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怎么可能原谅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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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司机打量着陈默，表情突然专注起来，“总觉得有点眼熟......”
“徐江海。”
陈默勾起嘴角，向对方摆出了她最擅长的皮笑肉不笑。
徐江海是陈默当年的高中同学，他还有个名叫徐江河的哥哥，比他大一届。那位哥哥在实验中学可比弟弟出名得多，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校霸”。
校霸在学校里横着走，同学们不是想讨好他就是拼命躲着他，他要是看谁不顺眼了，就瞪眼抬手，以手比刀，横在脖子上比划两下以示恐吓。抹脖子的手势便成了校霸徐江河的专属动作，凡是被他这样威胁过的同学，都没有好下场。
哥哥罩着弟弟，哥哥在明面上耀武扬威，弟弟在暗中搞小动作，兄弟二人在实验中学混得风生水起。
“陈、陈默？你不是......我记得你早就离开冬城了......”
陈默仿佛没听见似的，把视线移到正前方：“开车。”
徐江海一边开车一边试图从后视镜观察后座的陈默，嘴里依旧絮絮叨叨着：“真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再见到你。老同学，你看起来好像过得不错，不像我，新年第一天也没不能休息，满城拉客赚点辛苦钱。”
他说着，竟干笑了几声。
不愧是成年人了。陈默想着。既要乐观，还要会自嘲。
她却不予理会，直奔主题：“徐江河还好吗？”
“哎，不好。”徐江海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当年意外溺水之后，他就一直在四医院昏迷着，说白了，现在就是维持个生命体征，拖在那，让家里的父母长辈又担心又安心罢了......欸？你怎么知道他的事？我记得出事的时候你已经转学了吧？”
陈默语气平静：“在新闻里看到过。”
这时，徐江河的脸又在她眼前如鬼影般飘过。陈默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心说怕什么怕，人还没死，怎么可能变成鬼缠着我？
这么一想，内心还是没有平静。
似乎找到了话题，徐江海继续同她说起：“下下个星期天，他就要搬去四医院的新址了，那边虽然远，但听说设施什么的都要好很多，你要一起去看看吗？这些年里，好些同学都去探望过他，毕竟他当年也是个风云人物，混得开......”
陈默轻哼了声随即打断他：“不去。”
那声不屑的“哼”撞在对方心上，让徐江海打了个哆嗦。他飞快瞥了眼后视镜里那张温柔得有点虚假的笑脸，暗自估摸着她如今的社会地位，试探着询问：“当年，你是不是挺讨厌我哥的？”
陈默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为什么这么问？”
没想到她会把这个问题尖锐地抛回来，徐江海下意识朝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
此时此刻，在后座的阴影里，那双乌黑的眼睛正牢牢盯着他。
不得不说，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徐江海早在十多年前就发觉了。
“其实、其实吧，我哥当年就是陪他当时那个爱耍小性子的女朋友闹着玩......”徐江海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自嘲般咧嘴笑了一下，“哎，现在想想，他们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没了父母，陈默，你果然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啊，哈哈。”
那声“哈哈”短促而飘忽，十分没有底气。
“呵。”陈默轻笑，面色愉快，“当年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江海听着她轻快的声音，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有点抖。
