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凤凰游》乐小米lexiaomi

19、第二章

　　17 只遗憾云坞云坞，云深不知处。

　　从绿涯房间里走出，昨夜的雪已满地，几树梅树之下，花色烈烈，我看着段青衣，说，你好像有心事。
　　段青衣看看我，说，有吗？
　　他说，你多虑了。
　　他说，我只是想着……今日初一，到十五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心疼阿羽。
　　他说着心疼阿羽，目光却盯着我，水光潋滟，似是泪影——此刻，我并不知，他是忧心着迷情散给我带来的后祸。
　　我刚要开口，他便一把拉住我的手，说，还记得角浦的冬天吗？我每次狩猎回来，都会给你带回一只野兔，一只野鸡，又或是一只小鹿。
　　他说，你说着好可爱的兔兔啊，好可爱的小鹿，好漂亮的野鸡……然后把它们烤着吃了。
　　我摆摆手，纠正他，说，段青衣！那兔子我本就想养着！但是一斛珠大人把它给烤了！然后还安排我在火堆前守着！
　　段青衣就笑，目光温柔又绵长，他说，我更喜欢你喊我“小斋”的样子。
　　我撇撇嘴，说，是因为很温柔吗？
　　段青衣说，是因为，更像是一位娘子称呼她的夫君。
　　他说，其实，我并不在乎，你是一个喜欢养兔子的女孩，还是一个喜欢吃兔子的女孩，不介意你是饮血江湖的女盗，还是此刻温温柔柔的小仙女……我自始至终，在乎的只有：你在我身边。
　　他说，就像现在这样，天冷的时候，我伸手，就可以温暖到你的手……
　　不对！这甜言蜜语……这么多年，他才不会这么温柔呢。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等着我呢。
　　我将手抽出来，看着他，我说，你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段青衣看着我，良久，突然笑了，说，真没有。
　　我说，可是，你从不这样对我讲话。
　　段青衣说，因为我都在心里讲，所以，你听不到。他说，而且以前，你还太小。
　　说罢，他笑笑，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说着，他拿出一条帕子，将我的眼睛蒙上。
　　我说，这是？
　　他说，随我来！便是。

　　山泉叮咚，雪水淙淙。
　　步过平坦，历过台阶，湿滑小径，还有他转身的温柔，他说，小仙，你缓缓行。
　　闻过梅雪之香气，泥土之芳鲜。
　　我的手，在他的手心，一路缓步，不知多久。
　　当他将我眼睛上的帕子摘下那一刻，我的心脏突然在目光所触那一刻，炸裂了——
　　俗称：我被眼前的一切，晃瞎了钛合金狗眼。

　　我第一次来到云坞的时候，惊呆了。
　　我原以为锦瑟夫人墓穴隔壁的秘密地宫，俨然已是室外桃花源，夜明珠似星辰罗列，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云坞是一个巨大的洞穴，错！应该说是一片巨大的天地——堆满了金银珠宝，玉石翡翠，珍珠玛瑙，珊瑚树数尺高，不知名的奇珍易宝散落一地……我一时间失了语言能力，只道这世间所有我不曾见过的金银财宝在此处，堆积如山。
　　等我冷静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段青衣！我们发财了！
　　我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段青衣却那么淡定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一切都是粪土与云烟，与他毫无干系。
　　我尖叫完之后，突然警惕——云坞云坞这个名字，我记得在很多藏宝图里听说过，也有很多江湖上的异士曾提及过这个神秘的名字，说是里面有着滔天的富贵，泼天的财富，是帝王家的世代藏宝处……只遗憾：云坞云坞，云深不知处。
　　既然这云坞曾让人趋之若鹜，那这些财宝旁边，肯定是累累白骨——至少说书先生是这般说的，小说一定这般写，电视剧虽然与我无关，但一定也会这么拍。
　　段青衣看我四处寻找，不解：你找什么？
　　我说：嘘！我找人的尸身！白骨！
　　段青衣：？？？
　　我说，你想啊，这云坞财富盛名在外，多少人趋之若鹜前来，而财宝未动，那肯定是死在云坞里了……
　　段青衣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的小脑袋，到底装了些什么。
　　他说，没人来得了云坞……因为云坞有毒瘴之气。
　　我就笑了，说，你我不就来了云坞了吗？也没见毒瘴之气啊。
　　段青衣说，那是因为我身上有避毒的西海衔龙珠，你我才无恙。他说，西海衔龙珠是云坞的避毒神珠。
　　我眨了眨眼睛，说，什么！西海衔龙珠在你那里？
　　段青衣点点头，说完，他将西海衔龙珠递于我眼前，说，它之所以是大理国宝，就是因为它是大理皇室四个藏宝地的“钥匙”——没有它，谁也无法进入这些藏宝地，只有死路一条。而这些宝藏，才是大理复国的根本，招兵买马，广招贤士，笼络人心等等等。
　　我接过西海衔龙珠的手，都有些抖了——宝贝面前，我不争气的厉害。我眨巴眨巴眼睛，第一个问题竟是：四个藏宝地？你们大理皇室，加上这云坞，一共四个藏宝地？！
　　段青衣就笑，点点头，说，对。
　　我好奇到雀跃，问道，哪四个？
　　段青衣说，云坞，鸣涧，通天，龙浮。
　　我说，我的天啊！段青衣，你这是天下第一土财主了！！！
　　段青衣：……

