秒，我的头又被程宇凡转了回来，他按住我的头，逼迫我与他对视。我看不清他眼里的东西，我只知道，那是一汪海洋，深邃难懂，暗藏着我无法知晓的情绪。
　　“其实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程宇凡顿了顿，眼神无比认真，“真的很高兴遇到你，允雅。”
　　＊ ＊ ＊ ＊ ＊ ＊ ＊ ＊ ＊
　　吃过晚饭，程宇凡便要坚持送我回家。虽然我一直强调自己做出租车回家也很安全，但还是拗不过某人强烈想要发扬的绅士风度。
　　但是，有必要走回家吗？
　　我郁闷地看着紧紧拉住我左手的属于某人的爪子，没好气地说：“你拽得我很痛。”
　　程宇凡绽放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标志性微笑：“允雅还小，没有人牵着过马路会不安全。”语气要多实诚有多实诚。
　　我嘴角抽了抽，什么叫还小？不过是之前在你没有拉住我的时候一不小心走偏了路，然后一不小心差点被一辆自行车给撞了而已，用得着这么诽谤吗？
　　我努力挤出一个想要和某妖孽一拼高下的微笑：“那么，送我回家也没必要用脚吧。巴士、地铁、计程车，有好多交通方式可以选，没必要退化到原始时代吧。”
　　程宇凡端详了我很久，随后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允雅，你知道什么叫皮笑肉不笑吗？”
　　本想再接再厉的微笑立刻僵住，抽抽眼角，道：“我今天总算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冷箭伤人、佛口蛇心了。”
　　程宇凡的笑容指数直线上升：“允雅，我觉得明天我有必要给你补补语文，至少，”我缩了缩脖子，“教会你怎么正确使用成语。”
　　“不必了吧。”我特狗腿子地摇了摇程宇凡的右手，“你已经这么辛苦了，我怎么好意思再加重你的负担。”
　　程宇凡不语，心情很好地欣赏我献媚的表演。
　　我勉强扯出个笑容：“我已经到了，不用送我过去了。”指指离这边不过一百米的花园大门，然后……撒腿欲跑。
　　为什么……为什么跑不掉？
　　我低头看向腰间，嗯，不是我的手臂；站直身体，嗯，背后好像是谁的胸膛。综合一下，最后，得出结论——
　　不—是—吧。程宇凡那家伙竟然用这么……亲昵的姿势抱住我，他竟然在……吃我的豆腐。
　　大脑立刻停止罢工，直到感觉到耳边熟悉的气息轻轻佛过。
　　酥酥麻麻的，让我刚恢复正常的大脑再次罢工。
　　是的，程宇凡抱着我说了句话。
　　然后，程宇凡放开我，接着替我整了整我额前的碎发。
　　然后，我说，我说什么了？
　　然后，程宇凡开开心心地和我告别。
　　然后……
　　打住！我这是在写流水帐吗？
　　我懊恼地揉着头，在原地作了一番思想工作后，才慢吞吞往家里走去。
　　这个家伙最后到底说了什么呢？
　　带着这个纠结的问题我穿过花园，一步一步朝别墅走去，直到看到门廊下某个熟悉的身影时才顿下了脚步。
　　他测对着门廊前的灯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一种无法言语的寂寥散发开来，让我几乎不能呼吸。
　　兴许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人影才慢慢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曾经让我夜不能寐的脸。
　　“允雅，你回来了。”只是淡淡的陈述，却让我的心隐隐有些纠痛。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呢，吕辰？我不解地望着他突然黯淡下去的双眸，思绪却转得飞快。
　　又是因为林菲菲吗？吕辰还是忘不了她吗？
　　也对，吕辰应是非常专一的人，虽被林菲菲狠狠伤害过，但是还是很难忘吧。
　　爱得深的那个，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
　　还好，我对吕辰的感情还没到那种程度，充其量也只是少女怀春而已，在淡淡的发芽状态就被自己亲手扼杀干净，虽然仍旧有遗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连最后的尴尬也消失殆尽，在他豁达洒脱的态度下，也能做个不错的朋友。
　　少女时期对优秀异性的崇拜和喜爱，终究只是淡淡的喜欢，而成不了，深深的爱恋。
　　当时的几次冲动，不顾一切的违背父亲的话，更多的也是青春期的叛逆吧。
　　努力地考上吕辰的志愿学校，也是因为父亲的一句“你终究还是要让我再丢次人”深深刺痛了我的自尊心的缘故吧。
　　偏偏选择父亲反对的理科，也是因为父亲的那句“你读理科能有什么前途，不如读文科拿个过得去的成绩以后也好替你安排”激起了我的叛逆之心吧。
　　那时的自己终极太过幼稚，以为这样的叛逆是种成就，其实现在才知道那不但伤害了家人，也伤害了自己。
　　现在的后悔倒显得廉价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要把不擅长的理科学好，有时候想想多一条出路可能也是多一个机遇。
　　是的，一定要告诉自己，不可能的也会变成可能。
　　我这个理科白痴也一定有开窍的那天。
　　我狠狠攥紧手中的书，暗暗鼓励自己。
　　“允雅，你这么咬牙切齿干什么？”
　　听到吕辰关切的的话语，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主的陷入冥想状态，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慢慢松开紧攥住书的手，看到已从刚才的悲伤中恢复过来的吕辰，才暗暗放下心来：“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噢，来邀请允雅啊。”吕辰看着我，露出个温暖的笑容。
