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邮差》洛阳没郭嘉

9、二的五

　　因为这大半天的耽误，原计划晚上可以借隧道过夜的行程，不得不调整成了在野外露宿。
　　三人找了处背阴背风的平坦地，头顶几棵矮树，打算休息。
　　褚亦辰正想坐下守夜，却被白方从背后轻踢了一脚说：“你去睡觉。”
　　褚亦辰眨眨眼，心中不解，晚上该轮到我值班才对。
　　这行来一路，三人确实说好轮流休息。
　　白方此时恍然大悟，这人看似聪明伶俐，其实在某些方面却是个绣花枕头。
　　李言察觉自家队长急需台阶，忙给褚奕辰使眼色，拽他到一边小声说：“白队难得心疼人，本来你就轮值多，辰哥你就休息吧。”
　　“是吗？”
　　三个人一天三班，到了晚上自然每次都是他熬夜执勤。
　　“你没发觉？”
　　褚亦辰摇摇头。
　　通常让新人值夜也算个欺负人的惯例，白方看他嘴角青肿，眼圈发黑，没来由地心软，好意要换他，却被当事人天然一问，顿时觉得自己胸口发闷，又涌起股气想要抽自己。
　　不过既然队长发话，褚奕辰自然遵守。他出发前就伤势未愈，走了几天确实困乏不已，能休息自然不会推辞，一翻身很快就睡了过去。
　　白方看他没了动静，叫李言来身边坐：“你说这小子，什么来头？”
　　李言问：“你是说他今天的动作？”
　　白方一边摸着下巴，好似自言自语：“以他的本事，怎么会甘心做个区区内勤？”
　　“我不懂。”
　　“对吧……”
　　“我是说，我不懂你既然怀疑他又何必替人值夜？”
　　“这不是看在毕竟救了你的情分上。”
　　“白队，你想多了，说不定格斗技就是他的个人爱好。我觉得……你对他过分关注。”
　　“哈？我怎么可能……”白方还想继续跟他研究研究，却发现李言毫无兴趣，转头钻进睡袋去了。
　　白方仰头看天，黑幕星光点点，又点起烟。
　　第二天天际微光，邮送小队继续上路。
　　穿过几片荒芜野地，拨开没膝的杂草丛，脚下赫然出现了一段废弃铁轨，这也是战前留下的遗骸，沿着它一直向前，穿过一条隧道，再走上半天就能到达位于中区城区的驿站。
　　铁轨沿途两侧，盛开了星星点点的白色绒毛野花，给萧条的风光带来些生动。风吹来时，扬起一片片如云朵落在半空，美不胜收。褚亦辰一头一脸被吹满白絮，那绒毛轻柔，粘在衣服上也拍不下来，只得一坨一坨小心地摘，可惜摘的速度比不上被黏上的速度，活像个发了白毛的动物，把白方看得乐了半天。
　　“我说辰哥，你这样子真像只猴。”
　　褚亦辰听了脸颊微红，有些发窘，更加用力想把头发身上的白絮拍去，而挠头的动作看在白方和李言的眼里，愈发像只猴，把两人笑得前仰后伏。褚亦辰翻了个白眼，赌气道：“你看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方愣了几秒。这可能是褚亦辰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情绪，之前那人总是一副恭敬官方的客气样，经过昨天一场有惊无险，三人距离拉近不少，白方莫名地心情大好起来。
　　李言看着自家队长居然不回怼，反而呵呵憨笑，想他是不是昨天守夜守傻了吧。
　　几人又行几步，向前眺望，瞧见远处山脚下有个巨大的圆形黑洞。洞口山壁上爬下条条绿藤，沿着隧道缠绕而入，洞和山石连为一体，好像山神一张张大的嘴，等着诱饵来吞噬殆尽。
　　几人小心谨慎地走着，突然耳边传来嘤嘤哭声。白方一阵鸡皮疙瘩，示意李言上前看看。
　　李言不情愿地蹑手蹑脚拨开草丛，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背朝自己蹲在地上，不知是人是鬼。李言吓得僵在原地，而小女孩也听到身后响动，回头突见一个人头从草丛里冒出来，于是两人同时“啊啊啊”地尖叫起来。
　　白方和褚亦辰闻声跑来，问发生什么。李言指指前面说，有人。
　　褚亦辰看着眼前状况，忙走上前蹲下身，声音轻柔如水：“小妹妹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他从包里掏出一块口粮：“别哭了，乖。”
　　小女孩看到食物，举起手背擦擦脸，抬头盯着褚亦辰半晌，又闻了闻饼干，终于止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说：“谢……谢哥哥。”便抓过压缩饼干大口啃了起来，看来是饿了许久。
　　白方见褚亦辰摆平了，也学着上前蹲下身，笑眯眯地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谁知那女孩抬头瞧见白方，小嘴一瘪，又哇地一声吓哭出来。
　　李言忙把白方推开，拍拍小女孩的脑袋瓜：“别怕。”说着转头一脸嫌弃道：“老白，你先走开。”
　　白方一阵懵，“我啥也没干啊。”
