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惜*

18、2

　　有些破落的大宅子聚集了不少人，忙碌的仆人们进进出出的向外搬着物品，好几辆马车停在门外，车上推满了家具和箱子。
　　“轻点！轻点！这些东西是很贵重的，不要给碰坏了！”父亲大声的呵斥着仆人，一边还在指挥物品的排放。
　　看到这一切，妮诺雅眼里闪过一丝脆弱。总是埋怨父亲的势利和冷漠，可是看到因为她的关系而不得不远走他乡的父亲，心里涌起无数的酸楚，小时候父亲将她高高抱起，教她剑术，无尽宠爱的情景仿佛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如果不是她的任性，也许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整理了下衣领，收拾了心情，对雷恩说：“三皇子，现在我可以去和父亲告别了吧？”
　　雷恩拉住了她，打量她一身男装打扮，说道：“等等！如果不想你父亲生气的离开，最好换一身女装！”
　　“子爵大人，阿雅的东西不带走吗？”二姨婆被人搀扶着走出来从房子里走出来，
　　“现在是发配边疆，您以为出去玩啊！那个臭丫头离家出走害我们一家都成了罪人，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要花那么多钱给她争取一个进宫选妃的名额！”
　　二姨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是现在阿雅失踪了，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如果遇到什么事可怎么办？”
　　“那丫头机灵的很，玩够了自然会回来，到时会有人告诉她我们去哪了的！”
　　妮诺雅低了头，终于妥协的进入一个洋装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父亲，她不该再惹父亲生气，至少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和父亲开心的告别。
　　雷恩的头有些眩晕，天地好像在不停的旋转，他连忙伸手扶住店门，一动不动。
　　刚才是怎么啦？为什么头会突然这么疼？
　　他闭上眼，慢慢地等待那股想要将他击倒的疼痛过去。
　　妮诺雅还在里面等着他，不能让她看到他这么虚弱的样子，雷恩甩甩头，深深的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推开店门。
　　站在一个盛装高挑的模特面前，修长英挺的身材有种孤冷的高贵，女店员不敢靠近，远远的露出痴迷的表情。他想象这件美丽的长裙穿在妮诺雅身上会是什么样子，不禁唇角勾起迷人的微笑，回头向女店员抬手，沉声说了几句话。她怔住了，不加半点思考，连连点头：
　　“好的，您稍等！”
　　试衣间。
　　妮诺雅换下一身男装，穿上普通的女装走了出来，一个店员却拿着另一件淡黄色的长裙走了过来：“小姐，您的朋友请您试这一件！”
　　她怔了怔，眼光撇向一边的雷恩，他正静静地站在原地挑高眉凝视她。妮诺雅拿起女店员手中的长裙扭过头再次钻进试衣间。
　　很不情愿的换好一身长裙，然后走出试衣间。
　　淡黄的蕾丝裙有种优雅的韵味，将她女性的柔媚特质衬托的淋漓尽致，鼓鼓的胸部，纤细的腰身，在香衣薄纱中突显一份曼妙。
　　雷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什么也没说，提起手中的鞋子走到她的面前，慢慢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脚，安静的洋装店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妮诺雅震惊的心快要跳出胸口，她紧张的想要收回自己的脚，脚踝却被那只手牢牢的扣住。一点都不明白现在雷恩到底想要干什么，堂堂的三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要亲手给她换鞋子，虽然平民很少见到皇室中人，可是这样的举动也太引人注目了。
　　她尴尬的看下四周，无论是客人还是店员，每个人都羡慕的看着他们，脚心似乎都抖出了汗水，雷恩喜怒无常的个性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雷恩轻柔的将银色的短靴穿在妮诺雅的脚上，俊美的面容露出满意的表情。
　　“美丽的女子还是要华丽的衣物装饰才会散发光芒！”