　　当初，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的我，也许就是被这种笑容所吸引吧，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目光追随在他的身上，到最后，连自己都弄不清楚那种感觉是对异性的喜欢还是对那份温暖的喜欢。
　　只是现在这样的笑容，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笑容，属于朋友的笑容而已。
　　我歪过头，有些疑惑：“邀请我？”
　　“是啊，明天是我的生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允雅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我恍然。明天就是吕辰的生日了。而他的生日礼物，我已经准备了四年，只是一直没有立场送出，就让它们在柜子里积上灰尘，就像我曾经蒙上尘埃的心灵一样，黯淡空寂。而今年的年这份礼物，也在几个月前准备好，那时的我，仍旧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沉沉不愿醒来。
　　而明天，终于可以以一颗彻底放下的心，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送出一份最真挚的、没有杂质的生日祝福。
　　“好啊。”我笑着应允。
　　吕辰告诉我宴会的时间和地点后就向我告别。
　　“其实吕辰直接打电话或者短信我都可以的啊，没必要特地跑一趟的，”在送吕辰出花园的小径上，我随意说道，“你刚才没等很久吧？”
　　“你回来的时候我也才刚到，我只是觉得亲自来比较有诚意。”吕辰的声音竟有些意外的沮丧，“难道允雅不欢迎？”
　　“当……当然不是，”我干笑两声，11月晚上有些寒意的空气让我不自主缩起身子，“有点惊讶罢了。”
　　吕辰看着我，皱了皱眉：“晚上很冷，你先回去吧，出去的街上就可以叫计程车，允雅不用送我的。”
　　我点点头，也不再坚持，目送着吕辰往外走。
　　“对了，允雅，”吕辰突然回转神来，“今天很漂亮。”
　　然后不等看我目瞪口呆的表情，走得很是利索。
　　我郁闷地撇嘴，为什么一个两个反应都这么大，难道我以前真的丑得过头了？
　　我只是不想在学校穿的太夸张，一贯坚持学生要有学生样，所以穿的朴素、保守、古板了点，有那么不忍看吗？只是这个周末，稍微讲究了下穿着，有必要像见到史前生物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靠衣装？
　　等下，似乎程宇凡最后那句话就跟这个有关……
　　回想刚才的情景，我耳朵再次应景地热了起来。原本空空荡荡的大脑也只被一句话充满——
　　“以后，允雅就像今天这么穿吧。”
　　甜蜜的语气似乎要给空气添上一层甜腻的味道。
　　我的脸颊也不负我期待地热了。
　　真是的，还是11月呢，在这里发什么春？
　　我暗骂自己一句，动作麻利地打开别墅大门。
　　一进门就看到某个自恋到极点的家伙正举着面小镜子搔首弄姿，我眼角抽了抽，没理会他，就径自往楼梯走去。
　　“约会很愉快吧，”陆尧羽快速移动到我面前，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练了什么瞬间移动，“我想我回来已经够晚了想不到有人比我还晚啊。”
　　我停住脚步，决定还是把话讲清楚比较好，免得陆尧羽到陆青祥面前去说不该说的话：“我是去补课。”
　　“我知道啊，”陆尧羽坐回到沙发上，右手抵住下巴一副深思样，“我早上刚出门的时候碰巧看到程宇凡在按门铃，然后一时大方就让他进来了。当时我还在惊叹呢，想不到我家姐姐的人缘这么好，连程宇凡这样的闷骚男人也吊得到。”
　　闷骚男人？我费了很大劲才不至于当场大笑，陆尧羽说的和我认为的真的是同一个人？
　　“当然了，我人是顶尖的好，除了告诉他把这边当成自己家外，还顺便给他指了指某懒猪的房间。”陆尧羽笑得光荣无比，一副“我做了好事，快奖励我”的欠扁模样。
　　我咬牙切齿道：“还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了。”我说程宇凡怎么能进到我房间来，原来是这个家伙搞的鬼，就算是想抓我把柄也不用这么过火吧？
　　陆尧羽，这次我们梁子结大了。
　　看到我气得不发一言的模样，陆尧羽高兴地差点哼起了小曲。
　　“再告诉你件让你更高兴的事，吕辰六点多的时候来家里找过你。”
　　“额？”我狐疑地看着他，“可是我刚刚在门外碰到他了啊，还邀请我明天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这是怎么回事，现在都8点多了，可是刚才吕辰明明说自己是刚到的？
　　陆尧羽也是一副迷茫样，手指无意摩挲着手中的小镜子：“我本来说可以帮他带话给你，但他说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回了，我想到时他亲自跟你电话联系也比较方便就没坚持，难道……”陆尧羽瞟我一眼，“他一直没走？”
　　“怎么可能？”我干笑着反驳，“他一定先去另外同学家里邀请了，肯定是回去的路上又顺便来看看，然后正好在门口遇到了我。”我笃定地说，心中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也对，现在天这么冷，傻子才会在外面吹两个小时冷风。”陆尧羽赞同地点头。
