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凤凰游》乐小米lexiaomi

22、第二章

　　20 用江山做聘的人，就是江山丢了，也不能后悔啊。

　　冬天的集市，货品并不丰富。
　　这里不是各种果蔬丰富的二十一世纪，对，说的就是你！人类！你拿着手机，可以采购到所有想要的，看到所有想看的。
　　但是，对于这个时空之中的我，只能和自己的新婚官人，到集市之上采购。
　　我看了看，蔬菜品类，不外乎白菜和萝卜，再就是一些梅菜和干菜；还有就是附近猎户打来的野鸡、野兔、野猪之类。
　　另外，就是农家自己做的酱鸭、腊肉，和腊鱼……但这一切，很显然都不适合我这个做饭技术不咋地的新婚小娇妻。
　　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大约也是，儿女绕膝，段青衣从私塾里回来，而我，做好了一桌好菜。
　　醒醒吧！丁小仙！你现在还没有这厨艺！
　　我突然羡慕起绿涯来，她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厨艺呢？大家同为江湖儿女。好奇怪。
　　我就是把厨房给烧了，我也做不出那么一堆好菜来……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段青衣看了我一眼，说，想什么呢？
　　我说，我想绿涯了。
　　我说，她一定不知道，我离开了梅坞不到半天，就稀里糊涂把自己嫁了……
　　段青衣笑笑，他轻轻握了握我的手，说，可能整个梅坞，不知道要嫁我的人，只有你自己罢了。
　　什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段青衣。
　　他只是笑，笑容之中，有一种天地远阔的明朗。
　　我说，这样子，我回梅坞的话，宋姐姐和大鹦鹉……怕都会笑话我吧。
　　段青衣说，有什么可笑话的？正常的男婚女嫁，再说，我们也只是将角浦的半场婚礼继续完成罢了。
　　走到一个小吃摊，我停下了步子，问老板，在油锅之中，炸得焦黄滑嫩的糕点是什么？
　　小吃摊的老板满脸堆笑，说，是糖油粑粑！这位姑娘，要不尝尝？不好吃不要钱的！
　　尝尝就尝尝！我眉开眼笑的模样，段青衣就付了钱。

　　于是，一条街，我从头吃到尾，段青衣，便从头付到尾。
　　这里让我想起了桃花源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平和安详，许是如段青衣所言，这方小镇，原本就是当初战乱之时，祖先们背井离乡聚在此处，算是躲在山里一隅，远离了战火。
　　所以，走在这座小镇的街道上，整个心情都轻盈如落雪，心情好，自然吃得就多。
　　段青衣颇无奈，他说，你啊！小心贪嘴！吃多了，不能克化。
　　我觉得拜过天地的段青衣真的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我从头吃到尾，他一定会出言“损”我——“丁小仙啊丁小仙！你到底长几个肚子！”
　　好奇怪的感觉，突然温柔地如同春天一般的段青衣啊。
　　如同河边的春水，鞠捧于手，无边温柔。

　　逛完集市，我游兴不减，但段青衣却不许我再继续。他虽然温柔，却很严肃，说，你身体不太好，就不要任性了。
　　我撇嘴，说，我身体不好，你不也拖着我拜了天地吗……
　　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但却觉得自己吐槽的好有道理，有道理到接近无耻。
　　见我脸红到耳根像要滴血一般，段青衣清清嗓子，说，以后说话多注意。噎到我呢，官人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噎到自己，就不好了。
　　我心里“哼”了一下，嘟哝了一句：小人！
　　段青衣说，你说啥？
　　我说，我说你“好人儿！”
　　段青衣心满意足，点点头，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觉日中，我跟着段青衣来到了蜀香楼，小二很热情的迎了上来，说道，云爷！您来了？这次是打尖还是住店？
　　云爷？我斜了段青衣一眼，一时不知道他还有我多少不知道的秘密。
　　段青衣说，老样子。
　　店小二说，得来！云爷您等着！我这就叫厨房给您准备！
　　店小二离开后，我凑过去问段青衣，你什么时候是云爷了？
　　段青衣说，云门关的兄弟，常到这镇上来。我总得有个称呼吧。他们喊我云大哥，店小二自然喊我云爷了。
　　我说，你没告诉他们你是谁。
　　段青衣说，在云门，我只能是云哥儿，还能是谁。我一不想他们报恩，二不想结怨。
　　我说，那到底云爷是你，还是段青衣是你？
　　段青衣笑笑，在我耳边悄声一句，说，昨夜里，做你官人的那位……是我。
　　我耳红面赤，竟不能言。

