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Calabash

31、钻木取火

　　两人又换到浴室里倒腾。这下，换成昭南给孟知美洗。孟知美被反剪着手，姿势很别扭。孟知美，昭南又问她，你第一次还在不在？孟知美拿头去碰他。
　　王八蛋，猪八戒！生了你，你妈很伤心！孟知美想到什么骂什么，她不想停口，一停眼泪就跑出来丢她的人。
　　昭南像她搓他那样搓她的毛毛，孟知美一阵阵地打嗝。昭南在她肚脐眼上亲了一口。孟知美简直要蹦起来了。丑八怪，混蛋呜呜呜，为什么没了手的人也能当世界冠军，她孟知美就不行，就成了任人欺负的小白鸽？
　　她用脚不停地溅水，溅得自己都睁不开眼。
　　等不及了？别拍这么响，别人听见还以为是你一浪高过一浪呢。
　　下流！又丑又难看，你硬不起来！孟知美像突然得到了神旨，受到了启发。
　　都说男人不能打击，一击溃不成军。孟知美忘记在什么小黄书里看到的。
　　放心，肯定能硬到天亮。说着，还在屁股上顶了顶，弹了弹。
　　臭流氓！我讨厌你！恨你！恶心！吐吐吐！
　　孟知美，你就压着火刺激我，嗯？一会别求老子放过你！干翻了你。省点力气，一会再叫。现在叫，爷也不打赏你。
　　孟知美把唇咬破了。她尝到了自己的咸血。
　　他说得对，要省点力气，踢他的软肋，踢碎蛋，踢断肠。
　　孟知美被毛巾裹着扔上了床。
　　孟知美，是不是第一次？她都觉得这男人不正常，又不是娶妻，非纠结这个问题，他是封建老太爷吗？搞个女人还要问问清白？
　　你是不是第一次？她吐出毛巾角问。
　　男人第一次并不好，手忙脚乱。
　　去你妈！她踢中了他的腮，看见昭南捂住了下巴和牙。还狂？他揪掉她身上的毛巾说。再狂我生气了。
　　你他妈的没生气？有本事把我手放开。单打独斗，耍阴不算男人！
　　我不是男人今天也GAN你。
　　孟知美把枕头踢掉。却被拎住脚拖八爪鱼一样拖到身下，压实了，动弹不得。
　　你以前玩女人都是用强的？555. ……
　　终于耳根清静了，堵住嘴，狠着心弄两下，就偃旗息鼓了。
　　到底是个生瓜。以为靠嘴就能打胜仗的时代过去了。
　　孟知美脑海里开始涌现无数符号，象形字，甲骨文，拉丁语，全都古怪离奇，昭南又做了什么，她全然不知，她从一个山洞里跑出来，跑到一片草地上，遇见一只青蛙，对她呱呱呱地呱着爪哇语，把她呱得一阵天上，一阵地下。昭南松开了她的手，她像猫一样蹭蹭蹭爬上了一根柱子，蜷起身子睡着了。睡梦里，又梦到那只青蛙聒躁地对着她呱：我爱你，我爱你……
　　哼，以为披个马甲就不是癞蛤蟆了？
　　孟知美翻个身，醒了。她抱住的柱子，原来是根腿。
　　腰像断了，她丝丝地抽疼。她慢慢挪着下，真得不好受。这样，再也不欠他了吧？
　　扶门的时候，打了个趔趄，没站稳。扭到了手腕。她彻底大醒。
　　她用热水泡了半小时，窗外起了浓雾。昨日的衣服已经毁了，她不得不穿上不知为谁准备的新衣。
　　一瘸一拐地走出楼，天知她意，两米已分不清人。她竟然大大地舒了口气，像裁掉背上一块大青板，没有悲伤，只有轻快。
　　也许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失了这“一”，也就谈不上对未来的谁背叛。想想，身上的疼又减轻了几分。
　　照南也早醒了，只是未动。他只在凌晨浅眠了一小会。第一次钻木取火，他也很疼。
　　他摩挲着床单上的遗迹，两行热泪流下来。
　　他把床单剪碎了，放进了内衣盒里。
　　母亲小时候教导他，南南，对待人要真心啊。他躺在浴缸里，边上是她落下的几根头发。他捻起来，搓成一股，在手心里打了个结。
　　孟知美去了郊区下厂。95后跟着她。她主动要求的，别人都拖家带口的，不愿意来。她现在是司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95后想跟她多学点专业知识。她们住在厂里的宿舍。下厂有补助，自己贴补点，可以住宾馆。孟知美现在喜欢闹哄哄的，不爱独呆。95后本来就爱热闹，两人一合计，把补助省下来，可以自由支配。95后说她可以买支阿玛尼唇釉，种草好久了。你还可以给你妈买双鞋垫，孟知美告诉她。为什么买鞋垫啊？你妈生你养你不容易呗。那我买包中老年钙奶行吗？有阿玛尼好吃吗？孟姐，那你买什么啊？我买空气。啊？
　　已经完全是两代人了，互相不明白。
　　沈如东来看她，她让他捎95后回家。95后说，孟姐，我不夺人所爱。孟知美说，我所爱已归西。95后立即用同情的目光安慰她。孟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来，张开怀抱吧。她把自己滚进孟知美的怀抱。
　　孟知美派95后回公司取样本。她知道妈宝孩子没长性，放她回家亲热一天。沈如东说，周末也不休息？孟知美说，厂里不比公司正规，派单急的时候一连两月不休也常有。改日调休。
