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舞新生》文晴希瑶

57、第五十一章

　　五位少年进门的时候，演播厅中已到了不少队伍。
　　应节目组要求，清一色白T恤，黑色西式修身裤，这群身材比例万里挑一的少年，让人看到了就移不开眼。透过摄影机屏幕，仿佛看得到俊朗的面庞下，精瘦而富有力量的背脊与修长的双腿，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倾。
　　杨逸杰打头，雷铭压阵，五人走进厅内，站成一排，向已经落座的队伍行礼鞠躬。
　　掌声过后，还没等走回自己队伍的座位上，便听得四处一片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
　　“五福临门！我喜欢这个名字！明年过年家门口不用买门神了，贴你们就挺好。”一位少年嘿嘿笑着，起身和他们握手。
　　“这……你们‘五虎上将’也不错，彼此彼此。”何潇辰抢先从后面迎上来。
　　一众少年的笑闹声中，雷铭倒显得有些过分安静了，标志性的礼貌微笑挂在脸上，偶尔微微颔首，坐定便不再多话。

　　“杰哥，旁边坐的，乐逍遥，不就是和我们同导师的那支队伍？”方骅用手肘捅捅杨逸杰，压低声音。
　　杨逸杰显然也注意到了，正想着怎么开口认识，那边离他最近的男生已欠着身子和他们打招呼。年龄相仿，专业相同，这些来自不同学校、不同地域，彼此充满好奇的少年们很快熟络起来。
　　“这就是解老师提起的，他学长领的那支队伍吧？”俞思凡挺着背脊，身子微微前倾，在雷铭耳边道。
　　“嗯。”
　　“我看他们选导师的初演了，这队长也太厉害了。”
　　“乐逍遥”来自魔都舞院附中，相比同校的另一支队伍，实力差了些，但队长却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有四位来自高一年级的少年嘻嘻哈哈的衬托，这位高三年级的队长不仅成熟许多，整个就是队伍的教练加保姆。上一场选导师的录制中，只一个眼神便能使整支喧闹欢脱的队伍噤声，直接盖上了强势霸气的官戳，赚足了台下观众的尖叫，想来等到播出热度更不会低。

　　一边，何潇辰已和四个小的打成一片，互斗互损互开玩笑的画面毫无违和感。
　　“差不多行了。”一直绞着手臂隔岸观火的少年抿唇笑，“一个两个的，给学校长点儿脸面行不行啊？练功的时候都蔫得霜打的茄子一样，现在斗嘴倒都精神。”
　　四人顿时收敛不少，委委屈屈回头望一眼队长：“翔哥，这不还没开始录制，交个朋友。”
　　何潇辰听到这话更起劲了：“巧了！我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说着还不带劲，连着唱几句。
　　“少丢人！”杨逸杰一把把他拽回来，礼貌地冲对面笑笑，“练功没个正经的是什么光荣事儿啊？还好意思拿出来吹。”
　　演播室中突然一阵惊呼骚动，“天汉长庚”，是附中的另一支队伍，他们的学长学姐！
　　方骅与大家一起起身鼓掌，咧咧嘴向身边的杨逸杰道：“看看人家这名字，多霸气。”
　　“我们的，有福气。”俞思凡眨巴着眼睛，笑。
　　高一与高三虽仅差了两年，可看起来却要成熟一大截。五人先是向全场鞠躬，复又走到少年们这边低语几句，落了座。
　　至此，八支队伍全部到齐。执行导演也到达现场，一切就绪，准备录制。

　　古琴、筝音、洞箫……随着主题曲的背景音环绕，少年们正襟危坐，高架摄影机扫过八支队伍与整个演播大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四位导师站定于大厅中央，用舞者的语言向众人行礼问好。
　　“这里是‘古舞新生’的录制现场，首先欢迎大家顺利通过导师初选，正式进入古典舞的赛道。”资历最深的黄老师在四位导师中算得上前辈，微微笑时眼角的沟壑彰显出岁月的痕迹，抬手落步间的气韵却依旧几十年如一日的典雅大气，“大家好！我是黄瑜。”
　　“女神！女神！女神！……”爱起哄的少年们配合地尖叫，不大的演播厅中充溢着应援声，尤其是选黄老师做导师的两支队伍，带着节奏一声高过一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黄老师看着孩子们，一脸宠溺的笑：“看样子，第一轮初选之后，大家都匹配到了自己心仪的导师啊。”
　　“吴老师最帅！”不知道谁捏着嗓子细声喊了一句，颇像伪装成功的小迷妹，“男神！”众人都笑了，录制现场的气氛也欢腾了不少。
　　方骅侧头，见“乐逍遥”的四位少年笑得抱成一团，非翔学长在一旁端坐着一脸无奈。
　　“好了，我们进入正题，宣布第二轮的竞演规则。”黄老师示意三位导师于各自队伍前落座，“第二轮，个人单挑赛。”
　　“共分五个赛道，队长个人对战、技术技巧组合对战、即兴表演对战、成舞表现力对战和自选舞种对战，各支队伍每个赛道分别派一人出战。前三个赛道由专业评审团打分，后两个赛道由现场大众评审打分……”规则还没全部讲完，下面的少年们已渐渐开始眼神交流。

