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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眼睛受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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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迅速传开。早有人过去报告了贺以诚。也有很多人自己爬到院墙上,看到了从山坡下急速蜿蜒而上的车流。
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枪战。火仍在燃烧,一些树都被点着了,燃成巨大的火炬。死者伤者尚狼籍于地,还未来得及好好安置,生者也尚未从惊悸中恢复过来。而那群眼睛发光的黑色怪兽,正象一颗炸弹被点燃后引线上迅速移动的火头——大爆炸就要到了。
恐慌的气氛一下蔓延了。人们叫嚷,奔跑,被血污和残损的肢体吓坏了的几个女佣哭作了一团——可是并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跑向哪里。
约翰又说,“薛,快和我走吧,再晚就走不掉了。”
薛原就笑了说,“是该走,可不能和你走。——我怕你会抽我的肠子。”
约翰说,“唉呀,这怎么说的。不过是方才的玩笑。”
薛原说,“可是如果我会告诉你,寒羽并没有什么宝藏呢。——我知道你一定是不信的。不过我也还是要告诉你。免得你辛苦了一场,最后落了个失望。”
约翰转过头来看住他。薛原也看着他。
约翰说,“真不走么。”
薛原说,“真不走。”
转头看去,山路上的车灯又更近了。
约翰笑笑说,“很好。”然后突然就伸手去拔枪。
但他手放在腰上,却只拔出来一半枪,就止住了。因为薛原比他更快,右手已经插在外衣里面的左腋下,可以看到那里隔着衣服有个凸起,正对着约翰。
他们就这样在高墙上,看上去很友好的站在一起,虽然因为都浑身绷紧,蓄势不动,而多少显得有点诡异。
底下约翰带来的几个人都很紧张的端起了枪。不过这么秦风也带着人,两边对恃上了。
这时候,贺以诚的亲信慌忙去把几辆尚未被破坏的车开出来,准备从后山撤走。
有人说,“还有受伤的弟兄们呢。”
贺以诚说,“管不了那么多啦。”一边说着又向寒松喊道,“寒松,过来!我们走!”
寒松也喊道,“你不管妈妈了吗。”
贺以诚说,“你妈妈已经死了。”
寒松说,“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贺以诚说,“寒松,你不要胡闹……”
但寒松嘶喊了,“不!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过身抱住了寒羽的手臂,他哭道,“姐,你不会丢下妈妈是不是。”
寒羽因为眼中疼痛,索性闭了眼,低头站着,听见贺以诚喊,也没吭声。听得寒松这样说,不由得便叹息了。
贺以诚咬咬牙,又看看寒羽,看见她修长的背影,倔强而又纤弱的,婷婷伫立。
恍若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到底不甘心,突然就说,“寒羽,你们一起跟我走吧。我们也有船。——我们,以前的事,都算了可好,我还和以前一样待你。”
约翰在墙上听了,大笑了一声,就放松了,把手也放下了,说,“贺以诚,你当年害死亲兄弟,强占了弟媳妇,还想怎么着。”
寒羽听见,猛的抬起头来。
贺以诚急忙道,“约翰,你不要胡说!”
约翰就又笑了说,“是,你没有亲自下手。不过把兄弟往明知有危险的地方送,难免没有那么一点故意——”
贺以诚还待要说,但看见寒羽哗的一下枪就举起来了,双目赤红如血,甚是骇人,当下吓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往后便跑。下面人已把车开过来,贺寒野也在车上。他也就连滚带爬的上了车,喘了气说“快走!”
寒松忙拉住了寒羽,使劲叫着“姐——姐——”
看着贺以诚忙不迭的跑了,约翰又笑了,转头对薛原说,“呃,也好。你们不走就不走吧。我倒也是很想看看你们怎么办。一定很精彩——这场戏一定很不错。”说着他跳下了墙,去了自己人那边。
薛原也不再理约翰,跳下了墙,去了寒羽身边。却在跳动的火光里,一眼看见寒羽的眼睛已经红得不对劲。心里一惊,也不管其他,急忙把寒羽仍举着的枪按下去,扳了寒羽的头仔细看。
贺以诚的车已经跑了,寒羽却仍然举着枪对着那个方向,也没有开枪,只是手却有些抖。
她的视力已经模糊,稍远一些,就只能看见朦胧的人影,不能清晰的辨识。
段九拿了盒牛奶跑过来,“先拿这个洗洗眼睛。照说要人……的那个比较好,不过一时没有,这个也凑合。”
寒羽咬了咬唇,说,“其他几个兄弟呢。”
段九说,“他们没你离得近,比你好些。”
薛原一把把牛奶拿过来,急急地和寒松一起帮着把牛奶倒出来给寒羽洗眼睛。一边就说,“段九,我想了一下。来的人虽然多,不过应该大半是认得我的。等下我先和他们周旋着,绊住他们。你们带着寒羽寒松,和其他的受伤兄弟,想办法从后山绕出去进城找医院。”
段九说,“好。”
寒羽原本也不出声,只努力忍着疼,由着薛原给她洗眼睛,这下却怒了,说,“不好。”
薛原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和那些人,我多少还有些交情。今天人都来了也好。暗里传来传去,流言才都当成真的了。索性都说清楚了……”
寒羽却打断了他的话,厉声地说,“薛原,你又要丢下我吗!”
起风了。园中的火势陡的一涨。拜那些□□所赐,园中的房舍除了主楼幸存之外,全都起火了。烟雾翻腾着,不时有人呛得咳嗽。
车辆不够。贺以诚他们把大部分车开走了,剩下的想逃走的人在抢最后的一辆车,打了起来。
一个女佣的丈夫是死者中的一个,她坐在覆着白布的亡人面前,号哭了。
满院子仍然嘈杂而混乱。
火光明灭,映照着寒羽紧闭了双眼的脸,沉痛而哀伤。她索性放弃了去辨析已经模糊的世界。
然而又想起了刚听到的父母的事情。忽然就难以承受,她凭着感觉抓过薛原手中的牛奶盒,扑的一下,用力的甩在了地上,流泪了,“也好,如果你今天丢下了我,此后就永不相见!”
伸了手过去,轻轻抚过寒羽的泪,曾经的海边争吵令人心碎的一幕,倏然又浮上心来。薛原喉咙哽了一下,叹息说,“呃,你知道……不是的啊。”
寒羽说,“那就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薛原又说,“寒羽,……”
寒羽说,“是祸躲不过。等他们再追到医院的时候,又有谁可以再来为我周旋。”
薛原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也就不再说了,去抱了一抱寒羽,“好,我们在一起。”
在他温暖的怀里,寒羽安静了一下。
寒羽说,“你相信我没有宝藏,是吗。”
薛原说,“是。就象你相信我一样。”
寒羽,你是个好姑娘,不是吗。如果你真有宝藏,怎么会坐视这么多人为此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