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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四章 ...

  •   即便紧张,即便彷徨,努力也好,崩溃也罢。该来的还会来,不会因期待而早一刻,也不会因担忧而晚一刻。面对压力,很少有人能泰然处之、谈笑自如,在焦躁时,不如放任时光流走,一切总会过去的。能做的所有,只是尽力做好最充足的准备,而后在面对结果时坦然接受、顺其自然。
      一段时光的结束恰恰是另一段时光的开始,而这最终的考验,也仅仅不过是为下一段时光做好充分的准备。
      期末考试的乌云,弥漫在附中上空近三周,终是散去。
      跨年夜里,刚考完试的几个大男孩儿,放肆了一把,痛痛快快吃了一顿“海底捞”。五个人都在,许是专业课结束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气氛轻松而又热烈。暂时不会有人盯着检查体重,难得几人都没有避讳地点菜,涮羊肉、虾滑、鱼滑、毛肚、鸭肠……摆了一桌。
      何潇辰还在一旁张罗着上啤酒。
      “……”文化课考试还没开始,虽说明天是元旦三天假期,可复习任务艰巨,怕是一天都不能放松。
      “明天一早去图书馆自习。少喝点儿。”俞思凡戳戳他。
      “一点儿啤酒怎么能醉!不耽误学习。”何潇辰开瓶、盛满,“我说大哥,都考完试了,别扫兴好吗。”
      多年习惯,雷铭依旧吃得清淡,剩下几只小狼崽子倒是都被打回了本来面目,毕竟难得放纵自己一回。杨逸杰开始还在克制,可吃开了,索性先忘却了自己舞蹈艺术生的属性。
      五个人一通饭都吃得肚歪,担心门禁,不敢在外真等到跨年,还是乖乖回了寝。
      “这一顿饭吃下去,至少得胖三斤吧。”刚踏进学校的门,杨逸杰就开始后悔了。
      “反正全寝室一起胖,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吃都吃了,想什么。”
      “我看咱这是欠老王罚功,明显找抽。”
      “明天假期诶,至不至于……开学到现在,忍了小半年了。”
      “行吧,行吧。”

      元旦假期过得并不轻松,扎进图书馆的艺术生,不如直接架在脖子上来一刀。好在,文化课的考试结束,真正的假期就来了。
      正是少年以上,成人未满的年纪,怎么着一个学期的折磨下来,也都想家了。
      学期的最后一天,放榜加班会。除了不谙世事的何潇辰和已经进步到没空间的雷铭,看到成绩的时候,连俞思凡都抑制不住露出了笑容。努力是不会白费的。杨逸杰如愿排名第七,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方骅同学也得到了老爸的鼓励——虽然依旧没有肯定他的成绩,但比起期中时的态度,已好了太多。
      解琋在明显洋溢着“放假啦!解放啦!过年啦!冲呀!”的教室中,第一次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皱了眉头在讲台上站了半晌都不见下面的躁动有停下的预兆。若不是期末班里成绩确实不错,也该喜庆喜庆,简直有拉了这帮猪崽子操场见的冲动。
      “我说,大家过年该喜庆喜庆,该玩玩儿该吃吃,可自己都把握好分寸。我这儿电子秤也准备好了,期末考试的具体数据也都在我手里。”解琋两手撑了讲台,散出一种压倒般的气势,“咱开学,退功的,涨体重的,我把话撂这儿,日子绝对不会好过。我和王老师也不求你们寒假能有什么进步,每天该练的,自己自觉点儿过一遍。体能,开度,都保持住了!”
      其实每人手里都发下了自己的期末成绩,解琋趁文化课考试的时间紧了两天,为每个孩子都做了批注。除了全班统一的寒假课业任务,对每个同学都针对性地给出了重点练习的对象。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没跟你们开玩笑。”解琋语声不重,但是表情严肃,“开学我一个一个查。习惯性懒散的,何潇辰,你们几个,要么收收性子,要么开学等我整治。”
      冷不丁被点了名,正眉飞色舞的何潇辰“腾”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是!保证完成任务。”
      班里一阵哄笑。这孩子,耍宝的性子,估计到了三十都改不了。
      千叮咛万嘱咐下散了班会,不忘登记好每个孩子离校日期和回家方式。回到办公室的解琋才觉得肩上好似轻了些,这个学期他过得更加不轻松。精神一放松,便觉出些累来。可现在回家还早些,趁着寒假泡泡练功房,他自己叩待处理的问题也还有很多。

