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犀》断了尾的鲸鱼

67、十六（2）

　　*** ***
　　许允被困在结界里动弹不得，望着有限的视线，看着天色渐暗，心里的着急徒然上升。

　　迷迷糊糊，赵海芋醒来，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只知道很累，仿佛有千斤重，连抬起一只手指也不能。
　　她环视房间，空荡的只有一张床的房间，壁纸却是淡蓝色的碎花。
　　她抬头看床头，输液袋里还有一半的水，看不到手臂，却还是能感觉的出阵阵凉意。
　　头越来越沉，她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允，你好吗？”

　　结界里的许允身体一震，轻轻叫道：“海芋，是你吗海芋……”

　　赵海芋意识开始迷糊，轻轻阖上眼，唇边是淡淡的笑意。

　　何相真推门进来，唐泽挣扎着：“大师，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何相真嘴巴里默念几句，结界消失。
　　双腿着地，唐泽立刻往门的方向跑。
　　何相真默念几句，他立刻动弹不得。
　　“大师……你……”
　　“没有把握我怎么可能放你下来。”何相真颇有些得意。
　　“大师……”俊美少年想求情，却不料话还未说完，立刻被何相真瞪了一眼。
　　俊美少年无奈的朝唐泽耸耸肩，“我尽力了。”

　　“叶然熙已经赶回国了。”何相真突然说道。
　　唐泽却是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告诉他这件事。
　　何相真在椅子上坐下，告诉他们她的想法：“海芋和叶然熙是有缘人，所以我打算让他出面，救出海芋。”
　　“不行。”
　　何相真接收唐泽的瞪视，“瞪我也没用，我已经纵容了你们那么久，让你们了却了在世的放不下。如今，既然师兄目的是让你们离开人间，那我如果将你们送回去，海芋自然就得救了。”她顿了顿，注视着面前少年脸上的表情。
　　“海芋要救，只是救她的人是叶然熙。”
　　唐泽与俊美少年对视一秒，心里立刻了然。
　　俊美少年端了水给何相真，讨好的说道：“大师，别气别急，先喝水歇歇。”
　　说着伸手拿起水杯放到她手里。
　　何相真接过，低头的一秒突然感觉脑袋一沉，昏迷之前模糊的看到唐泽和俊美少年抱歉的脸。
　　“大师，对不起。我必须去救海芋，无论她的有缘人是谁，只是……我不能再让她因为沉睡之水沉睡，她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唐泽真诚道歉。
　　俊美少年亦是如此：“我必须要等她彻底忘记了才放心，错过那么多次，我不能再错了。对不起，大师，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做错事，一定会让她们都幸福。”
　　何相真趴在桌上，昏迷。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俊美少年问唐泽。
　　唐泽摇头：“我必须要知道海芋在哪里，大师说过，我和她心有灵犀，我必须要找到她。”
　　“阿泽，我必须要回到她身边。你……你能保证不冲动吗？”俊美少年陷入两难的境地。
　　唐泽望着湖面十分平静。
　　“我知道我的存在对海芋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会好好的，不但要叫醒她，更要救回她。不然，我会自己离开人间。”
　　“我懂。”俊美少年也望着湖面。
　　“从前，我一直让她伤心，直到现在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我才懂得，如何爱她。”俊美少年感叹。
　　唐泽偏过头看他，拍拍他的肩膀：“她曾经的愿望你已经努力在做了，这就够了。”
　　俊美少年转过头，对唐泽点点头。
　　只稍一瞬，他便消失在空气中。

　　“小怡不见了——”小凡打开书房门对众人说。
　　大早，一群人便从家赶来，听到消息众人各个起立，果儿上前握住小凡颤抖的双手。“她不是在房间睡觉吗？”
　　小凡不说话，看向姜晨。
　　姜晨思考片刻，做出决定：“朱俊，你和果儿沿着去公寓的方向沿路找，多去小怡可能去的地方看看。宋羽，你到学校那边看看，顺便了解一下情况。小凡，你在家等，可能小怡出去走走就回来了。我去找朋友调查一下周氏，大家分头行动，有消息电话联系。”
　　话说完，大家便开始跨步离开原地，开始行动。

