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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喜欢黄琴这直白的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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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美在工厂里过得有滋有味。95后跟她呆了两周后就回了公司。平日工作时还好,一闲下来,周边没什么娱乐设施,想逛街购点物,除了几个小商店,几条柏油路,看门的几条狗,也没什么可欣赏的了。95后说仿佛回到了大山里。她想念干菇香菜,想念白斩鸡,想念一锅好喝又不油腻的配上枸杞的大骨汤。孟知美放她回去。她两眼汪汪地说,孟姐,雷锋有写日记的好习惯,你要把这些事记下来哦。记下来,我给你发网上去。
发网上干嘛?
推你当网红啊。你可以当芝麻酱,黄豆酱,韭花酱,……95后一根一根扳着指头。
洗点菜,割你点肉,可以吃火锅了啊?孟知美把沈如东带来的酱牛肉给她带走。
孟姐,我不好吃这个啦,95后往后退。孟知美给她放包里,吃了它,就别想我了。
孟姐,为什么不一起回去啊,时间久了,老板不提,你在公司的位子会有人觊觎的。
管它呢,孟知美说,谁稀罕谁折腾去吧。我暂时不想回去。
那孟姐,我走了,我回去帮你看住啊。95后看出有点迫不急待。也不想等班车了,自己去坐车。
别毛燥,看点车。孟知美说。嗯嗯,知道啦。很快大头娃娃的小短腿就闪不见了影。
孟知美回宿舍洗衣服。宿舍里没装集中供暖,有空调,但不怎么暖和。95后在时带了个小太阳,这下走她留下了。水有些凉,孟知美去锅炉房打了两瓶热水。洗着洗着,突然觉得一阵恶寒,她到洗手间看了看,大姨妈来了。她竟高兴地笑出来,笑完捂着脸又蹲下,蹲到腿发麻,才又起来把衣服洗完。
她把小太阳打开,烘了烘腿脚。中饭她没去食堂,有同事没见到她出现,到宿舍看她躺着也没叫她。她躺到肚子咕咕叫了才起来。到小商店买了包梳打咸饼干。吃了两片吃不下,想到别的宿舍去走走。家近的同事都有的骑电动车或者小摩托,每日来回,家远的跟她一样住宿舍,下了班有的玩手机,有的聚一起打牌。打牌的屋里最热闹,但也都是臭男人,一屋子烟味不说,还总荡着股说不清是脚臭体臭还是别的什么的混合气息。孟知美闻一次就闻不了。再也不敢到这间宿舍去。
就只剩黄琴那边的宿舍了,孟知美敲敲门,黄琴正和同事在煮小火锅。呵,你倒鼻子长。黄琴说。隔这么远你也闻得到。孟知美看那锅里红海一片,扇扇味说,我可没这口福,身上有亲戚呢。
倒赶巧,我也来了。
你来了还敢吃这么辣?孟知美对黄琴这吃货很是不解。
那有啥,黄琴指指对坐的同事,她才流产半个月呢。
孟知美立马想走了,她就应该在宿舍和大姨妈聊天的。跑别人屋里乱谈什么呢。同事倒也没什么,还对孟知美笑了笑,然后又埋头猛吃。
黄琴找了只碗,倒半碗水,用下巴巴点点一个小马扎,你用水涮涮,我看你也没出门。
孟知美还是不敢下筷,太辣了。我受不了。一会得胃疼。
黄琴说,你早来,我就分开煮了。锅里有姜片,黄琴全挑了出来,孟知美看出她不吃姜。
孟知美说,我也不是来讨吃的,就是一个人闷,过来找你纯聊天。
同事又撕开两包方便面,下到红油锅里。她倒真能吃,孟知美想。只是那张脸被辣得倒也看不出苍白的伤心之色。你……她本想问为什么会流产,又忽觉得万一敏感不好下台。又问黄琴说,你们这屋比我那暖和呀。你们开电器了吗?
黄琴说,我们夹中间的原因吧。你那屋待遇比我们好,还有空调。
孟知美说,空调不顶事,该冷还是冷,老开还电压不稳。我晚上都冻得抽筋。
黄琴说,你得铺电毯呐。不铺肯定伸不开脚的。
电毯安全吗?我看厂里宣传栏上都不让用,说容易引发火灾。
黄琴不以为然地说,都宣传几年了,没人听。不用电毯,也不给暖气,电器还不让用瓦数功率高的。都这么照做,人也该挺尸了。
黄琴是个直篓子,孟知美挺喜欢她。
看她们吃完了,同事主动去洗锅洗碗,黄琴说,去你屋坐坐吧,这儿得透透气,火锅味太大了,衣服都带辣味。孟知美让她拿件大衣,黄琴披上黄棉衣,还拿了包毛磕。
我这没杯喝水,你回去拿你的杯子。孟知美找出两袋袋泡茶。黄琴抖掉大黄衣,一溜跑一溜烟回来。回来手上又多了包卤鸡爪。
你不是刚吃了饭?