　　我将西海衔龙珠还给他，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西海衔龙珠的价值，才明白，它为何被称作大理国宝了。
　　我若有所思的模样落在段青衣眼里，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人家的夜明珠都是避水神珠，你这个……居然是避毒神珠。
　　段青衣无奈又宠溺，说，你啊！

　　那天，段青衣拉着我，从云坞的地宫里拾阶而上；机关大门大开，一道水帘之后，又是一道水帘，不知道过了几道水帘，我们才走了上去。
　　而过水帘之时，我生怕在这寒天里，被淋成落汤鸡，最后变成冷冻鸡……但奇怪的是，我们身上，竟滴水微沾。
　　当我诧异的看着段青衣时，段青衣笑笑，他说，你说的没错，西海衔龙珠还可以避水。
　　我心里想，我去！我居然蒙对了！我真是个天才！但是，我在段青衣面前还得维持一点儿小女儿情态，我略略扭捏了一下，说道，太神奇了呢！
　　段青衣只是笑笑，他当然识得破我假装的矫情，却任由我自我放飞；他拉着我的手，走到了云坞小院之中。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这处地方叫做云坞。
　　云彩就在脚边，在手端，甚至，会轻吻过你的脸，一团团可爱犹如棉花糖一般。
　　几处亭台楼阁，精巧可人。
　　段青衣说，这里依山而建，恰在山腰，常年云雾缭绕不散，所以，无人发现。也是祖宗先人的智慧。
　　他说，之前，我每次疗伤……便是到此处。
　　我说，你对我似乎……保留了很多。
　　段青衣看着我，说，小仙，不是你说的那样。只是你当时还小……而且，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不是吗？
　　我看着院里的落雪，一条小径幽幽通向回廊，回廊尽头便入了室内。
　　我行到屋内，见纤尘不染，转脸，双眼盯着段青衣。
　　我问段青衣，这地方莫不是有人看护打扫？
　　其实我是在给段青衣挖坑——“嚯！你在这里莫不是藏了什么美妻娇妾？”
　　段青衣自然不懂我的鬼心思。他说，自我来到这里，就有一得道高僧，名曰释空，常年在此修行，只是神鬼无影。还有一盲眼老者，我称他廖伯，他世代在此守云坞。
　　说着，他指了指关在笼中的云雀，说道，如果云坞有难，廖伯便会放出云雀，千里传信。只不过，山下，云坞和梅坞之间，有做云门关，屯扎着守卫。
　　我愣住了，问他，守卫？莫不是屯兵？你这是想光复段氏荣光吗？
　　段青衣摇摇头，说，自然不是。
　　他说，这些守卫，与光复段氏荣光没有关系。他们都曾是江湖之上，要么落难，要么失意的侠客，无心庙堂，亦厌倦了江湖，便来到云门关。我也是给江湖上的兄弟们，一容身之所罢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段青衣交代我，说，不过这一切，刘师爷他们都不知道。包括云门军的存在。
　　我两眼突然锃亮，说，也包括云坞的财宝吗？
　　人啊，总是情不自禁的“真情流露”，问完之后，我其实就后悔了，弄得好像我多么爱财如命似的，虽然我就是。
　　段青衣点点头。
　　我说，你是不信他？
　　段青衣说，我信他对大理国忠心耿耿。只是，云坞是大理皇室的秘密，还不是他们该知道的时间。
　　我问他，那你是如何知道了云坞、还有什么什么总之就那四个藏宝地的存在的？