　　这算是称赞吗？她的脸微微红起来，不好意思地对着巨大的镜子照了照，轻轻一笑。总是淡漠高贵不可接近的三皇子，竟看起来那么温柔儒雅。妮诺雅不禁将那天无情掴她巴掌的雷恩与今天的他相比，那时的他更像一个君临天下的尊贵王，高高在上像阿尔卑斯山的积雪，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和命令，自己仿佛是一只随时都可以轻易捏死的小虫，让人心冷。
　　可是，现在他却——
　　妮诺雅头痛的撇向别处。他这算是什么？道歉、赔偿、妥协？一会儿将她当成一个卑微的奴隶，一会儿又将她当成一个公主般宠溺，难道没有人告诉他，这样喜怒无常会让她发疯吗？
　　她的心这么软弱！
　　根本无法像对仇人一样恨他，也无法当成主人一样尊敬！
　　天上下起了雨。
　　昏暗的雨幕中，父亲加快了搬家具的速度，妮诺雅撑着伞站在父亲的身后，手指紧得发白。
　　“父亲！”
　　父亲的身子僵硬，突然转过头来，看到一身女装的她呆呆的怔在原地。
　　“阿雅！”他的声音轻微的颤抖着，呆呆地望着女儿俏丽的身影，脑中一片空白，只觉那纤细的身影突然扑过来，将他紧紧抱住。
　　“对不起！父亲！”
　　“臭丫头，你跑哪去了！整天像个野孩子，难道就不知道父亲会担心吗？”
　　本来想大骂妮诺雅的不懂事，可是她的痛哭却让恼怒的心柔软下来，毕竟是被他从小呵护到大的亲身女儿，在她离家出走的这么多天里，他一直吃不好睡不着，宫里下了旨意说妮诺雅没有进宫，全家都要受到惩罚发配边疆，他还一直想办法如何让在外的女儿知道家里的事，没想到离开这里的一刻还有机会见到女儿。
　　“父亲，我一直在三皇子身边侍候，你不用担心我！”
　　“三皇子！？”
　　父亲这时候才注意到离妮诺雅不远处站着一个英挺俊美的男子，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妮诺雅身上。
　　远远的距离依然感觉到冰冷的眼神。
　　他连忙想要给他行国礼却被妮诺雅拉住，她低下头扶住了父亲，沉声说：“父亲，三皇子是微服出宫的，所以这些礼节还是省了，女儿被批准不仅来送父亲离开，也是为了向父亲告个平安，三皇子看中了我的剑术，今后我会留在他的身边护卫他！”
　　“这……可是你是女孩子，怎么可当护卫？我去求求三皇子！”父亲很是不安。
　　“没用的，三皇子是不会放我离开的！”妮诺雅支支吾吾地低下眼帘，说，“我是三皇子在奴隶贩子手中买来的，平时在他身边都是以男装示人，今天为了让父亲安心离开，才换上这身女装。请您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
　　“可是——”
　　“阿雅——！！！”二姨婆下马车时突然见到妮诺雅，立刻激动的奔过来拉住她，满脸的泪痕。
　　“你父亲他——”
　　“二姨婆——”妮诺雅突然跪在他们的面前，满天滂沱的雨将她的衣裙全都打湿，所有看到这个情景的人全都惊呆了，漂亮的伞早已被风刮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阿雅，你终于回来了！”
　　她咬着唇忍住眼泪，啜泣的说：“父亲，二姨婆，请原谅阿雅的不孝，以后不在两位身边，所以一定要好好保重！”
　　说完最后一个字，妮诺雅不愿意看到他们的不舍，狠心的转身跑向了雨中。
　　长长的街市。
　　她的眼睛是空茫的漆黑，面容雪白雪白，恍若她忽然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然而却一步一步走向始终站立在那里的人影。
　　走到雷恩面前，一把伞罩在她的头上。
　　她缓缓地抬起头。
　　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她的睫毛缓缓抬起，望着为她撑起伞雷恩，眼底像黑夜的海般空茫茫一片。
　　这个冰冷的男人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还要将所有的亲人从她的身边统统赶走，肺里仿佛有烈火在燃烧，痛楚却又如永无光明的寒冷！
　　雷恩的目光深黯地望着面前的妮诺雅。
　　为了让她能留在自己身边，送走了所有她可以倚靠的后盾。可是她如此失魂落魄，见她如此苍白痛苦，他的内心涌起浓浓的愧疚，虽然，这也许是他得到幸福的必须手段。
　　伞掉在地上，打了个转。
　　雷恩沉默着伸出手臂，将苍白失神的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斜斜长长地映在地面上。
　　他声音暗沉而低哑——
　　“没有人可以将你从我身边带走！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