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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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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满头大汗的赶到白家时,这里早已围的是水泄不通,看得见的地方不是警察就是黑乎乎攒动的人头,刺眼醒目的警戒线像一条匍匐盘绕的长蛇,一眼望去,还以为是到了警匪片的拍戏现场。
可是,这确是真实的凶案现场。
我顾不得喘气,径直往里冲,却被驻守警戒线的警察拦个正着,费了好一番唾沫,这扑克脸的警察叔叔愣是没有半点表情,只有冷冰冰的抛来一句:“没有许可,不准进入!”
许可!
见你的鬼“许可”!
那里面的人是我的客户!是我的上帝!是我的钞票!
我钞票飞了,谁拦我我跟谁急!
我正准备卷起袖子,跟这个不通情达理目无表情冷眼寡语不知百姓水深火热的人形标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时(请一口气读完),身后那熟悉的高八度嗓音从天而降。
“夭颜!夭颜!”
我寻声望去,黎果向我奋力的挥着手臂,在身旁一高挑的白衣帅哥衬托下,努力做着引体向上跳跃动作。
“这边!这边!”黎果一边喊一边跟身旁的帅哥交耳着什么,听得帅哥时不时点下头,还顺带往我这看了几眼。
攸的,她跑过来跟我眼前的扑克脸警察亮了亮胸前的牌子,指了指我,那警察眼一斜,默许。
暴汗!莫非现在的警察都流行面瘫+麻痹?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急如焚:昨天还鲜活跟我闲情喝茶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夭颜,你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黎果不答反问,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最后眸光全聚集在我的脸上,盯着我化成一团的残妆,嫌恶的皱起眉,“呀~你好像女鬼!”
我翻白眼,恶狠狠的反诘,“如果不是为了你那烂账,我会被那该死的暴雨淋成落汤鸡吗?你这没良心的女人!”
“更正!是公司的烂账!”黎果无良的摇手指,妖媚的瞥了我一眼又添了一句,“你一定是为了省钱搭公交吧?那地方公交进不去,得搭出租。”
我气结,顿时哑然:她说的是事实。
“你呀你,就为了抠那么点铜板,才这么狼狈。所以说啊,女人就是要花男人的钱——花起来不肉痛。”黎大小姐又开始孜孜不倦、误人子弟的向我灌输她得意非凡的“驭男心经”。
闷声,反正我就没这本事吃这碗饭。
我的脸臭的像踩到狗屎,一肚子怨气的跟在黎果身后。
蓦地,她转头看我,终于想起问我今天的成果如何。
“帐收到没?”
被她突兀一问,我还有些转不过弯,舌头打了几个结才出声。
“额?没……没有。”我顿了顿,“没找到地方,那公司怎么在那么偏僻的小巷,人影都不见一个?”
她突然停住脚步,我一不留神险些撞上她,刚想开口就看见黎果侧着头,眼神怪异的盯着我瞧,那神情就像看见什么怪物一般,令我浑身有说不出的不自在。
她顿了半天才开口,“你…没搞错吧,那可是旺三角地带,缺什么都不缺人,XX公司就在A大楼,那么明显的地标你竟然会找不到?”
我怔住。
黎果转身边走边说,“不过听说那地段不太干净,几十年前,那里可是贫民窟,整一个三不管地带,走毒、贩人、火拼,不知有多少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饿死、病死在路上没人理,要不是旧城改造,政府搬迁,那边盖成商业区,鬼才去那地段住,现在可好了,整一个钞票聚集地。”
我头皮开始隐隐发麻,想起那冷清空旷的街道和那莫名蒸发的老头,还有……那个绝色的神棍帅哥……
“你不会是遇鬼了吧?”黎果侧头阴阴一笑,在身侧警车顶上那蓝红闪烁的投影下,原本白皙的脸上竟有种骇人的诡异。
我面色丕变,不由退了一步,全身的血液瞬间冻僵。
盯着黎果眸瞳中隐隐闪动的眸芒,我嘴唇微抖,忍不住“咕叽”吞了口唾沫。
“吓着你啦?”黎果眨眨眼,媚眼一飞,无良的取笑道,“这世上哪有鬼嘛!原来你这神经迟钝的小白也会有害怕的啊?”