　　饭菜未上，店小二端来了几类干果，糕点蜜饯。说是，虽然老板娘不在家，小的也不敢慢待了云爷。
　　老板娘？我飞速捕捉到了这个称呼，眼睛斜向了段青衣。
　　段青衣悄声在我耳边，说，老板娘是可以做我母亲的人了。
　　店小二堆笑，说，云爷说得没错。不过，我们老板娘啊，虽然年纪大，但是娇娇俏俏一朵花。这一点儿啊，我们老板娘的女儿，云姐儿就继承得妥妥的。
　　我的脸变黑前一秒，店小二继续补充道，也是不巧，云姐儿今天和老板娘一道出门了，说是去云安寺求姻缘，真是可惜了了。
　　段青衣将几粒金瓜子递给店小二，说，好了！！！你且忙去……吧。
　　我看着段青衣，双手抱脸，支在桌上，说，虽然我知我的段小夫君，交友广泛，但真不知处处是红颜，路路是知己……
　　段青衣说，那日云门关，云姐儿去祭拜父亲……遇到了狼群，我恰好路过，救了她，才有了这番因缘际会。
　　我撇嘴，说，原来，让你舍命救的，不止是我呀。
　　段青衣说，你呀！就是嘴上不饶人！
　　他说，那日遇到他们家姑娘的不是我，是你，你丫头也定定是要救这云姐儿的。
　　我说，好了！算你蒙混过关了……
　　我的话音刚落，这时候，有一对卖唱的父女走上来，衣衫褴褛，走了上来，老人说道，客官，姑娘，可怜可怜我们父女俩，点首曲子吧。
　　我直接从腰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那拉二胡的老人，我说，老先生，我也是走江湖的。银子您收着，曲儿呢，就不必了。
　　老人感激涕零，直接下跪。
　　段青衣忙扶起老人，说，人在世间，总有个山高水低的时候，老人家千万不可。
　　老人说，谢谢您和小姐了。谢谢！

　　老人父女走后，我呆呆的看着他们，无比心酸。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当时江南，杏花楼的关若兮父女……那盲眼说书的老人，是关若兮的父亲，竟也是我的生父……多可笑的因缘造化。
　　就在我愣神的片刻，段青衣问我，你身上可少了什么？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不解，说，少了什么？
　　这时，我才发现，段青衣送我定情的西海衔龙珠没了。我气急了，直接要奔出去抓那对贼父女！
　　好心做了驴肝肺！
　　偷窃偷到贼祖宗身上来了。
　　段青衣一把拉住我，说，他们拿走了，我又拿回来了。说完，他笑着，将西海衔龙珠拿出，重新放到我手里。
　　我看着那颗失而复得的宝珠，顿觉得万分沉重，我说，我……怕自己保存不好。
　　段青衣刮了刮我的鼻子，说，可是，哪有人能收回自己的聘礼来的。
　　我说，可是我会丢了。
　　段青衣就笑，用江山做聘的人，就是江山丢了，也不能后悔啊。何况一颗珠子。
　　我默默的握住，不作言语。
　　我突然感觉到，段青衣这些日子里，无时无刻的希望，我能感觉到，他拿着我很重要。
　　但是，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的让人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我虽然粗枝大叶，但是也不是不敏感……
　　我对段青衣说，那我就把它好好收起来吧，不再随身携带了。
　　我说，可是我还是要去抓那贼父女！居然欺负到姑奶□□上来了……
　　段青衣一把握住我的手，摇摇头，说，算了。
　　他立刻岔开话题，妄图用食物吸引住我，他说，这里的溜肝尖儿和石锅肥肠可是一绝；酱牛肉用的还是鲁西南的黄牛肉，更是地地道道，你要是不吃可就亏了……
　　我一听，不等他说完，就问道，就是那种江湖侠客们常说的“老板来两斤牛肉的那种黄牛肉”吗？
　　段青衣点点头。
　　我“滋溜——”一下就坐回了板凳上。
　　我要吃酱牛肉！我要吃溜肝尖儿！我要吃石锅肥肠！我要吃段青衣身为“云爷”时候常吃的“老样子”。
　　我说，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管那对贼父女了。
　　段青衣说，对了（liao）！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比什么都重要。新婚第一天，怎么能喊打喊杀的，莫散了你我夫妻的喜气。他说，你看我，都手下留情了。
　　段青衣刚说完，店小二飞驰过来，上菜。

　　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是看着段青衣吃的酱牛肉，熘肝尖儿，石锅肥肠，铁锅土鸡……而我自己眼巴巴的只能吃着青菜粥，你们会是什么感觉？
　　当然是打他一顿了。
　　但是段青衣美名其曰，你这些时日受伤了，不能吃太过的荤腥。我离开梅坞的时候，你宋姐姐和你的大鹦鹉，都嘱咐了我。
　　段青衣看我一脸不开心，解释道，我当然很想和你分享这鲁西南的黄牛肉，毕竟飘香千里！
　　说着，他还很不要脸的往我鼻尖儿和嘴边送了一圈，又转回去，他说，可是你宋姐姐和绿涯说了，我要是看不住你！她们就不认我这个未过门的妹夫。
　　我很生气，但是我了解，我在段青衣手里，就是个小怂包。
　　我是怂包我认！
　　我就喝我的青菜粥好了。
　　最终，段青衣扯了一点儿牛肉丝儿放在我的碗里，他说，来！尝尝！可千万！千万！别告诉你宋姐姐！绿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