　　一声“傻子”让我的心再次惊了下。
　　应该是我多想吧，吕辰是不会在外面等我的，如果他坚持要等，也可以到里面来，没必要在外面吹十一月的寒风。所以，绝对是我多想了。
　　“生日宴会啊，”陆尧羽贼笑着看了我一眼，“你可要好好表现噢。”
　　“表现你个头。”我把背包扔向他，“把我拿上去。”
　　“你还真是大小姐派头。”虽这么说，陆尧羽还是自觉地往楼上走。
　　“对了，”陆尧羽转身指指手中的双肩包，“你那位明天不帮你补课吗？”
　　一盆凉水浇下，好像，好像程宇凡说明天会早点来接我，补完课就直接和我一起回学校的，可是，刚才我又答应了吕辰去参加宴会……
　　我没有能耐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啊……
　　＊ ＊ ＊ ＊ ＊ ＊ ＊ ＊ ＊
　　思量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放程宇凡的鸽子。补课随时可以进行，但是吕辰的生日宴会，一年只有一次。
　　下定决心后，我就鼓足勇气给程宇凡打了电话。
　　程宇凡冷冷的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我呆呆看着手机，不知道要有什么反应。
　　程宇凡腾出双休日的时间来帮我补课，我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还放了他鸽子，难怪他会这么生气，这下可好了，得罪了这个大BOSS，以后的日子肯定难过了。
　　我闷闷地躺在床上，想象电话那端的他刚才的表情，越想越后悔，好像，真的有些过分了。刚才吕辰邀请我的时候，一瞬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明日还要继续补课的事，头脑一发热就答应了下来，现在已经是后悔也不能了。
　　为什么现在的我，脑海中，害怕的是程宇凡的失望和生气呢。
　　只要一想到程宇凡会在我面前变回那个冷冰冰的、不易近人的二中王者形象，我的心就不自主的一阵阵发冷。
　　闭上眼睛，掩去其中的惊慌和茫然，只感受到房中静寂到令人发慌的寒冷，那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今天晚上他应该不会再陪我聊天了，睡前也不会收到他发来的短信。一想到这个，更是让懊悔顷刻间弥漫胸膛，不安的情绪愈发浓烈。
　　惴惴不安间，手机不期然震了起来。
　　是短信。来自程宇凡。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竟然不自然的快了两拍。望着手机屏幕良久，才犹豫着按下确定键。
　　“明天就放你个假了，但是回学校后就等着三倍补回来吧。”
　　很少见的命令式的语句，但是却一点也没有让我不舒服，反而让我笑出了声。
　　迅速地回复短信后，心中的大石头也终于安然落了下来。
　　只是那所谓的三倍不知道是怎么的境况呢？
　　我握着手机，轻轻地笑了起来。
　　今晚一定会是个好梦。
　　＊ ＊ ＊ ＊ ＊ ＊ ＊ ＊ ＊
　　周日的阳光灿烂无比，在11月的季节里，更是难得的温暖。
　　起身拉开厚厚的窗帘，让金黄色的光芒不受阻挡地直射进来。探头望向窗外，暖暖的阳光拂在脸上，舒服地让我不禁眯起了眼。
　　即使是萧条的季节，但今天那美丽的晨光，让眼前的一切显得富有生机。
　　真的是个很适合出门的天气呢。
　　打开衣柜，手很自然地伸向那堆常穿的式样老套、颜色土气的学生装。随手拿出一件灰色的线衫，刚想换下身上的睡衣，就住了手。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我耳边说“允雅这么穿很好看”，声音温柔甜腻。思绪似乎又飘到了昨天。自然而然又想起了程宇凡的那句“允雅，以后就像今天这么穿吧”，脸竟有些微微发热。
　　暧昧的语气，微热的空气，一切美好的似是梦境。
　　我倒回床上，用手中的线衫蒙住头，梳理混乱不堪的思绪。
　　为什么要听他的啊，他叫我这么穿就这么穿，岂不是很掉价？
　　但是昨天为什么会起了好好打扮的念头呢？
　　我的衣柜里除了那堆平常穿的学生装外，还有不少在陆尧羽的陪同下，在他的强硬手段下，被他硬逼着买的、用他的话来说是能够弥补外表缺陷的价格不菲的衣服。只是，真的很少用到。除了陪陆青祥参加饭局、和陆尧羽出去见朋友，用到那些衣服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
　　本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昨天的我，实在有些失常。
　　竟会在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好好的打扮了下自己，是真的到了所谓的开始在意外表的年纪了吗？
　　我拿开罩住头的线衫，恍惚地看着天花板，猛然间觉得自己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混混沌沌地思考了很久，才惊觉到时间已经在我发呆中走得飞快，于是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扔掉手中的朴素线衫，把手伸向了平日里不太触碰的角落。
　　反正今天的宴会他也不在，所以我绝对不是穿给他看的。
　　望着镜中的人影，我这样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