狠狠白了她一眼,我低着头继续走,心里忍不住嘀咕:如果她遇到我今天碰到的事,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黎果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我随口问。
眼前的人没有开口,兀自扭着小腰踩着猫步向前走,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神经过敏,只是一霎,我似乎看见黎果的身体微微僵直又轻颤了一下。
“夭颜,这是白辛,白监的弟弟。”黎果对着那帅哥嫣然一笑,妩媚的像一只妖娆的狐。
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番:和白监的英挺帅气不同,白辛有着一张秀气的脸庞,有着同样秀气的五官,白瓷般光润的脸上,一双细细长长的双目,是略显女气的面孔上唯一最有特点的,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那上翘的眼角似乎蕴着某种挑逗般的娇媚,使本来秀气斯文的脸,平添了几许轻佻的味道。
他伸出手,细长的眼微微弯起,映着白皙光洁的肌肤,有种暧昧的性感。
“听黎果说,你是个才女。”
才女?
我一愣,迅速瞥了一眼在一旁装的比处女还淑女的黎果,牙根恨得直痒痒。
这女人,是在讽刺我是孔方兄的忠实拥护者——见钱眼开的财迷女人!
简称:财女!
讪讪的伸出手与他握住,我嘴角抽搐,“不敢当。”顿了顿,复又开口,“家兄的事——我很遗憾。”
白辛看着我,氤氲的眸瞳中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有些尴尬,我想抽回手,眼风微扫过握住的两只手,却不由震住。
这无疑是一双美丽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包裹手掌的肌肉结实紧致,与我右手贴合的掌面没有老茧的粗糙与男人骨骼的生硬触感。
只是比一般男人的手秀气些,柔软些,却,也并没有什么奇异。
可是,我分明看到,在那双白皙的手背上,因肤色过白而清稀可见的淡淡青筋中,竟有一丝诡异的黑气,如向上蜿蜒的细蛇缓缓朝手腕上流走!
“怎么了?”淡淡的声音传来,仍是平静无澜的语调。
我抬眼,盯着白辛那清冷的双瞳,低下头复又看了一眼,顿时哑然:白辛的手背上依旧光嫩柔滑,哪有什么诡异的黑气!
“我的手?有什么不对吗?”白辛淡淡的笑着,眼睫微抖,眼中氤氲一片。
“没……没什么。”我脸霎时红了起来,“很…很好看。”
“哦。”他轻轻的应了声,眼中隐隐闪烁着光芒。
“夭颜,白辛可是出名的脑科医生哦!”黎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侧,勾人的猫眼中闪着几丝不易察觉的警戒。
敢情这没心没肺的女人竟然动情了?
脑科医生?
明晃晃的手术刀,蝴蝶般轻巧的打开病者的脑壳,在那蛛丝密布的脑神经中穿针引线,还不时的刺激一下脑垂体腺,顺便分泌点多巴胺,让每个清醒过来的病者泪流满面,雨带梨花的爱上这圣光笼罩中的白衣天使……
我到底在想什么?
“医生杀人不是更容易么?”我看着他,嘴唇嗫嚅半天,突兀的从喉咙里蹦出这句话。
我到底在说什么!
攸的,原本握住手掌的温热触觉迅速抽离,我一个激灵,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原来,是白辛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他颦起眉,直直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夭颜!”黎果狠狠拍了我的后背一下,咬牙切齿的诘问:“你在胡说什么!”
“我刚才说了什么?”我一头雾水,脑中竟没有半点记忆,愣愣的瞪着一脸阴沉的黎果。
“真是被你气死了!”黎果猫眼瞪圆,恨不得把我立刻吞下,“你知不知道,白辛是多难搞定的一个人?”
我关心的是白监,我的合同,我的钞票!
