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厉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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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有阴阳眼，比普通人更容易招惹这种东西。
能避开他们吗？
夭颜，能避开就不会找上你了。
为什么？
接受，或者逃避，不过就是你的一念之差。
然而，选择的决定权，却不在你。
命定，就是无法违背。
无法违背？
狄烙，那么你也是命定之一么？
我盯着眼前那张骇人的面孔，右手掌心那生硬的触觉，透过皮肤是那么清晰的存在着，身侧的人明明与我近在咫尺，我却连最轻微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喉间像被人狠狠扼住般，所有的声响都郁结在胸口。
沉闷，一种在清醒中将人凌迟窒息的沉闷。
我被她魇住了。
狄烙曾经告诉我，并不是只有在梦中才会被鬼魇住，我曾经在白家的地下室中，面对那个役鬼而无法动弹，口不能言，心眼却明了，其实，我就是被沈飞飞的怨念给魇住了。
九魔一魇。
只有死时遭遇极大的愤怒、仇恨或恐惧，在死后依旧怨恨不散，由怨念而生的厉鬼才可化出魇念。
而她，明明先前还是个活人。
她用那唯一的一只眼紧紧盯着我，空白的目眶中什么都没有，灰蒙蒙的瞳仁像一个剥了壳却沾满灰尘的鸡蛋，就那样紧紧的，一眨不眨的锁住我。
我喉间艰涩的咽下一口唾沫，试图抬起僵硬的手腕，然而，毫无知觉的手臂似乎已经不是长在我的身上一样，沉甸甸的就像一块石头。
我的皮包里有狄烙给的符纸，整整一叠的符纸，足够将她贴满整整一脸。
可是，我的手指僵硬的就像一块木头，不要说拉开皮包的拉链，我甚至连掐捏司晔的手掌都无法办到。
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到底又是什么？
狄烙说过，鬼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上你，即使是有着阴阳眼的我也同样如此。
他们需要一个媒介，一个可以释放他们的媒介。
或许是一件物品，或许是相似的地点，或许是事件的过程……
总之，就像是保险柜的钥匙，光有密码是无法打开，必须是二者兼备才能开启。
我瞪着那双诡异的眸瞳，背脊一阵发毛。
媒介？
这么说，媒介，莫非是路加？
我身子微微发颤，脑中却忍不住浮起一丝疑问。
不过就是一个人偶。
为何会有怨灵附着？
现在，我该怎么办？
如果……
狄烙在的话。
脑中一滞，我心中忍不住开始自嘲：夭颜啊夭颜，这时候，你才想起那乌鸦神棍的好处！
同上帝保持联系是一码事，但让上帝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身边就是另一码事了。
何况，狄烙他还不是上帝。
我不确定眼前的那抹红色身影到底是不是媚媛，虽然她们有着一张相似的脸。
毕竟，她曾经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只是毕竟。
可是，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那张脸上，她的双唇正在缓缓翕动着，一张一合，用那张没有任何血色的唇瓣，对着我说些什么。
唇形翕合，她在说什么？
我瞪大眼，死死的盯着那双张合的唇，努力分辨着那唇动的意思。
那一张一合的唇瓣似乎在说：救……命……
救……救我……
救……我！
救我！
我心脏一滞，脚心蓦地窜起一股寒气。
那口唇，分明是在向我求救！
求救？
一阵莫名的阴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向我吹来，风中带着一种阴冷冷的寒。
我一个寒颤，背脊顿时僵冷发寒，双唇抽搐的簌动着，喉间却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在向我求救！
求救？为什么向我求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脑中片刻懵怔，我呆呆的瞪着那双翻白的瞳仁，那空白一片的目眶中浸满沉沉的痛苦和噬骨的恨意。
她的目光透过那只空洞骇人的瞳白，擦过空气直直的向我扎来！
我呼吸顿滞，只觉手心一紧，司晔的声音仿佛穿透沉闷，径直刺入我的耳中！
他的声音像海妖的魔咒一般，声线清清冷冷，带着某种诱惑，像附骨的蛆，贴着我的耳轮，一点一点的钻进我的耳膜，直达我的脑中。
“夭颜，明晚我们一起去看路加，好么？”
好么？
明明听起来是句问话，他幽幽的声调中竟似有一股妖惑的吸力，丝丝入骨，缠绵的令人无法抗拒。
我心里明白，他说的是明晚《偶》剧的最后公演，但是，看公演看的是剧目，为什么只说是看路加？
路加。
那个诡异的人偶。
我心里本能的在抗拒，双唇却不受控制的翕合着，才不过片刻，连口唇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好。”
机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陌生而单调的音节，竟是来至我的口中。
眼前那张满是血污的面孔，刹那间，扭曲的几近变形，那只翻白的瞳仁中渐渐泌出血丝，接着，口鼻处浓黑的血液，也顺着死白的面颊缓慢的淌落下来，一滴滴暗黑的血水像纠缠在一起的蝮蛇，狰狞的在那没有生气的面容上互相缠绕。
脑袋沉沉的像灌了镪水一般，我太阳穴痛的几乎快要爆裂。
头顶，那清幽的声音再次响起，似催眠般令我头脑愈加昏沉。
那声音的主人紧紧抓着我的手掌，很紧，很痛，像抓住自己心爱的玩具，他手指的骨头几乎嵌入我的掌心，那种咯骨的触觉是那么清晰。
他一字一句，声音一点一点的侵入我的脑中。
“夭颜——”
“明晚，我来接你。”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回到家中，甚至连那道红色的身影，是否消失了都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当自己清醒过来时，人已经站在家的门口，而挡在门中间的那道修长的身影是狄烙。
狄烙那双细长的眼眸，在我身上至少扫了十几个来回，那墨瞳深处毫不掩饰的闪烁着浓浓的讥嘲，他眼底的眸芒尖锐的似一根芒刺，狠狠的扎在我的身上。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他，脑袋昏沉的就像是被人重击过后的沉闷和刺痛。
狄烙重重的从鼻音中“哼”了一声，才抽回自己的长腿让我进门。