　　其实也难怪，李言一张娃娃脸，褚亦辰也是人畜无害的斯文模样，只有白方平时胡子拉渣，硬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怨不得小朋友没来由得害怕。
　　白队长看到另两人专心哄孩子，也没空理他，闷闷跑到一边等着。
　　李言褚亦辰两人合力连哄带鬼脸，终于让女孩恢复平静，乖顺地被李言牵着手走来。原来，这小女孩随父母从西面村里逃难出来，躲在隧道里，出来找食物时走散了。
　　褚亦辰听后沉吟，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可以了解，城中已经开战，两人相视一眼，看来绿林军行动了。
　　“反正我们也要向前，就顺便送她回去吧。”
　　白方此时百般无聊地蹲在不远处抽着烟，褚亦辰远远看去，就好像个闹着别扭的小孩，心里不禁好笑，这人真是孩子一般。
　　三人汇合，小女孩见白方，又下意识地躲到李言身后，抓紧了他的裤管。
　　白方轻哼一声，悻悻丢下烟头说：“那就走吧。”
　　路上小女孩可能是在糖果的攻势下放下了戒备，渐渐显出天真烂漫的本性，和李言笑成一片,看得白方心中越发火大。
　　李言打趣地说：“白队，你怎么这么不招小孩喜欢？将来要是你有了小孩可怎么办？”
　　“哼！我干嘛要招人喜欢，我又不是干吉祥物为生的。”
　　“那你总要成家生子的吧。”
　　“哥我志在事业，造福人民的大业，哪儿像你这么没出息。”
　　“哈哈，我看平时追你的姑娘也不少，怎么就不找一个呢？”
　　“小兔崽子，你管得够宽的呀，我找不找姑娘和你有关吗？”
　　李言被喝，调皮地吐吐舌头，又转头问褚亦辰：“辰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啊？”褚亦辰被问得突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我”了半天后，憋出一句：“我孑然一身，不该拖累姑娘。”
　　李言和白方听后，相视一眼，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白方忽然发现调戏褚亦辰是一件太有意思的事情，“辰哥你是古人吗？”
　　走了约莫一刻钟，几人有说有笑，终于来到隧道前方。
　　突然小女孩像是看到了什么，挣脱了李言的手冲向前跑去。
　　而同时，三人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隧道里，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光在洞口，放眼望去就至少挤了数十人，如果算上看不见的山洞里，可能会有近百人的难民。他们衣衫不整，灰头土脸，想必在这里躲了已有几日。
　　小女孩带着一对中年男女走向三人，女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小男孩。
　　女孩开心地指着李言：“爸爸，就是这几个哥哥带我回来的。”
　　李言刚得意地准备了说不用谢，没想到那对男女毫无预兆地朝他噗通跪下了来：“恩人，请分我们点吃的吧，我的孩子饿了两天了。”
　　李言被突如起来的请求弄得有些为难，他们的食物只够勉强这差路途来回，毫无存余。但其实这一瞬犹豫终究敌不过心软，正当他想要脱下身上包裹，取些食物出来时，面前的男子可能是觉得对方不同意，于是突然朝他扑来，想夺他身上的东西。
　　李言一个措手不及，险些被推导，褚亦辰白方想帮他时，又被旁边的女子抱住。
　　那男子高声叫喊：“他们有食物，他们有食物。”
　　身后洞里的人似乎发现了异样，如大片潮水朝着他们蜂拥跑来。
　　三人很快就被缠住，但又迫于对方是平民，不能下狠手，以致处处受制。
　　他们一边大声喊，“我们是邮差，大家冷静一点。”但声音有如投入大海的石子，在激动的人群中泛不出任何涟漪。
　　人越来越多，拳脚齐上，褚亦辰功夫再好也招架不住，他们深知不能久留，但却也无力挣脱。整个人群就像是个沼泽，把他们不断往下拖。
　　李言站在最前，同时被两三个人围住，他死命拽着自己的背包，因为里面不只有食物，更有这次寄送的信件包裹。最早跪下的男人突然眼中精光一闪，趁他不留神从后面勒住李言的脖子，旁边又冲上一个人，不知从哪里抄出一根木棍，朝李言脑袋上砸去。李言行动被钳制，无处可避，只觉得头上一阵剧痛，顿时血珠子就模糊了半边脸。
　　“啊！”耳边是小女孩的惊叫。
　　白方气得双眼煞红，掏出枪，仰天开了一枪。
　　原本缠斗的人这才停了动作。白方枪口朝前，喊道：“谁再敢上前就试试！”
　　褚亦辰急忙扶起李言，把他护在身后。三人边退边走，向后撤去。

　　<小剧场>
　　“我说辰哥，你这样子真像只猴。”
　　“你……你个发了霉的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