还好到了亮着红灯的路口，徐江海踩下刹车，扭头从一旁拿出保温杯，试图用喝水来掩饰尴尬。
不料后座的人又笑了起来：“你现在，怎么不往杯子吐口水了？”
徐江海满脑子懵，顿时又回忆起了一些模糊的片段。
“小恶魔们最终都变成体面的成年人了。”她冷冷说着，“有意思。”
徐江海放了杯子，抬头再次偷瞄起后视镜里那张脸，果然是“体面”地陪着笑了几声，没什么底气地说道：“哈哈，已经过去太久，当年学校里的事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总之，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凑在一块儿难免嘻嘻哈哈捉弄打闹什么的，老同学，你可千万别把玩笑当真了啊！”
“玩笑么？”
后视镜里，陈默的脸上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难怪你们都变得越来越可笑了。”
***
深夜一点过，手机突然震个不停，高歌酒醒了。
有一瞬间，他差点想不起此时此刻身处何处。好一会儿，他才抵抗着酒精的作用缓缓回过神来，这天上午他去了交管所取回被拖走的车，然后驱车离开夏城继续南下，傍晚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渔村。
旅行攻略里说，这里有好看的礁石海滩，还能租只小船出海钓鱼，更重要的是，这里人很少，适合放空和疗愈。
于是他在海边一间家庭民宿里住下，趁着暮色又去了趟村里的小卖部，扛回一箱啤酒，几罐下肚，后面的事也就不太记得了。
高歌缓了缓酒劲，抬手捞来手机，发现是微信消息闪个不停。他的联系人列表里并没有什么夜生活丰富的夜猫子，在黑暗里眯起眼睛仔细看去，深夜活跃的竟是沉寂了许多年的高中同学群。
这个群里有四十来人，平时基本上没什么动静。
徐江海：[图片]
徐江海：无奖竞猜，这是谁？
挑起话题的是这个人，另几个性格活跃的老同学也跟着参与进来。高歌在当年转学之后就和这些人没了交集，他并没有加入闲聊的想法，只是胡乱滑动着屏幕，却意外看到了一个名字。
同学A：就一个背影咋猜？你自己公布答案呗。
徐江海：陈默。
同学A：陈默？谁？
同学B：她妈是算命的那个[吃瓜]
同学A：哦，不记得了[笑哭]
徐江海：就是高二暑假退学的那个。
同学C：她现在住这间酒店？这可是城里最好的酒店，而且看背影，挺会打扮的。
徐江海：是的，我完全没认出她，是人家主动叫的我[微笑]
同学C：你没问问她在哪儿高就吗？
徐江海：[愣住]
徐江海：不合适吧？
同学B：高就，这个词就很灵性[吃瓜]和陈默完全不搭[笑哭]
看到陈默的名字，高歌的心头顿时涌上不安，他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指也没停，已经点开了徐江河最初分享的那张图片。
照片里的地点正是陈默在冬城所住的那间酒店门外，大概是从外面的路上偷拍下来的，只拍到一个穿着大衣的长发背影。
高歌只看了一眼，认出那就是陈默。
眼下，曾经的同学们正在群里议论着她。高歌看着聊天记录，感觉心脏像是突然被揪住一样，十分不舒服。
同学B：@徐江海之前有一次，往她水杯里吐唾沫的就是你小子吧[偷笑]
徐江海：没有吧。
同学A：我也记得，你小子不承认，还连累了一群人。
高歌也记得口水事件，当时陈默刚拿起水杯喝下一口，就被一只从身后飞来的小纸团砸中，纸团上写着“我的口水味道好吗”，于是她在同学们的沉默和憋笑中大闹了一场，并没有找到始作俑者。最终，陈默平等地把杯里剩余的水泼在了身后疑似扔纸团的每一个人身上，在放学后被老师叫去写了检讨。
徐江海：不过说实话，我觉得陈默变了。
同学B：她找你秋后算账了？
徐江海：别闹，都是稳重的成年人了，我和她聊了一路，感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待人接物客客气气的。
同学B：看照片确实挺有钱的，有钱人都面善[抠鼻]
同学A：她不会真的发达了吧？
徐江海：反正是一种光鲜亮丽的感觉[笑哭]
同学A：众所周知，光鲜亮丽都是做给人看的[抠鼻]
同学B：那她还说脏话吗[笑哭]
同学A：她跟你说脏话了吗？@徐江海
徐江海：还真没说[笑哭]
徐江海：不过吧，虽然她客客气气，还总在笑，但总感觉还是有点不好惹。
同学B：毕竟本性难移。
同学A：！！！
同学A：这陈默，不会是来找你们报仇的吧？
同学A：这么一算，从她退学离开到今年七月，刚好十年。