这是零嘴,不算饭。
孟知美无语,吃货的世界她不懂。
黄琴看孟知美只开了小太阳,问她,你怎么不开空调啊,给谁省电钱?
她把着遥控器把空调开开了,你之前人在这住的时候,每月电费不下百,啥都齐全,过得可滋润了。你倒想评先进,可惜没落着好时候。那人走了,那人要不走,哼……她嚼了根鸡爪,孟知美听着她是没倒出空来。
我也听说上届厂头干得不错,怎么走了?她知道黄琴要到她宿舍就是来说事的。
那人么,倒真有点本事,没个把月,原来散得没边没沿的厂愣是支愣得有了骨头有了架,这儿的人好多文化不高,背井离乡的,这个人却能把人心团得热乎乎的。你这屋的空调也是当时他给装的。
这屋当时他住?
他不住这,住前排。前排是单身宿舍,孟知美知道。
哦,那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谁说他作风不正,城里有女朋友还在这瞎搞,有鼻子有眼,有大肚子。我当时却一百个不信。
空穴不来风。孟知美说。
空穴可以没风,就怕别人给你整个鼓风机。黄琴说。
这事还这么精彩过?
那当然。当时大老板都亲自来了。那人当场就递了辞职书。大老板拉不下脸,也就同意了。
孟知美有点肚子疼,黄琴继续说,人呐,有时候活着挺没意思的。
咋没意思?孟知美拿个枕头抱着,我看你每天都活得滋润。
黄琴哼了一声。鸡爪啃完了,开始喝茶。茶包孟知美要拖出来她还不让。我屋那位,知道吧?
知道,孟知美说,你刚才说过了,刚流产了。难道是?
你要这样装我跟你说话就没意思了啊,黄琴道。
哦,时间对不上,那大肚子的是谁啊?厂里的?
没见过,黄琴说,但他替人顶了缸,却又没供出那人来。他其实挺傻的,你说是不是?这书啊,读多了都傻。
你们也没人作证?
作什么证?外戚干政,都是墙头草,谁拳头硬听谁的。黄琴吃了颗坏子,一个劲地吐,唾沫星子都溅到孟知美脸上了,孟知美把瓜子壳扫到黄琴吃完的鸡爪包里。并抽了张湿巾,象征性地抹了下脸,然后又抹瓜子壳屑。
黄琴斜她一眼,我没传染病,你脸上不会长癣。
孟知美拿脚蹬她一下,赶紧说。黄琴又说,我屋里那个的种不是他的,这事我知道。另有其人。
怎么流了?
没名没份,留着干吗?
挺伤身的吧,她多大了啊?
21.
这么小?孟知美觉得自己好老了已经。
21生娃的多的是。黄琴这会子注意了,瓜子壳自己用鸡爪包接着。有时候啊,觉得特没意思,真想回家种地去。
种地你带上我吧,我喜欢田野生活,有趣又鲜活。孟知美说,我知道你们那儿都种姜吧?都挺有钱吧?
我娘就是种姜累死的,黄琴说。她要不死,我可能还不出来打工,继续跟着她种姜。
她倒在窖里,没再缓过来。我们把窖封了,过两年才开开,原以为全烂光了,谁曾想那年生姜特值钱,我爹那老财迷又全启出来卖了。卖了点钱,就开始老不正经。我现在一分钱也不给他。
那你是个小富婆了。孟知美替她算算,黄琴除了吃点,也没大花销。工厂管住管饭,发工作服,她应该小有积蓄。
没多少,黄琴说,钱毛得厉害。歇几年还是成的。
你没打算结婚?
黄琴又哼笑,我爹给我操心过几个,我看不上。不想过我娘那日子。孟知美把茶端给她,别吃瓜子,干得很。黄琴也不听也不停嘴,而且越嗑越快。
你在城里呆得好好的,跑这受这洋罪干什么?这儿空气可也不少霾。
谁没点伤心事呢,孟知美坐起来,谁都是吃饭长大的,都会有烦恼,有愁苦。有的人看得开,有的人看不开而已。
那你是开,还是不开?黄琴问。
我?我是懒得想的人。睁开眼不想昨日事。孟知美喝了点茶,又觉得饿了,她摸过黄琴的瓜子也跟着磕。
黄琴把瓜子都倒了出来。我那还有方便面,吃不?
一会就该开晚饭了。孟知美磕个瓜子,看看黄琴的大棉靴。你这靴子哪买的,怪好看的。
赶集,她说。这儿逢五和十有集。
那我也去买一双,孟知美说,贵不?
黄琴伸出一只手掌。
孟知美说,人造毛?不可能是兔毛。
黄琴说,少奶奶,50块买兔毛,别欺负俺是乡下人啊。
孟知美笑了,乡下人朴实,俺也是乡下人。
那你跟我回家种地吧,我的地还留着。
好啊,孟知美雀跃,我种菜,西红柿,豆角,各种菜,最好能有个院子,种点月季,开花比玫瑰好看。再种点香蒲薄荷什么的。
俺家院子不小,黄琴说。能种十几行苞米呢。
这么大?孟知美都想立刻下地跟黄琴从这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