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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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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玛狠狠地吸了口气,“当然记得。”君清裴害她盗玉玺失败被捕,后暗杀公主长盛失败被捉,随军抵达西域。
这一路上,君清裴给她用药,此药乃他们西域之毒迷失梦,药性甚猛,服用一次会让人昏睡三天,对身体倒是没什么副作用。但她本身抗毒性较强,用药之后,只是大脑处于混沌状态,醒来后不能视物、无法说话、四肢无力,就这么昏沉了一路。抵达昭闻驿后,君清裴才没给她继续用药。
“真该让你的手下看看,他们的大将军私底下还有这样一面。”
“他们会觉得我的做法是正确的。”君清裴一耸肩,在西格玛面前坐下,“你也差不多该交代了,当初放你出狱的人是谁?”
“你们中原不是有个词,叫做‘宁死不屈’?你以为我会说吗?”
面对她的怒视,君清裴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奈何你总是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以至于我们每次谈话都十分不愉快。”
西格玛被他的无耻给惊到了:“你杀我同胞,竟然还有脸跟我谈合作?”
“那也是你们西域入侵我大朝在先!”君清裴厉声道,“更何况,和亲公主摇身一变,变成盗窃他国传国玉玺的小偷,还意图撕毁和平条约。若要说理,我还没找你说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闻言,西格玛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
塞北蛮子欺她西域无人,洞天之后更是进一步向西域扩张领土,这八年来,不知枉死多少西域同胞,边界一再被蚕食,而大朝军近几年亦是在昭闻驿骚动,不得已之下,只好提出向大朝皇帝和亲,想要以姻亲的方式化解两国十余年的交战,而且两国联姻,塞北终是会忌惮几分。
“本来你我两国联姻,出于友好邦交的原则,我们出兵助西域退北蛮也不是不可以,谁知道……”
随着君清裴话音落下,西格玛羞愤难当。当初的确是她毁约在先,盲目听信那黑袍人的言辞,以为只要自己能够为他盗取传国玉玺,他便发兵助西域退塞北。
如此一来,她也不用嫁给那个老皇帝。
君清裴是何等玲珑心思的人,他见西格玛神色有异,便知道自己或许说到她心坎上了,再细细猜测一番西格玛毁约的动机,前因后果便隐隐浮现在眼前。君清裴望着眼前即便长时间服用药物,精神上颓靡不振,却依旧容貌倾城的女子,不由叹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
这些话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君清裴很快止住,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可知,你那手下在被我手下带去太医院进行救治的路上,遭人刺杀了?”
西格玛闻言一怔:“你是说,索风?我不知道。”
“还有那个二十六部的人,事后也服毒自尽。”君清裴起身,他的身材不算特别威猛高大,且有着一种书生的儒雅气息,可就是这么毫无攻击力的气息,却让西格玛觉得脖子上勒了一道无形桎梏。“西域的暗杀术闻名天下,你身后跟着的小尾巴相信你也发现了。对方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用,有用,就留着。你于那个黑袍人而言,不过棋子尔,你还要这么护着他?护着他手底下的人?”
西格玛神情微怔,眼中流露出挣扎之色,君清裴适当加了一把火:“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你有这么傻吗?我有个更好的方法,可助你西域退兵北蛮,只不过,这需要你们西域先向我大朝投个降。同盟国是做不成了,附属国倒还有位子。”
这哪是什么好办法,分明是狮子大开口,揍不要脸!西格玛怒目而视,说道:“我父王不会同意的。”
君清裴凑过来,冲她暧昧的眨眨眼:“所以我要先把他们揍服了,再威逼利诱。何况,你爹终究是疼你的,否则也不会贸然兴兵进犯我大朝,只为了讨一个你。”
西格玛嘴唇颤动,嗫嚅半晌,无言。
“你好好想想我的提议。”君清裴撩起帐帘,外头灼热日光倾泻,西格玛眯了眯眼。
就在君清裴即将踏出营帐时,西格玛终于缓缓开口:“我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名字,我们都唤他一声白先生。”
君清裴的脚步一顿,神色间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白……”
帐内光线忽然黯淡,帐外日头渐斜。
当地平线上落日余晖还留有一道璀璨金线时,微风送凉,卷走了沙漠之上一整天的疲惫与将士脸上沾着的粗糙砂砾。
军医处,伤兵不断,西域还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拒不投降,成天派死士做人肉炸|弹,饶是如此,也没把锐不可当的大朝军炸出一道口子。而今天的伤兵中,竟然有顾长英。
墨海绕着顾长英走了两圈,才给他割开贴在伤口处的衣物,“顾将军,我这样碰得到你伤口吗?疼吗?”