　　*** ***
　　赵海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身体依旧重的不能动分毫。
　　她不知道那杯粉红液体是什么，心里却还是知道如今沉沉昏睡是因为它的关系。
　　她转动眼珠，看向身侧的落地窗。
　　黑夜透过薄纱窗，分外的安静。
　　室内的灯光偏暗，隐隐的她的眼皮又开始沉重。
　　她缓缓闭上眼睛，却是不容她控制的。心底有声音唤她，“不要睡，不要睡……海芋，不要睡……”

　　房门被推开，破竹和周李延站在门边看着床上纹丝不动的人。
　　“大师，那个小子真的会来？”
　　破竹的目光依旧落在赵海芋身上，“他会来的。”简单的几个字，却有举足轻重的自信。
　　“‘沉睡之水’到底有什么用？”周李延忍不住发问。
　　床上，赵海芋已经沉睡了两天，这期间若不是她仍旧有呼吸，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
　　破竹又往房间走近了几步，盯着灯光下赵海芋沉睡的脸。
　　“‘沉睡之水’是将魂魄逐出人间的办法之一。唐泽因为与赵海芋彼此心有灵犀，所以才能到人间。若要将唐泽逐出人间，必须让他和心有灵犀之人同处一个结界里七天七夜，这期间他在人间四处走动所散落的气息会渐渐凝聚，再在结界里渐渐消逝……”
　　“我女儿会有事吗？她会不会受影响？”
　　破竹这时才将目光落在他脸上，“你认为呢？”
　　周李延一愣。
　　破竹转身出门，留下发呆的周李延。
　　周李延舒缓的面目渐渐狰狞，咬牙切齿的看着破竹离开的背影：“破竹！”

　　灯光下洁净的面容上，睫毛微微轻颤！

　　唐泽望着自己的墓碑发呆……
　　那一次，他带海芋回到这里，回到自己的墓地。
　　他骗了海芋，却是善意的谎言。
　　这不是朋友的墓地，不是因为风俗没有碑文，碑文是他隐去的。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海芋到这里，只是心里却是希望有人陪他，陪他看看自己。

　　那家鸭血粉丝店就是他和晋莉的老地方。
　　他们经常来乡下玩，然后去鸭血粉丝店喝汤。
　　每次，总是能从晋莉口中听到许多关于那个坚强女孩的事情。
　　“海芋每天都很辛苦，又要照顾妈妈又要打工，关键是学习竟然还是那么好！”晋莉的眼神里是心疼是羡慕。
　　他静静的聆听，对那个女孩也是佩服的。
　　“海芋生日到了，我该买什么礼物给她呢？”晋莉托着下巴，满是烦恼。
　　他陪着她想办法。听着她为那个女孩费尽心思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次生日，断然是要比以往更加特别才行。
　　结果，两人想了许久，依旧没有好的点子。
　　晚上，他回到家，路过书房。
　　里面灯亮着，他敲门进去，看到在书桌前画草图的慧茹妈妈。
　　看到他来，刘慧茹对他微微笑过，继续低头手里的画笔。
　　他习以为常，随手拿起手边的一张纸稿。
　　纸稿上画的是手链，他怔怔的盯着手链发呆。
　　“喜欢吗？”刘慧茹画完画抬头，说道：“手链有一对，我取了个名字——‘恋你’。”
　　“恋你？”
　　刘慧茹点头，从一堆画稿中翻找出另一张递给他：“这是男士版。”
　　那时的他望着那对手链脱口而出问道：“妈，能不能只制作一对？”
　　刘慧茹显然没想到儿子会有此要求，怔住几秒后释然：“儿子，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他依旧低着头望着那对手链，嘴上回答：“没有。晋晋有个很要好的朋友生日，晋晋为了找礼物这几天总不踏实。”
　　“大批生产并不影响送给她的诚意啊！”刘慧茹故意说道。
　　他这时才抬起头，对妈妈撒娇：“妈——你那么多作品，少了这一件没问题的。”
　　刘慧茹接收儿子的撒娇，心里却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嘴上却依旧不依不挠：“妈妈为这一个系列忙了几个月了，你眼光好，挑中的正是这次的主打产品，这个损失可不是一点点啊！”
　　他那时觉察出了什么，妥协：“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坦白从宽。”