      最后一次集体班会结束,整个寝室楼里都洋溢着难以按捺的躁动,无论成绩优劣,过节回家的喜庆气氛在每个少年的脸庞上显露无疑。
      杨逸杰皱皱眉头,看着俞思凡和何潇辰乱得像猪窝一样的书桌:“你俩就这么收拾回去了?”
      俞思凡坐在收拾好的行李箱上,一个人发呆。眼前的何潇辰半倒在椅子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击移动,脸上维持着咧嘴挑眉的表情,活像定格的羊驼,迷之微笑。
      真快,一个学期可真快。突然想到那个几个月前一个人北上,刚刚踏进校门的自己。拎了箱子一口气爬上六楼,第一次见他时,也这样。可今时不同往日,杨逸杰挑挑眉,移动到何潇辰身前,踢了踢他小腿:“起来,收拾好桌子。”
      叫了三次,俩人才有了动作。
      “我说你烦不烦啊,和我妈一样。”将手机扔在一旁,“老母鸡。哈哈哈哈哈——”
      正在收拾床铺的方骅也笑出声来,起外号和损人方面,何潇辰这孙子一向天才,无师自通。
      “我先走了。”雷铭拖起摆放已久的箱子,刚刚收到微信,陈叔叔的车开到校门口了。
      寝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四双眼睛齐齐对上雷铭。突如其来的聚焦,行李箱轮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雷铭依旧是那个不怎么会笑的雷铭:“下学期见。”
      ……
      离寝室愈来愈远,沿着这学期走过无数次的路,穿过教学楼,直通大门口。雷铭向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理性、孤高。当真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心里忽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个开学时让他觉得不值得的生活、浪费时间的地方,竟渐渐走进他的心里。
      走出校门,看到来接自己的车,却还是顿了步子,回头多望了一眼,“首都舞院附中”。

      载着雷铭的车一路驶回舞团。
      “今天你爸妈都在。”陈叔叔从汽车后视镜里看着雷铭一张发着呆若有所思的脸,“一学期不见,长大了,也长高了。”
      雷铭礼貌性地咧咧嘴,一言不发,也不知一路的话究竟听到几分。
      下了车,熟门熟路摸到了父亲一人单独的硕大办公室兼休息室,门虚掩着,空无一人。一侧的墙上看似随意地挂了些照片,大多是雷俊若干场精彩的演出照、电视节目访谈照、与同事艺人的合影……中间最醒目的一张手绘是第一次作为领舞登上央视春晚的亮相。
      雷铭扫视一周,背着背包掩上了房门——父亲还是得去功房里找。
      果真,团里最大的排练场地上,刚探进半个头,便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五六七八——慢了!那边第一个姑娘进晚了!再来。”雷铭一眼就认出这是今年团里刚打磨成型的那个新舞剧,这估计是再叫父亲来最后把把关。
      像往常一样,他轻手轻脚走进排练厅,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总不觉间就入了神。小时候,往往排练厅的正中央就是父亲,男孩儿的眼睛滴溜溜跟着父亲灵动的身影转来转去。后来渐渐的,越来越多优秀的领舞涌现,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正中的身影夺取。瞳影中从来只有领舞的雷铭,今天竟是格外留神注意着群舞的一举一动,以及,领舞与群舞之间的交流配合。

