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家书遥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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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入宫？”李夫人大吃了一惊，家书竟从手指尖上滑落了，她犹是不觉，只是摇头，说道，“不，不行。入宫岂是闹着玩的？给你舅舅知道了，一定要生气的！”
颜令笙轻叹了一声，俯身捡起家书再次递了过去，说道：“舅妈，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您不必放在心上。舅舅的信——”
李夫人瞅着她许久，看得颜令笙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了，这才叹息道：“你别惹事，那入宫可不是什么美差事。你整日在家读书认字，就没听过那些宫怨的诗词？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要怜惜你舅舅和我，我们两个老来才得了你这么个女儿，虽不是亲生的，可比亲生的还强些。若你过得不好，你舅舅和我，还能落得个好么？”
说着，竟潸然泪下了。
颜令笙顿时慌了手脚。
她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的就是要弄死老皇帝韦贵妃他们，可若是不进宫，山长水远的，她哪里能够得到那帮歹人？
只是她满以为拿自己去换韩家的前程，舅舅舅母多少会有些舍不得，却不似现在这般，令她自责不已。
颜令笙忙赔笑道：“舅妈，是女儿糊涂了，您看在舅舅和我妈的面子上，饶我这次吧！”
李夫人又是想哭又是好笑，啐她道：“你们都听听，她真是要气死我呢！竟把去了的姑奶奶抬出来制我！从前堇儿是个难缠的，我只当那是我的债，如今只有你在我跟前，偏你也开始了！”
文瑛和文玫都笑着劝说道：“太太，姑娘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所以故意逗你乐一乐的。您快别哭了，您再哭，姑娘也得哭了不是？”
文玫说着，忙向颜令笙使眼色。
颜令笙一见，急忙做出拭泪模样，软语说道：“舅妈，我再不说这混账话了。我只陪着您一辈子，哪儿也不去！”
李夫人噗嗤含泪笑了出来，嗔怪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快把你舅舅的信念来我听罢！”
颜令笙知道对她舅母再多说进宫的事情也是枉然，索性不再提起了，拆了她舅舅的家书来，徐徐读道：“清芬吾妻爱鉴。”
刚读完这开头六个字，她猝然把脸一红，那“吾妻爱鉴”四个字在她心头上火烧火燎，令她几乎不能自持。
“怎么了？怎么不往下读了？”
颜令笙浑身一震，摇了摇头，急忙掩饰着读了下去：“自去年秋天奉旨进京，如今已有半年有余，家中大小事务可还妥当？汝身体可还安康？听说堇儿外出游学，我虽深有担忧，但做父母的，把孩子拴在家里，越宠越会败事，因此这件事上你做的很好。令笙外甥女儿在家就是娇客，读书学礼，样样不要亏待了她。我和你晚来得女是件幸事，你做舅母的就是母亲，多多费心，家来我谢你。”
这番话乃事多年夫妻间的家常话，可颜令笙虽活过一世，却从不曾和谁真做过夫妻，更别提会有谁给她写这种情意绵绵的家常书信了。于是越读，那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待着一页读完，她的脸上几乎都快红得滴血了。
颜令笙清咳一声，端过文瑛送来的茶呷了一口，在嘴里含了会儿，这才觉得好些，于是再读了起来：“前日陛下赐婚新安公主，命我和几位同僚前去洛阳办理公主出嫁大小事宜，又特赐我接家人进京。所以你收到信，便即可收拾动身，先来洛阳，等公主出嫁后，我迎你来长安。另，我已吩咐过金哥了，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你只管问他就是了。闲话不赘，洛阳即会。珍重。夫诚雨中灯下剪烛夜话。”
李夫人是惯收这样的家书的，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只笑道：“看样子老爷是升官了，连带着一大家子都要往那富贵繁华处去了。”她拉了颜令笙的手，轻抚着笑道：“我的儿，左家的公子你不爱也罢了，长安洛阳两都不怕没有青年才俊，到时候，你可别看不过来啊！”
文瑛文玫一等的丫鬟们都闻言笑了起来。
颜令笙低了头，敛去她眼底的荒凉，轻笑道：“舅妈又拿我取笑了。”
外面的丫鬟禀报道：“太太，金哥来回话了。”
颜令笙有心事，便借机欠了欠身说道：“舅妈，我先回去了。”
李夫人点头道：“回去就叫绿影她们给你收拾行李吧，那些笨重难拿的就不要带了，横竖去了长安也要重新添置。倒是把衣裳首饰的都归归妥当才好。”
颜令笙点头称是。
她走了出去，在门口廊下略略站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金哥回道：“太太，因着薛贵妃嫁女，咱们老爷升了从三品，御赐公主大婚使臣。老爷是特地派我回来向太太告喜的！”
薛贵妃嫁女，曾是轰动一时的大事。颜令笙和薛贵妃素未谋面，能记得她，纯粹是因为当年新安公主出嫁不到一年，她就暴毙在了宫里。颜令笙后来知道了，只觉得好笑——宫里哪来那么多暴毙？只怕是有人故意陷害。
凶手，便是贵妃韦氏了。
只因为老皇帝荒淫，先是偏宠韦氏，一路将她从才人晋升到了贵妃。后来薛氏入宫，貌美无比，老皇帝没两年就将她也封做了贵妃。
中宫无主，二妃并重，韦贵妃那么个小心眼的人，哪有不恨的？
之所以忍了这么多年才下手，一则是贵妃薛氏毕竟不如少女时候了，二则多半是知道了严绍已寻到了美人，可以替上薛贵妃的空缺，不致使龙颜暴怒。
这个美人，就是前世的颜令笙了。
如今看来，怎么也不能叫薛贵妃死了，两位贵妃互相内斗，她才能从中渔翁得利，而不用完全趟进这浑水里。
洛阳公主大婚，她怎么也得想个法子混到前头去。
如此思虑着，不知不觉回到了闺房中。
想完新安公主大婚的事情，她又想到了韦贵妃。
这个女人，何其的恶毒？当年她作茧自缚，吩咐严绍把颜令笙送给了老皇帝，一定没有想到老皇帝色迷心窍，竟一下将她封做了贵妃，霎时间就把韦贵妃气得几乎当场要杀人。从那之后，明里暗里的锉磨便是数不胜数了。
颜令笙想起前世，恨得牙根几乎要咬碎了，正发呆，就听得窗棱扑腾一声响，她惊慌失措抬起头，大喝道：“谁？”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家书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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