　　*** ***
　　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于是刘慧茹假装不经意的低头整理画稿，随口说道：“这件作品的价值可是无限的，如果对象是儿媳倒没问题，可是关键我连那个女孩是谁都不知道，……不然送给晋晋也是好的，再说……”她若有似无的抬头看了眼儿子。
　　他的神色明显很关心，眼神里满是期待。
　　“再说，这手链可是一对，那个女孩有男朋友了么？”
　　他一愣，半响唇边是淡淡的笑容，痴痴的回答：“没听晋晋说过。倒是知道拒绝了不少追求的……没有，海芋没有男朋友。”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竟然觉得开心。
　　“海芋。那女孩叫海芋？”
　　他当时木讷的点点头，望着刘慧茹的眼神依旧充满期待。
　　刘慧茹一试便知道儿子对那个女孩不只是晋晋朋友那么简单，她于是说：“我会在这两天尽快做出来。儿子，‘恋你’妈希望你能送给心爱的女子，毕竟你老妈的心血是不能白白牺牲的。”
　　他望着手链不语，心里也是有期盼的。
　　刘慧茹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让工厂那边做出了“恋你”。
　　宝石蓝的首饰盒里，“恋你”在灯光下闪着璀璨。
　　刘慧茹真的只制作了一对“恋你”，世间独一无二的“恋你”。
　　把它交给儿子时，她是真的希望它能促成一段美好的因缘，毕竟当初的灵感便是来自美满。

　　他将恋你的女款手链交给晋莉时，晋莉的眼中立刻闪现光芒，她兴奋的抬头看对面坐着的他问：“这个手链是阿姨设计的，对吗？”
　　他点点头。
　　看到“恋你”时，他也震惊了，比画图上的更让人心动。
　　“终于找到了，海芋一定会很喜欢！”
　　他望着晋莉的开心的笑，心也放下了。

　　当海芋看到手链时，晋莉如预期般见到了她眼里的喜爱之色。
　　那时，晋莉担心海芋会因为价格问题而拒收，她便假装无意的透露给她，手链的材质是925纯银的，那些粉色水晶也是仿的，还一脸谄媚的央求她别怪她礼轻，实在是手头拮据了。
　　海芋当真相信了，却实话实说的告诉她对手链的喜爱。
　　晋莉亲手为她戴上了“恋你”。
　　灯光下闪着的光亮，套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的确很适合她。

　　海芋生日那天，唐泽和徐扬在外地采风。
　　那天，唐泽痴痴笑着戴上了“恋你”。

　　有次，晋莉看到了项链，以为刘慧茹的设计品已经上架售卖了，于是随口问了句：“阿泽，你也戴了这款手链吗？很适合你耶。”
　　那时，他听了脸一红。
　　正想着该怎么解释给晋莉听，却看她起身到冰箱找东西吃了，他才大舒口气。

　　和晋莉一起的时候谈论赵海芋，似乎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默契。

　　虽然之后很多次约见见面最后都是无疾而终，那时的他们，缘分的种子便已经种下了吧。
　　只是，事情发展到最后，他们终于还是有缘无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回到自己的墓地，仿佛是潜意识的，等他回神，已经站在了墓碑前。
　　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他来这里……好像是在等人。
　　等什么人？
　　一闪而逝的念头，脑中的画面归结为零。

　　海芋喝了“沉睡之水”在城市的某个地方沉睡，他该去救她的，可是却迈不出步子。
　　他望着墓碑上的碑文愣神……

　　城市的一端，赵海芋还在沉睡。
　　她很平静，安静的躺在床上熟睡，眉头舒展没有一丝挣扎，偶尔唇边有淡淡的笑容……
　　梦里，许允牵着她的手在雪中漫步，他一直牵着她，紧紧的握着。她左手戴着手套，右手被他宽厚暖和的大掌包裹在掌心，暖暖的融在心底，他的心跳仿佛窝在她手中，规律的跳动。
　　她依恋他的大掌，享受他的温暖，他的心跳是她节奏。
　　漫天的雪花飘散下来，落在睫毛上化开……
　　世界纯白，绿树隐隐约约，街上只有她和他，远远的看着他们，整齐的脚印在雪地里，每一步都是甜蜜……

