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忘九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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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要不去前边避避雨吧……”
“好啊~”
“真烦。这雨怎么下个没完……咦。这里居然有家古玩店。”
“哪呢？”
“奇了。怎么光有招牌却没有店名？”
“我瞧瞧……哎~我说，你眼花了吧，这不是写着么。”
“什么？”
“忘九斋。”
入春以来，天干物燥。新闻上天天播着的都是各地的旱情有增无减。本以为非得人工降雨才能缓解旱情，未料，一场大雨突袭而来，淅淅沥沥的雨水竟下了半月有余。旱情才缓，又成水涝。这天，还真能折腾人。
从休家村回来也已过半月，那天之后狄烙再无音讯。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他房间那些没有带走的衣物和未着墨的一大叠符纸。只是静静的摆放着，等待着主人的归期。
对我来说，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朝九晚五的日子依然在继续。表面的一切并没有因为狄烙的消失而有所改变。只是，我心底明白，有些东西，似乎跟着他的消失也一并离去。
心头莫名的开始酸涩，雾气渐渐蒙了眼前的景致。我盯着胸口前的逆鳞，思绪有些飘离。
谁告诉你我是人了？
那夜，他看着我的眼，静静回答。语中带笑，却似刀子般令人寒心。
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狄烙……
思绪仿佛瞬间又回到那电闪雷鸣的夜晚，凄厉的嘶喊和狂风的呜咽在耳畔鼓鼓震动。他静静的看着我，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双狭长的目瞳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你在怕我么？夭颜。
怕我什么？吃了你么？
他吃吃的笑着，只是眼中的光彩一瞬间黯淡。下一秒，温热的手指抚上我的脖颈。
我思绪一滞，右手下意识的轻抚胸口的逆鳞。这片龙的鳞甲，是他亲手为我戴上。冰凉的鳞片搁在胸口，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我失神的看着天，口中喃喃自语。
狄烙……你到底去了哪里？
忘九斋是一间铺面不大的古玩店。这里经营各种旧货古玩，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老板是个相貌俊美的年轻人。齐肩的青丝整齐的束在脑后，细细长长的一双桃花眼，一颦一笑间，尽是媚态流转。一个男人，居然比女人还要娇媚上几分。
说也巧，这个古玩店是从这场雨降落后，才出现在从我公司到回家的这条路上。也正是为了避雨，我才偶然间发现了这个不起眼却生意兴隆的小店。
来逛店的人大部分都是女客，有许多还是附近学校的女学生。从她们眉目流转之间的爱慕眼神看来，或多或少，都是为了这位相貌俊美的老板。
醉翁之意不在酒。何况这杯酒还是杯美酒。
这段时间，我也经常来光顾。因为下班回家都会经过这里，就顺着道进来逛逛，一边避雨，一边看看有什么稀罕的物件。
或者说，我也是来看人。
因为，这个男人很像狄烙。
忘九斋。忘九是店老板的名。我曾经问他，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他只是看着我，笑着不语。久久的才道：忘九，只为铭记。
我一直不懂他要铭记的是什么，忘九又是什么？直到这场雨终于停了之后，我才明白了他口中的铭记和忘九是什么意思。只是，有时候，答案还是不知道的好。
其实细细看来，忘九和狄烙并不相像。虽然同样有着张堪比女人还要娇艳的面孔和一双顾盼生姿的勾魂媚眼，可是，同样的媚惑，却又有着不尽相同的感觉。
忘九爱笑。他的笑媚得几乎能融了初雪的寒洌。那双桃花眼似乎就天生为了笑容而准备。顾盼之间，未语先笑，明媚的笑容令人仿若置身阳光而忘记忧愁。
狄烙也爱笑。笑起来眼儿弯的像两把小勾，那眼丝媚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笑却总是带着几分疏离，淡淡的，像空气般不可捉摸。明明离你很近，一伸手，却又抓了个空。
就像他的心思，你总是无法揣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我一回头看见他正盯着我瞧，微眯的双瞳中若有所思。见我看他，也不避开，只是慢慢的，再一点一点的收回视线。
每当这个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好陌生，似乎自己从未走进过他的世界。我总有错觉，觉得他那时的目光不是在看我，而是透过我，在看什么摸不到的人。
这种感觉，很糟糕。
“夭颜。在想什么呢？”珠子般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绵软的尾音。不用看，这声音是忘九。
“有新货么？过两天，我一同学结婚，不知道送什么好。”我定了定心神，转过头对着来人笑道，“你可要给我个优惠价，最近穷的很。”
“好说。”忘九掩着嘴笑，眼丝飘过我的脖颈间，微微闪动。他兰花指一翘，指着我脖子上系着的逆鳞笑道，“把它卖了，可不愁没钱了。”