我刚进门，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狄烙冷冷的声音带着几丝嘲弄割过空气，径直穿入我的耳中。
“夭颜，你见过谁了。”
我背对着他，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右手的掌心。
掌心上有几道明显的勒痕。
勒痕中映着五个清晰的指印。
指印处有微微青色的瘀迹。
是那个男人的手。
那只手，勒过我掌心的痕迹。
司晔。
脑中浮起这个名字，我肩膀不自主的向后瑟缩，胸口那空落落的莫名，令我的心脏隐隐开始发疼。
“小白，你耳朵在哪。”
狄烙倦懒的声音带着几丝不耐，在我身后缓缓响起。
我闷闷的转身，收拾衣物准备洗浴。
身后微风袭过，我一愣，那张突然放大的面孔径直映入眼中。
狄烙眯起双瞳，细细长长的眼眸像两把小勾，他盯着我的眼，嘴角噙起一抹复杂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眼神紧紧锁住我的目光。
我一个寒颤，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狄烙此刻的神情令我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惧。
令人寒颤的恐惧。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紧紧锁住我，墨瞳中那抹莫名的眸芒并没有消退。
我屏住呼吸，愣怔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忘了开口。
时间分秒的过去，狄烙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只是换了副表情，神色诡异的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我讨厌他这样看我。
“小白，你臭死了，简直就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
他掩鼻，一副嫌恶的模样，还夸张的用手做扇子扇风。
“快去洗澡。”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进了房间。
我皱眉，虽然喝了点酒，但也不至于臭到这种地步吧？
坟墓？
这个乌鸦嘴的神棍。
放好热水，我疲惫的躺进浴缸，僵冷的身体一瞬间松懈下来，泡在热水中，暖暖的令人昏昏欲睡。
今晚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我盯着天花板，脑中有些混乱的片段杂乱的交织在一起，真真实实，虚虚幻幻，真的好似做了一场梦。
梦。
我抬起手掌，手心的淤青还没有消退，五道指印依然霸道的横在掌心，像一道烙印，提醒着我今晚发生的事并不是梦境。
他说，他明晚来接我。
他说，我们去看路加。
我应该告诉狄烙吗？
我想，那个神棍肯定会笑。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双细长的双眸，妖娆的像两把钩子，眼底尽是浓浓的笑意。
忽的，脑中又转换成司晔的眼瞳，深幽的没有一丝波澜，像一潭诱人深陷的沉水。
脑中兀自胡思乱想着，狄烙和司晔的脸孔交替着在我眼前浮现，恍惚间，四周的温度似乎一瞬间低了许多，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爬起了密密的鸡皮。
这水怎么凉的这么快！
我低声咒骂，坐起身准备再放些热水，指尖刚触及热水的阀门，腿肚一阵刺骨的寒蓦地传遍全身。
我一低头，双瞳顿时几乎脱眶而出！
脸！
氤氲的热水中竟然浮起一张脸！
是那个女人的脸！
她，竟然跟我回家了！
我不可置信的张大嘴，池中的水一瞬间冰冷彻骨。
恐惧，侵入四肢百骸的恐惧。
寒颤，穿刺浑身骨髓的寒颤。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张脸慢慢的，缓缓的从水里一点一点的浮起来！
她翻白的瞳仁就那样好无掩饰的盯着我，一动不动，一眨不眨。而左脸上那个血淋淋的窟窿，一团粘黏的血洞里，尽是向外翻卷的白肉和筋络狰狞的纠缠在一起！
救……我！
救……救我……
她双唇一张一合，湿漉漉的头发像海藻一般在狭小的浴缸里慢慢漾开，顺着水波逐渐漾开，再漾开……
那一根根漆黑的发丝，竟似自己有生命，在水中兀自蠕动着，扭曲着，一条条小蛇般的沿着我的小腿向上缠绕，一路攀延，缠住我的胳膊，缚住我的胸口，再缠上我的脖颈，接着，一根根狠狠的刺入我的眼中！
空气中那沉闷的声音，似乎从她的腹中盘旋而发，那声音紧紧附着我的耳鼓再径直穿入脑中！
救……我！
用……你的……命！
我终于控制不住尖叫出声，声音凄厉而恐惧！
“狄烙！狄烙——”
“夭颜！醒醒！”
面颊一阵刺痛，似乎有人在猛力的拍着我的脸，我梦魇似的呻吟了一声，喉间沉闷的像干涩的枯木。
缓缓睁开眼，狄烙那双狭长的眼瞳蓦地映入眼帘，我不适的闷哼了一声，浑身酸痛的像被巨石碾过一般，四肢百骸都快要散架了。
脖颈僵硬，我慢慢的微抬起头环顾四周，从周围熟悉的摆置看来，我明显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脑中昏沉一片，我木然的有些不知所措。
狄烙盯着我，温热的指尖在我的小腿上划过。
“啊——”
我不由惊呼出声，他指尖所触及之处，刺痛的令我差点落下泪来！
我瞪大眼，借着头顶上的灯光定睛一看，下一秒，差点晕厥过去！
惨白的小腿肚上，一道道乌黑发紫的勒痕，衬着被水泡白发皱的皮肤，像被火燎过似的焦木般触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兀自傻傻的瞪着那几道惨不忍睹的痕迹，脑中片刻空白一片。
狄烙挑起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那双幽深的墨瞳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我僵直着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沉默片刻，慵倦的嗓音在我头顶缓缓响起，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夭颜，你把什么招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厉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