同学B：我们和她又没仇[笑哭]
徐江海：我们和她又没仇[笑哭]
同学C：我们和她又没仇[笑哭]
这时，又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同学D：我们和她又没仇[笑哭]
同学E：我们和她又没仇[笑哭]
同学F：我们和她又没仇[笑哭]
大家抱团一般，都在重复着这句话，那股不怀好意的阴阳怪气已经透出了屏幕。高歌咬紧牙，逐一点开查看这些人的资料，突然觉得他们和当年一样都没有变。在人背后议论纷纷的嘴脸，就像是躲在黑暗角落里叽叽喳喳的老鼠一样。
聊天记录到此为止，好半天也没人再说起新的话题。高歌正要退出，群里又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同学G：刚看到，你们在说陈默？
同学G：我之前碰到过她，在xx社区附近的菜场。
同学G：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去个菜场还**跟走秀似的。
同学G：[吐了]
同学B：秦胖子，你居然见过她？什么时候？
同学G：就前几周。
同学B：她不是挺有钱了吗？怎么还去菜场？
同学G：嘿嘿，有一说一，她看起来挺带劲的[色][色][色]
同学A：秦山，别闹[生气]
同学C：就是，真恶心。
同学G：各位老同学请放心，我才不会被坏女人的美色所迷惑[笑哭]
同学G：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意的样子，我当场就把她训了一顿，临走还给她踹了一大脚，把她整翻了[得意][得意][得意]
徐江海：。。。
同学A：[吃惊]
同学B：[笑哭]
同学B：牛啊山哥。
看到这，高歌差点被气笑。点开“同学G”的资料，群备注里的真实姓名果然写着“秦山”，这让他又想起了那天在菜场里发生的事。
明明是你挨了我一大脚，可要点脸吧。他在心里狠狠说道。
同学C：我闺蜜就在那个酒店上班，要不要过两天空了，我帮你们去打探一下。
同学B：[赞]
秦山：[赞]
徐江海：[赞]
同学A：你们想干嘛？
同学C：就是有点好奇她来冬城是干什么的。
同学A：心虚了？
同学B：说句实话，她能活到现在，我依旧很震惊。
徐江海：+1
秦山：@同学C 大美女，问到房间号发群里，我去整死她。
同学B：6
徐江海：。。。
同学A：@秦山你多大了，还口嗨[笑哭]
秦山：嘿嘿，为民除害嘛[害羞]
同学H：爬完楼了！
同学H：xx酒店啊，我记得李晓欣就在那。
同学H：有次我去吃喜酒看到过她。
徐江海：？
同学B：？？？
同学H：李晓欣是酒店餐厅的服务员，还给我们上菜来着。
同学H：她好像故意装作没认出我，不过我也没好意思叫她就是。
徐江海：我才发现，李晓欣居然不在这个群里！
秦山：不是吧？
同学B：欣欣公主休学之后就退群了。
同学A：@同学C 真的假的？你们关系很好吧，她现在真在当服务员？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啊？@同学H
这个群算是人员齐整，高歌当年转学后也没有退掉。当初的本意是往后可能还会和当时关系好的同学保持联系，可最终是他想太多，那些正常人最终选择了与哑巴疏远。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点执拗地没有退掉。
打开群成员看了一圈，好像除了李晓欣，缺席的人就只有陈默了。难怪他们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议论她。
陈默大概是转学之后主动退掉的，高歌想着，她果然是比他更果决。
也许是夜深了，也许是聊到了大家都不想聊的某个人，群里热络的气氛再次降回冰点，高歌攥着手机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再有人冒泡说话。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屏幕上划动着，最终停在了秦山的那条留言上。
“问到房间号发群里，我去整死她。”
高歌突然感觉心中有股怒气正欲喷薄而出，令他十分压抑，甚至万分难受。
于是他关掉手机屏幕，起身稍作收拾，连夜离开了海边小屋。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怎么可能原谅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