　　*** ***
　　周怡在街上没有目的的行走，对面的行人急冲冲的冲向她，她娇小的身体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撞了她的人没有驻足扶她起来，摩擦的疼痛，她猛地清醒过来，望着街上依旧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人理会她的小插曲。
　　她站起来，伸手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抬头却停住了动作。
　　那家亲子店。
　　姐姐带她来买衣服的亲子店！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橱窗里柔光下的牵手一家三口……
　　呆滞的眼神瞬间找到了焦点，“爸爸带走了姐姐，那姐姐一定在某个地方……姐姐……”
　　没有刚才的怔忡，周怡拔腿往步行街外跑。

　　飞机上，叶然熙看着窗外的繁星。
　　他没有再问关于赵海芋的具体情况，因为知道的更多他的担心也越多，不在她身边，再多的消息对他只是折磨。
　　赵海芋，她竟然失踪了！
　　她要他离开，却没想到即使他不在，她的状况依旧层出不穷。
　　他本可以对她不闻不问的，却怎么也做不到。
　　或者，何相真那句“你们是有缘人”在心底隐隐作祟。
　　“喝！”他低头讽刺的低笑，打开首饰盒，看着手链自语：“什么时候，你也相信命运了？”

　　“海芋——不要睡，不要睡……”
　　赵海芋隐隐听到有人在耳边不断对自己说话，反复的告诉她不要睡……
　　可是，她真的好累，累到她想一直睡一直睡下去……
　　“若要将唐泽逐出人间，必须让他和心有灵犀之人同处一个结界里七天七夜，这期间他在人间四处走动所散落的气息会渐渐凝聚，再在结界里渐渐消逝……”
　　脑海里突然涌现她在沉睡之前听到的声音。
　　唐泽……
　　许允……
　　逐出人间……
　　猛地，赵海芋挣开眼睛……
　　“海芋——不要睡，不要睡……”声音依旧存在。
　　而她却只能听到声音，并不见对自己说话的人。她万分困难的开口说话，却是极低的：“是谁？……谁在和我说话？”
　　胸前的水晶球泛着淡淡的光晕，却还是让赵海芋觉得刺眼。
　　水晶球脱离铂金链，悬空到她能看见的位置。
　　“水晶球，是你对吗，是你在和我说话……”
　　水晶球没再发出声响，却是一闪一闪的亮着，像极了人在点头。
　　赵海芋仿佛听懂它的承认般，眼皮却又开始越来越沉，她急忙对水晶球说：“水晶球，我需要手机，不能让许允来这里，不能让他来……”
　　她咬住下唇，却发现力根本使不上，仅能凭着意志强撑着挣开眼睛。
　　水晶球越来越亮，黯淡些后光晕中被她摔碎的手机完好无损。
　　望着触手可及的手机，她又犯难了，她的手根本动也不能动，又怎么打电话呢？
　　水晶球缓缓移动，落在她的右手掌心，散发着刺眼的光亮。
　　赵海芋被光芒刺着眼睛，又清醒了些，她奋力的动动手，手竟有了知觉。
　　她缓缓移动右手，水晶球的光芒越白亮，她的知觉越清醒，她伸手握住悬在半空的手机，……终于握住了。
　　她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服务台的声音。……许允的号码是空号。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远在成都的晋莉的号码，原本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的，只是……她真的放不下许允，无法接受睁开眼睛后他已经在人间消逝。
　　“嘟……嘟……”
　　她的意志开始涣散，手里的水晶球光芒也渐渐的黯淡。
　　“赵！”晋莉的声音传来。
　　此刻，她激动的想要落泪，终于通了……
　　“晋晋，告诉唐泽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晋莉语气轻松的笑道：“赵，唐泽已经过世那么久了，你让他去哪啊？”
　　赵海芋感觉自己坚持不住了，最后说：“许允就是唐泽，唐泽就是许允。”
　　话说完，她沉沉睡去。

　　晋莉身体僵硬。
　　“许允就是唐泽，唐泽就是许允。”……赵海芋的话不断在耳边盘旋……
　　手机已经通话结束，她却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握着手机颤抖！
　　楞的回神，她再拨打回去，“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已经关机了。
　　强烈的不安陇上心头，她和海芋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联系，发生了什么？
　　不做更多考虑，她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你好，我要订一张最早去Y市的机票。……头等舱就头等舱吧。”
　　挂了电话，她楞楞的看着远处的夜景，心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