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赋》祺然归人

2、第二章：议政殿内面圣颜，剑光阻挠步步险。

　　此刻正是上朝之时，我一步一步走向大殿中央，两旁的朝臣皆是把目光投向我，他们必然在揣测我的身份，对于我的到来有些措手不及。
　　我对着齐王宗政琅行了一个礼：“见过齐王陛下。”
　　齐王忙说道：“长欢公主免礼平身。”
　　我清晰的感受到众朝臣看向我的目光从好奇打量，到现在的不屑作壁上观的转变。
　　我并不在意，只感觉一道摄人的目光从上首传来。
　　是宗政琅，一道很冷，有些审视的目光。
　　不是轻视，也不是别的，有些惊艳，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从我的姣好的身形与大方的谈吐看来，如何都无法与那个传闻中恶名远扬、娇纵任性、手段狠毒、貌若无盐的长欢公主看作一个人。
　　“传闻不可信。”宗政琅威严地开口对我说道。
　　是啊，传闻不可信。
　　见过我的，皆赞我仙人之姿，未见过我的，皆弃我如敝履，母后早年为了让我多陪伴在她身侧，便放出传闻，谁知，竟然真有许多人相信。
　　喜帕遮着我的脸，旁人看不清，宗政琅似乎也十分好奇我这张脸究竟如何。
　　“不知陛下可知太子殿下如今在何处？”我率先发问，宗政琅收回了打量我的目光，嘴角似乎有些微微上扬。
　　“朕也不知，瑾瑜太子如今在何处？”宗政琅对着满朝文武大声问道。
　　我感觉到了宗政琅的敷衍，想必他对这太子定是十分放纵，否则我堂堂长欢公主，怎可被如此糊弄。
　　“回陛下，瑾瑜如今在本宫宫中养病，瑾瑜身患风寒，不可见人，臣妾见他实在是下不了塌，便来知会陛下一声。”一位衣着华贵，满头珠钗的妇人朝着殿中走来，对着宗政琅施了一礼。
　　我想，这便是宗政瑾瑜的母后，齐国皇后唐氏罢。
　　“皇后平身。”宗政琅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只是这唐皇后怕是来者不善，人人皆知这唐皇后视太子如命，如今一看，她怕是要包庇太子。
　　“阿倾，长欢公主远道而来，必是要见过瑾瑜的。”宗政琅说出的话虽是命令，语气却十分和缓，好似只是见一位客人一般随意。
　　我不禁在心中轻笑，这宗政琅与唐氏二人一唱一和，今日想必是见不着宗政瑾瑜了，婚事定然是要延后。
　　“不可，瑾瑜身染风寒，怎能见人？”唐氏依旧毫不让步，我看着这毫无诚意的闹剧，有些想笑。
　　“陛下忘记了怡然了吗？这种事情难不成要重演？”皇后依然不松口，眼神凌厉地扫过我。
　　“这……长欢公主，瑾瑜只怕短时间见不了人，这婚事……”宗政琅终于停止了他有些生硬的演技，如我所料地向我开口说道。
　　“若是太子实在不愿，何必要拿风寒为由推脱？倒不如长欢回陈国，这婚事，也不必再谈！”我大着胆子对宗政琅字字珠玑说道。
　　“大胆！”宗政琅没有想到我会将话挑明了说，有些恼怒的呵斥我说道。
　　我仍然不为所动，至少在他看来，在文武百官看来便是如此，长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汗水顺着我的发间滑落到脸颊之上，后背已经湿透了，可我不能认输，必定要赌一把，我感觉到了宗政琅射来的灼热目光，文武百官都跪在了地上，唐氏似乎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一时间竟然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有些后悔了，不该如此莽撞的，这般顶撞宗政琅，如今在齐国，我身旁也没有带侍卫，他若是要撕破脸，不顾两国颜面处置了我，身在陈国的皇兄怕是也阻拦不住。
　　到时候见到的，怕已经是我的尸首。
　　双唇有些发干，可我仍然保持着一种与宗政琅对立的傲气，空气似乎已经凝固，在我的上方盘旋，一点一点的折磨我。
　　“参加父皇母后。”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我脊背一凉，如此称呼唐氏与宗政琅的，只有今日明女婢阻拦我，并且意图折辱我的宗政瑾瑜。
　　“免礼。”宗政琅终于开了口，示意宗政瑾瑜平身。
　　我有些慌了，只是丝毫不可以表露出来，宗政瑾瑜就在我的身后，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是从语气便可以推断出他此刻定然是面如冰霜。
　　“长欢公主要本殿下娶你为妻？”身后宗政瑾瑜带着讽刺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
　　“正是，为结两国之好。”我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使自己放松下来，仍然背对着宗政瑾瑜。
　　‘铛’长剑出鞘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深知今日之事怕是棘手了，宗政琅喝住宗政瑾瑜说道：“放肆，瑾瑜，将剑收起来。”
　　我害怕到手心直冒冷汗，但是我依然保持着作为一国公主的傲气。
　　像是为了刺破我最后的尊严，我感觉到右手一阵刺痛，宗政瑾瑜用长剑刺中了我的右手，顿时鲜血从我的指尖缓缓流淌而下，一滴一滴砸入大殿的地面上。
　　“你妄想！”宗政瑾瑜不屑地对我说道。
　　好痛，眼泪差一点涌出眼眶。
　　我强忍着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宗政瑾瑜下手可真狠，想必是料中了我绝不可能嫁给他。
　　我看着满掌的鲜血，有些讽刺的扬了扬唇角。
　　“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清渠。”我转身看向宗政瑾瑜，由于剧痛涌出来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抬起右手，鲜血顺着手臂与我的大红嫁衣融为一色，倒是更为衣裳添了一分光彩。
　　我从发髻之上取下来一支发簪，深深划入我的左臂之中，所到之处，鲜血淋漓，我松手，发簪掉到了地面之上。
　　我白皙的手臂上染尽了鲜血，宗政瑾瑜也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做，但还是面色无常的将长剑递给身旁侍卫。
　　“若是殿下满意了，便择日成婚罢。”并非我非要嫁给太子，只是陈国是战败之国，我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真是恬不知耻！”宗政瑾瑜一拂袖，径直走出大殿。
　　“殿下又为何要府中婢女为难我？如此阴险之事，殿下竟也对我一女子做的出来？”我对着宗政瑾瑜的背影责问道。
　　他似乎有些惊异，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甚至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我。
　　我笑了，无声的笑，他果真如我想象那般不喜我，厌恶我。
　　即使我流了那么多的血，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即使我使出百般攻心之术，当真是铜墙铁壁。
　　刀剑不入啊。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言侮辱我，与他的所作所为相比，碧玉还是有些仁慈了。
　　我如今确认了碧玉所做之事应当是他指使的。
　　用他给我的欺辱，这狠狠的一剑，彻底捅穿了我所有对于他的幻想与期望。
　　但是啊，他这样说，应该是应允了婚事罢，还好，临行前，对皇兄的承诺，总算是不负了。
　　宗政琅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十分惊异，无奈地看了唐氏一眼，对着我说道：“三个月之后成婚。”
　　三个月已经是给了唐氏一个交代了，我微微一福身，道：“陛下英明，长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