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天》傅尘瑶

7、陆

　　【陆：今生可曾遇着他】
　　“那她后来为什么变成了无花树呢？”嫣红托着下巴认真地问。
　　外族人看了嫣红一眼，眼中闪着一种异常的光芒。“花树的第一世，仍然是她在天界的样子，是一株盛满繁花的花树。也的确如愿地遇着了心楚的转世。他这一世是一个踏遍千山万水的觅花浪人。他们在五荒山相遇了。花树兴奋极了，唱起了曾经唱过的歌谣，大声呼唤心楚的名字，但让她失望的是，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而且，已经根本听不懂了她的言语。”
　　“花树绝望之下，抖落了全身的花瓣，下起了空前未有的花瓣雨，希望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能唤起他残留在脑海的一点点记忆。但是，仍然毫无反应。花树终于彻底绝望了。正如她曾经所言：纵然遇见那个人，为他花落花开也一生。花树从此便不再开花。”
　　听到这里，嫣红的两眼早已是两泪汪汪。
　　“那株从天界而来的无花树，仍然是五荒山上的那一株吗？”人群中有人突然问了一声。
　　外族人说：“是的。”
　　第二天，嫣红便吵着闹着要去五荒山，说要去陪那株可怜的无花树聊天，告诉她，这世上，除了心楚，还有一个嫣红也明白她，理解她。
　　由于族里规定没有特殊重要的事情，是不能擅自离开村子的。但是月白又是那样疼爱着嫣红，便运用他豢蝶的特殊天赋，趁着夜色，动用蝶影术，带着嫣红悄悄地来到了五荒山。
　　嫣红真地亲眼看到了那株茕茕孑立在荒山之上的无花树，突然间又是清泪盈眶。就在她扑身过去拥抱无花树干枯的枝干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奔跑着的嫣然的身影就在月白的眼前一点一点地淡去，淡去，变成透明的，看不见了，没有了。
　　月白大叫嫣红的名字，寻遍了树前树后，仍然是没有踪迹。月白悲极而愤，用幻雷树直劈无花树的树干，在她身上无情地烙下一条一条火烧般的痕迹，但是很快地就又愈合了。但是满树的绿叶却在雷劈下落了下来，一片一片辗转飘舞着，犹如伤心欲绝时而滴落的眼泪。
　　无花树落光了苍翠的枝叶，从此变成了一株光秃秃的枯树。在月白悲怆的身影中，历时一年之久的大风狂涌而起。
　　然后，就出现了月白从扶风天上纵身而下的那一幕。
　　长老宜天能得到的只有这些信息，至于月白为什么要到扶风天上纵身而下，却再也没有人知道。族人们摇着头离开。宜天看得出来，经过嫣红这件事，他们已经不敢多信外族人的话了。虽然那个外族人在嫣红失踪之后，也被发现暴卒在他平时专讲离厅故事的花树下。据当时目击的一个孩童说，那时好像天空蓦然地出现一道闪雷，直贯那外族人的胸膛，然后听得一声“砰”的如碗破的声音，外族人便已横尸树下。
　　这一系列离奇的故事，连族里最年长的老人都无法解释丝毫，最后只能将它们归结于上天的惩罚，便当即下令族人以后不得再提及此事。而族民们之所以告诉了宜天，只因此他是嫣然最高的祭日长老。
　　回到蝶都后，长老宜天思量了好些日子还是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直至他弥留之时，将这个传说告知了下任长老，便是长老司晨。然后由司晨告诉了扶风。现在扶风又告诉了潜云。
　　潜云听后，有半晌是沉吟不语，然后才缓缓抬起目光重新审视眼前的这株无花树，悠悠叹道：“原来这无花树的背后，还有这些许凄然的故事。可怜她一悲而舍尽繁花，二伤而落尽碧叶。只落得孤身在此，形影相吊。无花树啊无花树，当初毅然决然下界之际，可曾想过会得如此际遇？”
　　扶风道：“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潜云顿时肃然，瞪着一双明亮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扶风的脸庞，冷冷道：“你不相信？”
　　扶风哂然而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潜云无语。只在看了扶风一眼之后，缓缓地伸手抚上无花树的干枯龟裂的树体，慨然道：“无花树啊，无花树，今生，你可曾遇着他？”
　　听到这句话，扶风心中猛地一动。“今生可曾遇着他？”他喃喃地暗自念着一遍，抬眼间望见潜云回过头来远远地望着他。其实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但潜云的那种眼神，却感觉很远，很远。
　　“如果相信这个传说，那就帮无花树找到心楚的第七世的转世。”
　　“第七世？”扶风惊异地叫了一声，“已经第七世了？”
　　潜云领首道：“是的。已经是天后恩惠的最后一世了。如果这一世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无花树就要回到百花林，被关在禁园，那样就相当于万劫不复了。”
　　“那该去哪里寻找呢？”当回到蝶都，扶风将要踏上寻找第三个豢蝶使的征程时，这样问送别的潜云。
　　潜云道：“在寻找第三个豢蝶使的路上，他应该就会出现。是的，一定会出现的。”潜云的眼中闪现着异常激动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