      “来了。”走到身前,看雷铭依然发着呆,雷俊不禁哑然失笑,“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根本不像几月未见面的父子,语气稀松平常。
      一边灌了两口水,雷俊招呼着舞蹈演员们:“都歇会儿。黄导,一会儿我们整体再来一次?”
      那边一位中年男子,五十出头却已两鬓斑白,额上的头皮稀稀疏疏被几缕头发掩了去,应着声朝两人走来,笑着:“难得趁了你今天有功夫。”
      “这是……”话音未落,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雷铭放假回来了?哈哈,真好!不愧是你儿子,越长越有样子了。”拍拍少年肩膀,“雷铭好好努力啊,将来,喏,最中间那个位置,给你留着。”
      雷铭还没太回过神来,只轻轻道了句:“黄导好。”
      方待从地上站起身子,那边一男一女二位领舞演员已从另一角跑来,满脸汗水被毛巾胡乱抹过,胸口隐隐上下起伏:“雷主席,黄导!”
      雷俊面对后辈,从来没有架子,笑得平和:“好。不错啊,还是年轻演员,真不错。”
      二人红着脸颊道了谢,听得他介绍:“这个是我儿子,雷铭。这两位是团里算得上顶尖的舞蹈演员。”
      “师兄师姐好!”雷铭起身,一抬眼就是浑然天成的舞者气质。
      二人又忙道不敢当,嘴里夸着雷铭天赋异禀、前途不可限量云云。最后几人才围坐在地板上,复盘一般讨论刚刚在排的舞剧。
      雷铭还沉浸在附中的气氛中,身虽回了舞团,可情绪身份却大不同于原来的状态。以往赞美的话听多了,丝毫察觉不到其中的种种真真假假;如今在附中几位老师手下摸爬滚打了一遭,此刻再细听这些话,却品出了几分不同的味道。
      别说,还真是,活在别人营造的充满鲜花掌声的世界中更加舒服,即便自己也知道不过是顾忌父亲的虚假泡泡,可听着确实比自家老师扎人的刀锋好受得不是一星半点。可当局者迷,现在他才隐隐体味得到从前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练功房中的光阴依旧似调快了的机械表,分针飞快地一圈圈转过难以察觉。厅内依旧亮如白昼、灯火通明,厅外早已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走吧,咱今晚回家吃饭。”雷俊揽了儿子回到办公室,雷妈妈已在办公椅上等着了。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就算是过年——爸爸也往往不在的。
      一路上,隐隐约约听着街边的嘈杂,望着霓虹灯牌的五光十色,隐隐有一种不真切感。雷俊唤司机先一步离去,保安也没随行,亲自开了车绕外环回家。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属性,一路喋喋不休,打问着儿子一学期来在学校的情况,雷铭则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仅仅见这半天儿子在舞团的眼神和表现,雷俊已暗暗觉得这孩子变了。
      “你爸这几天没什么演出,也没通告,除了来团里,在家陪陪你。” 雷妈妈近四十便不再登台。许是女人的艺术生命都要短些,尤其是生过孩子之后,每演出一天,都似是向天公抢来的。
      夫妻二人默契一般,都没有提儿子的期末成绩,不仅仅出于认为一次期末并不能决定什么的想法,更是对儿子的信任。但这个年纪,追求艺术的道路上,最重要的除了踏踏实实下功、和高人交流拓展自己的高度,还需要多被指点,正正路子。
      雷铭离家的日子里,夫妻二人聚在一处时也常常商量,儿子幼时雷俊忙事业,多是把他交给别人来带;现在儿子大了,他也该亲自上上手、操操心了。“我看你啊,操心别人家的哪个年轻演员都比咱儿子多!”雷俊听着妻子的抱怨,只温和地笑笑。“什么时候,也能把你的心得技术都传授传授给咱儿子!” 雷俊调笑地看着妻子:“首席加编导,你也多指导指导儿子。”意料之中得到一个白眼:“能和你比吗?全民偶像。”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
      艺术靠得更多是耳濡目染而非言传身教,在对儿子的培养上,何时放养,何时上手指教,雷俊心里有数。
      比如现在……
      晚饭过后,一家三口齐齐站在电视前、沙发后,三人的目光紧紧凝视着液晶屏幕上的舞者。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雷铭已不知看过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收获。
      偶尔,少年又分神出来偷偷打量身旁的男人,格外亲近却又许久不见,往往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液晶屏却远在重洋。这样静谧又不受打扰的温婉时光,在雷铭的记忆中,少得屈指可数。
      “刚刚分神了?”
      面对父亲突然严肃起来的声音,雷铭舔了舔嘴唇。
      “明早早点起来出去一起晨练,回来把期末考试的内容跳一遍。就在咱家功房,明早我陪着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萌段子,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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