顾长英:“不疼。”
“疼也忍着。”
这对话仿佛在之前什么时候出现过,最近身边老是充斥着旁人的鲜血,扰得记忆也蒙上了猩红之色,想不出这话还和谁讲过,墨海索性不想了,问道:“你怎么弄的啊?”
“别提了,”顾长英满脸晦气的说,“今天从沙匪手底下救回了一帮女人,谁知道这些手无寸铁的女人也是那‘人肉炸|弹’,我离她们不近,但也被波及了,炸伤了手臂外侧。”说着,又忿忿不平的补充了一句,“怎么总是我遇上这种事呢?”
墨海乐道:“点儿背的人,喝水都能呛死,你这算什么?你怎么不想想连着两次爆炸都没把你炸死,这难道还不算鸿运当头吗?”
“去你的鸿运当头……”顾长英笑骂着,任凭墨海褪下上衣,为他上药包扎。
上完药后,墨海才有闲心去欣赏眼前这具孔武有力的身躯,咂咂嘴,点评道:“身材不错。”
“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顾长英转过身去穿衣,古铜色后背一晃而过,墨海率先注意到的不是那数十个淡粉色的小圆疤,而是一条几乎横亘整个后背的狰狞伤疤,从右边肩胛骨开始,一直到左后腰。
这伤痕闪现得极快,墨海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倒是顾长英捕捉到她的目光,自己说了起来:“这疤我都背了二十多年了,放心吧,不重。”
墨海:“想不到顾将军还挺有自娱精神。”
顾长英:“谬赞,谬赞。”
这时,一旁的老军医忽然来了句:“顾将军近来接连受伤,为了身体,还是忌辛辣勿饮酒得好,不要以为年轻气壮就可以不注重身体健康,再说,顾将军你也不年轻了。”
顾长英干巴巴的笑着:“我们大帅说过,只要你觉得自己还是十八岁那你就是十八岁。”
“少来!”军医一巴掌拍到顾长英臂膀受伤处上方三公分,“三十八就三十八,你那二十年被狗吃了吗?”
墨海在一边捧腹大笑,顾长英连连瞪了她好几眼就没能让她停下嘲笑。
却在这时,何庆林派人传信顾长英,说是君清裴要亲自去跟西域王谈条件,留了封信就离开了驻地。
“什么!?”顾长英惊得将其他事抛到脑后,快步随着传信之人往前方驻地赶,“大帅有说为什么吗?”
“没有。何将军猜测,大帅这是终于要出手了。”
一个国家的覆灭不是君清裴乐意看见的,他的打算从来都是先揍一顿,揍服了,再令其称臣或者和谈,如若不谈,那就再揍,这也是大朝军始终绕着西域国外围打转却不侵占一寸一里的原因,就是想给西域王施加压力,逼他就范。
可如今,西域王还没有完全屈服,君清裴自个儿却赶着去和谈。
顾长英想起那被秘密押送的西域公主,不由沉默下来。
“对了,还没问过,西域王是不是叫贝塔什么的?”
顾长英回首,惊诧的瞪着墨海,下意识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墨海那一如往常平静的话音里透着丝丝沉痛,“只是想起了被数学支配的恐惧。”
不等顾长英发问,墨海又问;“那西域王的老婆,难道叫舒克?”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问我?”顾长英心道:难不成是来消遣我的吗?
哪知墨海听闻却是脚步一顿,不打算跟他一道走。
不来也好。顾长英想:反正前线大营也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回了前线,果不其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失去主帅的众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大帅也真是,留张纸条,然后自己一个人身闯敌营……”
“这是要做什么呀,不相信我们吗?”
“大帅说等他两个时辰,可是半个时辰我都等不了。”
众士兵议论纷纷,营中嘈杂不已。好在顾长英抵达后,同何庆林一起压下了将士们的躁动。
君清裴留下在信里说得洒脱,说等他两个时辰去西域皇宫里溜一圈,两个时辰后不见人就发兵荡平西域。
顾长英看完后整个人沉默得像尊雕塑,何庆林和他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无可奈何,——摊上一个如此任性的大帅有什么办法呢?还不只得认了?
而此刻,被数万将士放在心尖上牵挂的君大帅,正远在西域皇宫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君清裴自说自话道:“难不成是谁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