“你知不知道白监死了,顶替他跟你谈合同的人就是白辛!”
我僵了。
跨进白家大厅,白监的尸体已经运走了,剩下的就是警察在清理现场并搜集材料,由于不能破坏现场,我们只能呆在大厅里等待结果。
白家我并不是第一次来,在和白监谈合同的时候来过两次。白家是圈内有名的大客户,这次和白监的合作,是我花了近一年的精力和紧密跟踪才签到的。但,还没有签订正式合同,白监竟出了这种事。
我盯着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的白辛:他一径安然自在的抱着一只纯白色的猫,随意的靠着沙发,修长的手指在猫咪柔软的白毛中来回抚摸,猫咪舒服的眯着眼,安静的窝在他的腿上一动不动。白辛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他平静无痕的眼神不知在看着什么地方,一脸的漠然就像是一个毫无关联的路人,冷眼看着这一屋子忙碌的身影,却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那神情,似乎死的人不是白监,不是他的——亲哥哥。
我忍不住皱眉:白家兄弟三人,老大白桐,次子白监,老么白辛,圈内传言只有白辛是白老爷在外风流所生的私生子,老大白桐是白老爷原配夫人所生,而二哥白监,则一直是白家老爷最宠爱的儿子。
三个儿子,三个娘。
白桐与白监之间,明争暗斗争夺白氏集团的继承权,早已经是圈内公开的事了。现在白监死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消失了,剩下的白桐和白辛,不知道又要上演怎样的争斗。
豪门的光环,自古就是建立在权术与目的上的。
人命,不过就是陪葬品。
“我说了,白监是被鬼杀的!”
声嘶力竭的一声咆哮,有着浓浓的惊惧和愤怒,如同炸雷轰顶,震得大厅里所有人都一致停下手中的事务,转头寻向那声音的源头。
我也顺着人群的视线望去:楼梯的转角处,一个男人,狰狞的表情使原本俊朗的面孔微微扭曲变形,他眼神阴郁,因恐惧而瞪大的双瞳中布满血丝,一身名贵的衬衫早已揉皱成一团,咸菜般贴在身上。
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他,但八卦周刊的力量是无穷的,与他老爹同样花名在外的白家大少爷,更是各种娱乐小报永远乐此不疲的新闻话料。
他是白桐。
说自己弟弟是被“鬼”杀的,白家大少爷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侧头正想看看白辛此刻的表情,眼角处却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一样,目光忍不住又朝白铜身上望去。
蓦地,我脸上的血色霎时抽离,控制不住的狠狠后退了一大步,将站在身后的正和警察打探情报的黎果踩个正着,黎果吃痛猛地尖叫一声,引得众人齐齐侧目。
“死人啊!夭颜你干吗踩我!”黎果不顾形象的大嚷,下一秒,她瞪着我惨白的脸忍不住惊呼出声,“夭颜,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死人。
我没有回黎果的话,因为我根本已经发不出声,这一刻,声音就像被冻结般禁锢在我的喉头深处,身体簌簌发抖,我浑身冰冷的连心脏都开始痉挛起来,兀自狠狠撑开眼眶死死盯向白桐的方向。
我看的并不是白桐,而是那紧紧贴附在白桐身上的一团模糊的黑影,随着白桐缓慢向前迈进的步伐,那黑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惨白而无血色的脸,隐隐透着淡淡的青色,半睁开的瞳眸中,白色的瞳仁没有焦点,松软的黑发无力的贴在头顶,一丝暗红色的血渍沿着他的额头向下滴落,微微咧开的嘴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他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紧贴在白桐的后背上,就像是同个身体多长出来的脑袋般,他歪侧着头,白色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盯着白桐兀自自言自语的面孔。
蓦地,他缓缓抬起眼,一片死灰的瞳孔径直向我看来!
我心中大骇!
因为我已经认出了他,即使那张面孔此刻如此诡异狰狞,但是,我昨天才和他喝茶聊天!
他是——白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