　　第二轮个人赛的消息，在入驻节目组之前便都下放给各支队伍，但具体的竞演项目，却只有猜测，没有得到真正确认。
　　没想到还有大众评审的环节……没想到队长个人对战竟是节目组直接安排好的。杨逸杰皱了皱眉，默默盘算回忆着各支队伍的队长，越想越觉着心头发凉。
　　“注意，从第二轮起的每场比赛，都是有淘汰的。”黄老师依旧一脸和蔼的微笑，话中的信息量却让在场所有参赛队伍面色一紧、心头一沉，“个人战采取各赛道积分制。得分最低的两支队伍，直接淘汰。”
　　直接淘汰——四个字像惊雷般在演播厅中炸开。
　　重在参与云云不过是自我劝慰，没有哪支队伍真的甘心“一轮游”的观光式比拼。
　　俞思凡紧握的掌间透了虚汗，单论技术，他无疑是拖队内后腿的那个。取名“五福临门”不过是图个好彩头，环顾一周，凭他们的实力，唯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地向前撑。
　　“……”黄老师还在台上宣布详细的比赛规则，“给大家半小时，队内商量一下，有困难定夺的，可以参考导师的意见。”

　　昨天趁三位老师都在，已商量了个大概。出乎意料的除了更加残酷的赛制与队长正面刚性对碰，不过是加入了大众评审和自选舞种的环节。此刻不确定性最大的，还是别支队伍如何派人出战。
　　方骅看着杨逸杰紧蹙的眉头，猜得到他心中所想：“杰哥？”
　　与各支队伍的队长同台竞技，这是他在一肩挑下队长大任的时候，便预想到的，也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一则雷铭的性格不合适当队长，但更多的是自然而然，四人理所应当地把杨逸杰当队长来看。
　　可真将各支队伍的队长凑齐了摆在他面前，说不慌是假的。
　　队长的个人对战是第一场，对稳定队伍士气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若是上场便被杀个灰头土脸……杨逸杰根本不敢继续想。
　　“就当是田忌赛马了。”雷铭难得开口劝一句，本是句安慰话，可却仿佛在他心头再添一刀。
　　“呃……”方骅看了一眼杨逸杰的脸色，心中暗道雷铭这龟孙子还是少说两句为妙。

　　吴老师先扎进了身旁的队伍，五人围坐一圈，一时无话。
　　杨逸杰将手搭在腿上，突然触电一般插入口袋。四人望他，少年舔唇，渐渐稳了心神，回视四双射向他的目光：“今天临出发前，解老师塞在我包里一封信。”从口袋里掏出，平平整整，不过巴掌大小，信面上四个字工整清俊“五少亲启。”
　　手指扣上信口，小心翼翼地启封，抽出方方正正一张小卡片，是解老师的字。“个人自走门前路，莫管他人渡长桥。坚持最初的决定，莫怀疑，莫动摇。相信你们！祝好！”
　　卡片在五人中传阅，接过的十指微微发着颤，青山座座皆巍峨，将不忘本心、上下求索。

　　导播喊“集体录制”的时候，讨论声已渐停了。
　　依旧是黄老师站在演播厅最前方：“时间到！首先，我们请各队队长出列，步入第一赛道。”
　　杨逸杰心中紧张，面色却强作镇定。仔仔细细咬着嘴里的嫩肉调整表情，只觉得身旁一动，四只手跨过彼此，交叠着搭上了他的肩膀。肩上热热的，心中也热热的。
　　“杰哥加油。”几人压着声音，语气却是颇硬。
　　雷铭与他对视，难得自认为开了句玩笑：“你上。一堆菜比，送他们买票回家。”
　　“……”杨逸杰吐血郁闷，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雷铭这话不知道哪儿学来的，生硬的总觉得和他那张脸对不上号。强撑着打了句配合，算是为队伍鼓舞士气，“得嘞，这就送他们回家。”
　　众人：“……”

　　杨逸杰起身，回头笑笑，大步上了台。
　　聚光灯下，八位队长互相握手、对拳、半拥致意。一排站着的，有桃李杯拿过奖的，有上过舞剧的，有像刘师兄这般被舞团签走的，更有粉丝十几万的。杨逸杰在其中无名无号，本并不突出，可怎么看怎么浑身发着光，丝毫没有被身旁的璀璨压倒。
　　“队长是队伍的灵魂。”黄老师看着八位清一色帅气阳光的小伙儿，脸上止不住的微笑，暗叹后生可畏，“队长对战赛道的主题是——团魂。七天，自选曲目，自选难度，但请注意，是独舞。”
　　杨逸杰抬头望着席上的四人，他已经准备好了，带着整支队伍，大杀八方。