我摇摇头，白了他一眼，哼了声，“少打我东西的主意。这是别人送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总是份心意。”
他又笑，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当啷……”门口的风铃随着客人的进来叮当响起，我稍一抬头，是几个年轻的女学生，有说有笑着，脸上红扑扑的泛着细细的微汗。
“老板，有新货吗？”其中一个个子娇小，长着一张苹果脸的女孩一脸娇憨的看着忘九，浅浅的绽开一朵笑颜道，“送生日礼物用的。”
这年头的学生可真是有钱。
我心里嘀咕着：忘九的店除了卖古玩旧货，还卖一些高仿真的赝品。虽说是假货，可价格一点也不便宜。要不是我的大学好友结婚，我才舍不得花钱来买这些光看又烧钱的东西。
“有。要什么呢？”忘九笑着，一双桃花眼妖媚的眨了眨，眼中似有光芒流转。那女孩顿时羞红了脸，结舌的开口，“嗯……要，要一面仿真的……镜子。”
“好。等等哦。”忘九飞了个媚眼，妖娆的转身进了柜面。留下那群女生兴奋的在原地叽叽喳喳。
“好帅！我紧张死了！”
“要不要趁机和他要电话？”
“不要啦~恩……你说他会不会给？”
“去啦，去啦！我们支持你！”
“还有人在啊……等会……”
我忍住笑，假装没有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兀自在柜台边欣赏摆置在案架上的古玩。琉璃青盏灯，浆釉印花盘，青花笔筒……虽然识的不多，但多亏某台的鉴宝栏目，还算能识的一些名目。
“哇——”身后突然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是女孩们的抽气声。
“好漂亮啊！”
“就是它！就是它！九九，多少钱嘛……”
一声甜酥的“九九”差点令我半边身子绵软，我转身，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一点白亮的光芒从忘九手上反射出来。我定睛一看，似乎是一面盘着龙的镜子。
“它叫蟠螭镜。”忘九眼儿弯弯，嘴角微微扬起。
“是不是很美呢？夭颜？”
隔着那几个女孩，我看的并不真切，但还是点点头道，“很漂亮啊。”
女孩们又是一阵欢呼雀跃，争着要看那面镜子，小店顿时热闹起来。
“忘九……也给我挑样东西做贺礼吧。“嘴里说着，视线去不知怎的又瞟向那面铜镜。巴掌大的镜子，镜背上布满褐色的斑驳铜锈，沿着铜镜的边沿盘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龙，头尾相接，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不细看还以为只有一条龙，只是那两只龙似乎没有角。
没有角的龙？
我顿生疑问，想靠近看的更仔细一些，肩膀却突然一沉！
“啊？”忍不住惊呼一声，却离开招来女孩们的白眼。我悻悻的回头一看，是忘九。
“夭颜，这件礼物做贺礼怎样？”他看着我，嘴角弯弯，眼中满是春水一般的笑意。
他伸出手掌，小小的亮银色像针一般扎了我的眼，我狐疑着，靠近看了个仔细：简单的纹饰，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银镯。
“这会不会太寒碜了？”我微微皱眉，有些犹豫。
“这可是件好东西。”他看着我，唇边的笑意愈渐加深。
“我保证。”
“哦？”我嗫嗫半晌，比起女孩们的铜镜，我的银镯显得寒酸许多，身旁的那个苹果脸女孩一脸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嗲声嗲气的对着忘九开口，“九九……买单啊~要优惠我们哦！”
忘九应了声，转身走向柜台。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跟了上去想让忘九给我换个物件，眼角却被那女孩手上镜子的光又勾了过去。
镜子本来就不大，握在女孩的手中只露出了一半。不知为何，我看着那交缠的两条龙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女孩掏钱包准备买单，镜子就顺手搁在柜台上，镜面朝上，灰蒙蒙的像蒙了层灰。我眼角又忍不住瞥了眼，那镜面上似乎有一点什么黑灰不清的污渍黏在上面。趁着女孩和忘九在搭讪，我拿起镜子想看个究竟，奇怪的是那那看似污渍的一点黑灰用手抚摸却又没有半点灰尘。
心中兀自狐疑着，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一下，我下意识抬头，身旁的女孩们依旧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俨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最近真是神经过敏了。”嘴里嘟囔着，我讪讪的准备放下铜镜，捏着镜面的拇指突然有些发凉，针刺般的扎着皮肤。靠近一看，却差点惊丢了魂！
那灰蒙蒙的镜面中，竟有张白森森的脸随着我手指的轻颤一点一点的显现出来！
“啊——”我一声惊呼，立刻将镜子甩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忘九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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