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幸福灰》蓝色情流感

5、拯救和被拯救

　　就在我认为殷殷一定会被挂上一个处分的时候，居然意外的得知她只是全校通报批评，就没有下文了，这让我又一次见证了财大气粗。因为殷殷说是她爸爸答应为学校捐赠10台电脑，学校才决定“念她初犯不予处罚”的。
　　我很开心，因为这样我的罪恶感少了很多。我也知道小香一定很失望，因为她前两天的嚣张气焰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看到殷殷之后绕到而行，殷殷说这就叫一物降一物，真不知道我那个“一物”在哪儿。
　　殷殷在和我她爸爸捐赠的时候，大骂了学校一顿，说什么“不过是披着羊皮的受贿”丝毫忘了她的爸爸是这次的行贿者，不过这就是殷殷的风格，永远的不管不顾，我很羡慕她，但只是羡慕而已，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变成她。但这一次的事却让我怀疑，我和妈妈的相依为命，是不是真的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我知道自己一定开始嫉妒殷殷，我讨厌、害怕这个发现。我唯一的求助对象就是曾经治疗过我厌食症的部门——心理科。我自己挂了号，没有告诉妈妈，更没有告诉殷殷。我想等到我把嫉妒病治好了，我还是心如止水的涂涂，不会嫉妒，不会妄自菲薄。但这只是想想，我在医院左顾右盼，期待不要看到什么熟人。
　　一个年轻的医生接待了我，我觉得他说的话很没有说服力，但那几个心理测验还蛮有意思的，医生告诉我我是内向再加一点点自卑，我点点头，从此对心理测试坚定不移。至于那个医生究竟告诉我什么解决毛病的方法，我倒是忘的一干二净了。颇有些买椟还珠的意思。
　　就在我走出诊室的时候，和一个高出我一头的男生撞了个满怀。我后退两步满脸抱怨的看着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后来想起来是小香的那个“男朋友”，我吓了一跳，心里的恐慌顿时增加了很多，眼睛又灰暗了很多，我低下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就一直走一直走，希望甩掉心里害怕的情绪。我撞到了楼道最西边的墙壁，重重的磕了鼻子，生疼。
　　我倚着墙角蹲了下来，闭着眼睛用独特的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心理科在医院的最高层，我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人来。我冷静冷静着，就哭了出来，我觉得自己真是失败透顶，做每件事都不顺。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让我现在偿还下辈子的债。这么想着我又笑了，真是的，学习了这么多年的科学，竟然真的相信什么轮回。
　　“涂涂真是大笨蛋。”我带着哭腔对自己说。当时的我真的觉得，我怎么这么笨。

　　我最喜欢的一堂课，就是体育课，因为两班女生同上，我总算能和殷殷在一起了。我们的体育课可以说是这所重点中学最不硬气的课程。只是带着做些热身，就自行活动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和殷殷一起围着操场散步。有时聊些家里的事，有些聊些新闻，或者有时干脆沉默。但和殷殷在一起的沉默也会让我很舒服，不会感到透不过气。
　　殷殷在路过上操台的时候，突然提出要去上厕所，我于是坐在操台上等她。顺便看看其他的男生打篮球，我并不喜欢这些剧烈的运动，对于有什么帅哥也不感兴趣，只是无事可做，整个操场，打篮球的男生是唯一上窜下跳的动点。
　　我突然听到讲台后有人呼吸，重重的好像随时要停止。耐不住好奇心，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看到自己的脚下，有一个男生瘫坐在那里，额头红红的，显然是出血了。
　　我“啊”了一声，眼睛有些花。那男生抬头看我，因为眼睛的问题，我甚至没有看见他长什么样子。我从兜里摸出一个创口贴，本来想要贴自己手上的伤口，只是现在……算了。我把创口贴递给他，努力睁大眼睛，可是眼前灰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我的手触到他的肩，又缩了回去，听见殷殷叫我，就努力掌握平衡走过去，还差点摔下去。
　　殷殷拉住我，问我怎么了？又受什么刺激了？我摇摇头，没有把这男孩受伤的事说出来。我只说突然心慌。殷殷拉着我的手，和我说涂涂，你可千万小心点，你的毛病挺奇怪的。
　　我表面答应着，心里充满了负罪感。但我又有些成就感。我觉得我也许是某个人的恩人，但我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这样更好，我可以以为全校都被我帮助过的。

　　我放学有条必经之路，就是一条臭水河。这条河岸边风景不错，只是味道太难闻，我每次走过去都要加快脚步，因为过臭的空气会让我的头疼，直接引发我的眼疾。我现在发现当初还不如直接瞎掉，免得总是提心吊胆的。
　　就在我救完了那个男生的下午，我又一次经过那里，被一群女生截了下来。带头的正是小香。她身后的女孩子一个个浓妆艳抹，一看就知道并非等闲之辈。我莫名的恐惧起来，头脑一热，眼前又模糊不清了。
　　“装虚弱啊？！”小香见我摇摆了一下，救走过来推了我一把，我当即跌坐在地上，屁股被摔得生疼。我知道是小香推我虽然我看不清楚，看她身上那重重的劣质香水的味道我可是从小学就开始闻起，所以印象颇深。
　　我这一跌，那些女生好像设计好一样把我围起来，我明显的感到眼角的光束被挡住了，更加害怕，因为这个地方平时鲜少有人，加上那时候并不是下班的高峰期，所以根本没有人经过。我害怕的蜷缩着，无助极了，过分的害怕让我完全看不到了。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呦，这是怎么了？”小香的香水味又扑鼻而来，她揪着我的头发，为了方便，我只梳了一个马尾，现在完全握在小香手里。我被拽的生疼，试图挣扎，只会更痛，因为她们会再一次把我推倒然后变本加厉的揪我的头发。我被疼出了眼泪，却无能为力。
　　我听见有个人的脚步渐渐进了，是个男孩子，因为我听见他怒气冲冲的质问小香在干吗，小香马上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男孩好像又说了什么，小香的手才松开了。我四处摸索着我的发带，触到了那个男孩的手——他把发带递给了我。
　　然后小香她们就散了，我就只能坐在那里，直到自己的视力逐步恢复才勉强站了起来。我的周围已经没有了不良少女，只有几个路人用差异的眼光看着披头散发的我，我努力把自己的头梳好，其实只是重新用发带扎起来。我的头痛、屁股痛、胳膊痛——是她们拽的吧？我的胳膊红了一片，大概明天就会紫了。
　　我小心的抚摸着自己的胳膊，眼泪一点一点掉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个臭水河呆了多久。总之等我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一个人走回了家。一路上难过的不行，眼睛又迷糊了。我想起了那个男孩子，我是从来不会去想某一个男孩子的。
　　他是特别的，我跟自己说，我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