　　“接下来——有请选择技术技巧对战赛道的同学们上台。”
　　仿佛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主持人话音刚落，雷铭便率先起身，第一个踏上了赛台。身姿步伐间无不展现着自信而锐意的少年在舞台上站定，环顾各组。
　　“他他他——”俞思凡侧耳听到身边起身的同学语声慌了，“雷铭他，怎么可能站技术技巧赛道？”
　　上节目，谁不想跳成舞？技术技巧表现再出色，评委给的评价再高，也远远不及在舞台上留下一个作品、表现一个故事的成就感。各方面都配得上优秀二字的雷铭，选择成舞赛道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研究对手，商量对策，这几日，各个队伍可谓费尽心思。只是，谁想得到……
　　近一分钟，台上依然只雷铭一人，何潇辰暗暗搓手：“怕了怕了，咱小铭真帅！这控场，啧啧，简直秒杀，一群菜比说的是他们没错了。”

　　待选手们陆陆续续上了台，雷铭自然而然地被拥到了最中间的位置。
　　他脑海中依旧残留着昨日的画面——“老师，比技术技巧，我去。”王邵飞一怔：“哟，思想觉悟挺高。瞄着第一去的？”“嗯。”雷铭点头，丝毫不理睬他语声中的玩笑意味，“我会拿第一回来。”“那成舞呢？”吴永拧眉发问。雷铭冷眼瞟着一旁感激涕零，即将一声“爸爸”脱口而出的何潇辰：“让方骅上，他可以。”
　　争得优势，尽力减损，这是他能为这支队伍扛起的最大的保护伞。

　　站在舞台上，雷铭独自面对着尚未熟悉的强烈灯光，台下队友的身影看不真切，却依稀感觉到传来目光。少年牵起嘴角，一向写着生熟免近、软硬不吃、有着附中高冷面瘫脸美誉的面庞，此时却似冬日乍现的暖阳。这一刻镜头记录下的画面，日后，被雷俊配着“我儿子[可爱.jpg]”的三个字加一个表情发在微博，直引得一众粉丝哭爹喊娘，齐声高呼愿倾城搏雷少一笑。

　　即兴表演对战——俞思凡。
　　镜头切到少年略显局促的身影。自从坚定了参加比赛的想法，他敛了几分佛系，愈发认真地准备起创编部分的内容。许是受了其他几人的感染，俞思凡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念头——拿第一。即便明知不可、经验差距悬殊，他们依旧会拼尽全力。

　　成舞表现力对战——方骅。
　　站在台上的少年突然格外感激自己有这样一位父亲，被自己口口声声念叨着严厉、不通人情的父亲。
　　不仅将他领入艺术殿堂，更是先他而忧、早早着手准备一切、替他铺城设道的父亲——两个月前，方主任便为他请来了帝都的名师，量身打造了一套长可五分钟、短可三分钟、救急还可缩在一分钟内的舞蹈，亲自盯着他一次次打磨，为儿子在情急之下留足了后手。
　　方骅还记得，从学校出发前，父亲给了他自长大后便少得屈指可数的微笑与拥抱。“爸爸能力有限，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打拼了。照顾好自己，等你凯旋。”
　　“赛前，互相放个狠话。”舞台上，黄老师煽动着愈发紧张激烈的气氛，邀言对战宣言。前几支队伍有大放厥词的、也有撂垃圾话/挑/逗的，现场氛围一度濒临燃点。
　　方骅愣了数秒，没蹦出什么气势恢弘的豪言壮语，反而一股脑将火拼氛围拉回了温情脉脉的获奖感言环节：“感谢我的家人、老师，和最重要的兄弟们！感谢带我走上舞蹈路的人，谢谢你为我呈现这么大、这么好的世界。我一定努力，不负期望！”
　　有了方骅带节奏，后面的两人也温情脉脉、一派和谐。
　　“……”导演内心平静如水，已然丧失语言功能，无奈在耳返里暗示黄瑜。
　　黄老师却并未打断他们。节奏带歪是一码事儿，这话戳在心上，还真有点感动。

　　自选舞种对战——何潇辰。
　　看着少年大大咧咧站上舞台，杨逸杰差点面部管理失败——这脸，配着他洒脱率真的性格，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分分钟圈粉一箩筐。
　　大众评审投票？只要这小子乖乖站在台中央向一众亲妈粉、女友粉笑……还用得着投票？只听尖叫声，场子都能炸没了。
　　可能这就是少女收割机，吧。

　　第二场第一次全录制，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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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各自认领自己家的那只，抱走抱走，都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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