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逢故人》血乌鸦

5、第五章 初次交锋

　　林清泗回头看了一眼，沉默地向他点点头，又转回去继续看着星星出神。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江淮笑着说，走到他身边，那秋千架不小，坐两个人绰绰有余，但林清泗坐在秋千架的正中间，他不侧身示意，江淮也不好意思自己坐下。
　　“里面热闹，有些头晕。”林清泗显然没想到江淮会和他说话，此时礼貌笑了一笑，简短地回答到。
　　“是啊，里面玩的太疯了一些，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偷偷跑出来的。”江淮一边甩着手，一边笑着说道，他左手食指上粘了一块黏糊糊的巧克力奶油，甩都甩不掉。林清泗又笑了笑，不再回答。
　　江淮站在那儿，有些尴尬，他隐隐感到自己似乎在侵占林清泗的独处时光。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遇见的第一个他主动示好，却仍然对他如此冷淡的同班同学。
　　江淮讪讪的在一边走来走去，踩着脚下的红瓦砖，每走五步就猛的转一个身。手上的奶油还是甩不掉，好烦。
　　“诶林清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江淮实在无聊，又随便捡了一个话头来和这个闷葫芦说话。
　　“我们同窗快半年了，你当然是见过我。”林清泗淡淡地说。
　　“不是，我好像在什么班级之外的其他地方看到过你。”江淮说，“你是参加什么社团的？”
　　知道了对方的社团，相当于知道了对方的兴趣所在，接下来投其所好地开口，他不信林清泗会一直不想说话。
　　“我没参加什么社团。”林清泗说。
　　“那你是什么特长生吗？管弦乐团的还是......”
　　江淮又问。
　　“我不是什么乐团的。”林清泗回答。
　　“那你是......”江淮不死心，又开口问道。
　　“什么都不是。”林清泗回答道。
　　“我在学校里什么都不是。不是什么社团的，不是特长生，不是学生会的，在班级里面也没有什么职务。你如果觉得看我面熟，可能是因为上周我们操场旁边碰见过。除此之外，再没有了。”林清泗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声音听起来还是悠悠的，不徐不疾。
　　江淮原本准备好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他暗暗呼吸了几下。妈的，密不透风，半点切入点都没有。这样一个人，拿什么来和他聊天？
　　不过，我为什么非得和他聊天？江淮又一想，觉得自己真是有病，这人对自己爱理不理的，自己是抽了什么风非得和他说话？
　　江淮一边想着，一边往秋千架上一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这么好的空闲时间，独自一人，（不对，不是独自一人，身边还有一个林清泗。不过也就和独自一人差不多。）何不打一局游戏？
　　刚摸出手机，就看见了手指头上的那一块碍眼的巧克力奶油。江淮从小生活的地方干净整洁，所以他在潜意识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有轻微的洁癖。此时看着手指上那一块奶油，心里着实膈应得很，实在下不去手用这么脏的指头玩手机。要不是林清泗在一旁，江淮一定会郁闷得嚎上一声。
　　正无可奈何的站着，身边递过来一张洁白的纸巾，隐隐带着一股清香，林清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需要擦一下手吗？”
　　江淮立刻接过来，边擦着手边顺口说，“看不出来啊，你还是随身带着纸的那种人啊。”
　　“哪种人？”林清泗问道，声音降下几个度，要是江淮和他熟悉一点，就会知道林清泗已经不高兴了。
　　“那种精致的人啊，随身带纸，喷香水，一天补好几次防晒霜的，比女孩子还仔细。我们班还挺多这样的男生的。”江淮说道。
　　林清泗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江淮以为他又不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道，声音冷淡：“精致，仔细。这两个词四个字有哪个是带女字旁的吗？”
　　“嗯？”江淮想了一瞬，“没有啊。”
　　“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这种举动，女里女气的还是什么，我刚才说话没什么恶意的。”江淮这才反应过来林清泗已经介意了，忙说道。
　　“是吗？”林清泗笑了笑道，“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气氛立刻尴尬起来，比一开始更让江淮不自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林清泗在班里总是形单影只的，也从来没有女同学喜欢。看着安安静静的，说话却总是让人难堪。江淮现在才明白，这个人独来独往，不是因为他找不到玩伴，绝对是因为他不喜欢有玩伴。

　　“你当时是因为不喜欢我在旁边才故意那样说话，想让我难堪，让我走吗？”江淮在后来他们两个人熟起来了之后，这样问林清泗。
　　“不是啊，如果想让你走的话，应该是不和你说话。我当时真的不高兴了。”林清泗这样回答。
　　“为什么不高兴？”
　　“特征就是特征，习惯就是习惯，哪里来那么多界限划分这是男孩的品质，那是女孩的品质。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绑架。人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怎么可以一出生就因为性别就被定义以后应该是什么样的行为做派。这不是太不符合人的个性发展了吗？”
　　“还有，我从来不用香水和防晒霜，你也不想想我一穷二白的，哪里会去用那些东西。”林清泗说，“我随身带着纸，是因为我的眼睛有见风流泪的毛病，要是不经常用纸擦一下眼睛，风一吹就会被人误以为是哭了。”
　　“原来是这样，不想回答，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当时是我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林清泗笑着白了江淮一眼，说“不熟的人，我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以后的幸福生活和现在毫无关系。此时此刻，星夜中的校长办公室顶楼上，江淮还是一个让林清泗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的人。林清泗继续一言不发地看星星，江淮靠在一旁打游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淮听见屋里的喧闹声停下来了。他正待得无聊，就打算走回屋里，刚走到露台门口，露台的玻璃门被一下子刷的拉开来。
　　赵书弘站在门口，一贯嬉皮笑脸的他难得出现这么严肃的表情。
　　江淮往屋里一望，静悄悄的，学生们一片死寂。

　　“有人来了。”赵书弘压低了声音说，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