　　我一时想不起那四个藏宝地的名字，只能用“什么什么”胡乱来代替一番了。
　　段青衣拿出西海衔龙珠，道，是它告诉我的。
　　我再次拿过西海衔龙珠，仔细端量，说，也没有刻字啊，难道要砸开？
　　段青衣无奈地摇摇头，又是那一句，你啊。
　　他拢了拢我的披风，眉目温柔，说，你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说，当然啦！你挑起了我的好奇心，又不想负责。
　　他就笑，对你么，我一定负责到底的。
　　他的调笑，我竟一时哑然，转身不理他。
　　他说，你若真想知道，那就今晚守在云坞。
　　我不解。
　　他说，我看天象，明日彼时晴天朗日，待那时，我给你解开这个秘密——我是如何通过西海衔龙珠知道了四大藏宝地的。
　　我突然开心极了，说，好啊，好啊！
　　然后，他说，还有，这四个藏宝地，不叫“什么什么”，而是叫做：云坞！鸣涧！通天！龙浮。
　　我说，看你认真的样子，我需要背下来吗？
　　他就笑，说，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多想想你的夫君我吧。
　　我低头，掩饰害羞，我说，我们虽有婚约……但到底是还没拜过天地。算不得夫君……
　　他轻轻走过来，说，是吗？夫君怎么能是算得算不得？夫君就是夫君。
　　说罢，他就拉着我的手走出云坞，云海之中，雾遮云绕，雪染青松，山峦白首。
　　他说，那我们就把那日角浦未竟的天地拜完！
　　说完，他拉我齐齐跪下，他说，天地山川，云坞为鉴，我段青衣半生浪迹，愿得丁小仙为妻，生死无恕，祸福不渝！生生世世！永为夫妻。
　　我其实已经被他这一番言语感动蒙了，毕竟他是我从小到大都梦寐以求之人啊，但是！他这么感人肺腑的一大段话，我根本重复不下来！因为我……记不住……词……
　　于是，我想说，天地山川……我也愿意！
　　但是一思忖，女孩子哪有这样不矜持的，我就刚要作势扭捏乔致一下的时候，段青衣轻轻按了一下我的脑袋，拜向天地，嘴里还念念有词：山川天地，丁小仙她愿意！
　　我：……
　　我纠结在暴打他一顿和好好的拜天地不能有血光之灾之间时，段青衣将手里的西海衔龙珠放在我手心。
　　我张了张嘴巴，这是？
　　他说，少年浪迹天涯，以此为聘，聘此身此生不渝。
　　我说，你的意思是，你的这这、这财富……和我共享？
　　不！他摇摇头，无比深情。
　　我激动了！我可太激动了，我说，那你的意思是，你和你的财富都是我的！都交给我了？
　　他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真有要光复大理的那个人出现，这些财宝，你我一同交给他。
　　我心里怒骂了一百遍：段青衣你这个猫娘养的！
　　但我不死心地说道，段青衣啊！那云坞里的金银珠宝，我可是一颗也没动过啊。你就让我拱手他人！
　　哦？段青衣回味过来，说，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我不解，道，怎么不对了？
　　段青衣笑笑，说，你没动过的，何止云坞的宝贝儿。鸣涧！通天！龙浮之中的宝贝，你也都一颗没动过。
　　我：……
　　他凑到我眼前，说，要不，从今天开始，你就在云坞里，一颗一颗地摸一摸？摸完之后，我带你将鸣涧！通天！龙浮的宝贝，全都摸一遍！
　　我：段！青！衣！
　　（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