　　这工作，如意么？沈如东想抽烟，捏两把又塞回去。
　　谈不上如意，毕业的第一份工作，习惯了。
　　沈如东发现她剪短了头发。原来露额头的，现在刘海有些盖眼。
　　这发型，耳目一新。
　　孟知美压压眼角，懒得打理，我就是一懒人。
　　行吧，沈如东欠起身，你要觉得不如意了，我还认识几个朋友。
　　谢谢你，如东。帮了那么多，一直没机会好好说声谢谢。
　　别说谢，说谢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
　　孟知美哑然。
　　她知道沈如东是真本事的，他不像滕立，善于抓住机会改变命运，他也不像魏昭南，父母给开拓好了路，虽然他不走。沈如东是完全靠自己双手流汗流血拼出来的。他不官不豪，却是最舒适的中产。如若没有那一夜……孟知美对自己丧失了信心。她说，如东，我配不上你。我已经不完整。
　　沈如东把自己的围巾给孟知美围在脖子上，天冷，多穿点。
　　这小孩儿自己回来能找着路吗？他问。他希望她再叫他来。
　　能啊，孟知美说，她以前跟我来过。那就行，我先去加点油。沈如东把车开了去加油。不是加油，只是想躲远点抽支烟。烟越抽，嘴巴越苦。
　　向小莉给他发信息，说，沈如东，你要加油啊，沈如东，我这媒人可尽力了啊。
　　他开车返回去，95后笑嘻嘻地站在厂门口等他。沈哥哥，你好，孟姐去忙了，让我搭你车回城。
　　你孟姐，是先进吧？沈如东问。
　　她工作很认真，当时我抽签选到她当我师傅，我还怕她不行呢。结果月月跟着喝肉汤，哈哈。
　　现在外贸这么好做？
　　不好做。不停地丢客户，不停地开发新客户。竞争很厉害的。
　　你孟姐负责哪片？
　　95后以为他问孟知美负责区域，说孟姐负责欧美区。有日韩区，中东亚，非洲等。
　　你们版图不小啊？
　　听着好国际的，其实有的单子也好小的。95后叹口气。
　　孟姐有时候挺亏的，加班也落不着什么好处的。老板那几个亲戚都是光说话不干活。却捞油水捞得多。
　　沈如东没说话。
　　孟姐本来要陪我等你的，结果老板亲戚来了个电话，说一会要带个客户来参观，孟姐就得去忙着接待。95后跟沈如东不停地吐槽。这几个亲戚的客户没一个能成的，全是酒肉之友。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养这么堆蛀虫。
　　沈如东说，一座山上，有个大王，就有二王三王小队长，还得有拍马屁的，扛大旗的，一个都不能少。这些亲戚就是扛大旗的，你老板也明白，如果傻他也撑不了这么多年。
　　沈哥哥说得好有道理哦，95后一脸崇拜。我只是心疼孟姐罢了。
　　沈如东到了地点把她放下，开去了串店。
　　有了约了他。
　　他先去后厨安排了下，逢周末，店里忙得不可开交。他偶尔也露一手，只是要心情好，有兴致。
　　向小莉说，沈如东，我可以去帮工啊，我帮你收钱，哈哈。
　　沈如东也不恼，说，威海路那新开了个大MALL，你没事带知美去看看。
　　这就开始了啊，向小莉夸大口型，我出人出力，你出啥呀？
　　沈如东说，包你满意。
　　果然会做人啊。孟知美也算苦尽甘来？向小莉试着给孟知美找了个借口，结果孟知美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
　　沈如东点上一根烟，在后厨的后门那里抽。老板，你烟瘾不要太大哇，对肺不好的。沈如东嗯一声。几袋土豆洋葱堆在那儿，他去挪了挪，看有没有发芽发绿。酸辣土豆丝是向小莉的心头好，而孟知美不吃辣的，爱吃蒜香的。沈如东就曾做得让她俩都喜欢。也不知道这样的机会，还有没有，他苦笑一下。
　　孟知美是始终想隔离他的。他不在意她是不是完整的，有没有过去，可是她都不给他机会说。向小莉说这是他这发电机不行，要持续发电，发一阵断一阵，就跟灯光亮一会暗一会，别人还以为冒鬼火呢，谁敢靠近？早吓跑了。
　　他心里开始认真琢磨方案。他上学时也有过冲动，那时候都爱青苹果乐园。可以为了一句话掉下山崖，长大了，见得人多了，经得事多了，他却很难再有冲动的时候。偶尔也玩一把，只是玩过更加地失去了兴趣。他有个维持了两年关系的女友，后来因为观念冲突，他又在创业初期，顾不上玩浪漫，女友把他踢了。向小莉要求他露底时他坦白过，当时向小莉就想跳脚，她说，你就不能再等等？再等等孟知美出现？你，你，你就这么忍不住？她一生气就喝了三大杯扎啤。喝得沈如东一个劲地赔罪。谁也看不到谁人生的轨迹啊。早知道这个词就是后悔药啊。
　　向小莉说，我只能帮到这个份上了，成不成的，看你的造化了。
　　虽然成年人间，现在都玩得开，放得开，可还有那么一小撮人，是相信爱情的。也相信长久的。我和孟知美，就是那一小撮。她说着说着，吧嗒了一滴泪，把沈如东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