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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美人如玉剑如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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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千人万面江南来
离开棋苑之后,我整个人都感觉到神清气爽。不知道寒大少爷告别了我的折腾,是不是也感觉小日子特舒坦。
你说,羽子寒同学,何苦来着?
那日里,关若兮在杏花楼的华鼓台上唱段青衣新写的曲子,纤手抚琴,声如柳莺,引来坐上恩客的一片喝彩声。
我在倚栏前,一边吃水晶话梅,一边斜着眼睛看那些坐上客人的百种嘴脸。
人群之中,我突然看到了三个人,惊得我下巴差点落到地上。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一个是我们黄花县的刘师爷刘奔诸,正在坐上摇着羽扇不胜陶醉,但是眼睛却溜溜看着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他乡遇故知啊,我当下就激动万分,心想,这刘师爷发展我们角浦经济,引资都引到江南来了。
另一个人,若我不说,一定无人猜到,竟然是茶肆中见过的那位盲眼说书老人!
我一想,别看多日前,见这老者时,让人心生可怜,没想到这小日子还是过得很滋润嘛,都能跑到青楼里听姑娘唱曲儿。
当我仔细看他的脸上时,才发现似乎并不是想象得那么简单。
这老人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别人听姐儿唱曲时,脸上不是色迷迷的表情也是陶醉的,而这位老人居然是泪流满面,干枯的双手如同枯枝一样干瘦,悄悄低下脸去,轻轻擦去混浊的泪。看得我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楚。
至于第三位,可谓是能爆掉镜头的那类。
首先,他曾经在前面出镜,我背着作者给了他超级特写!
其次,他是侠客。
另外,他姓马。
重点的是,这乌龟孙子王八蛋,居然没有接受角浦遇贼的经验教训,依旧穿着一身白衣!惊天地兮,泣鬼神哉!对了,此人是多年前在角浦被小土豆连烧了十八套白衣的中年胖侠。
此侠一出,谁与争锋。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春妈妈从我身后闪出,她瞟着桃花眼,看了我半天说,“小仙儿哪,你可得用点儿心哦!抓准了咱们寒大少爷啊!”
“啥?!”
“仙儿啊!你不是青楼里的姐儿,脸儿皮子薄!但你不必争辩,你和寒大少爷那档子事,早被他们家的仆妇下人们,传得巷头街尾皆知了。现在,整个江南估计都清楚,你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咯。”
说完了,春妈妈翻着白眼看了看台下的关若兮,对我道,“这小蹄子!不知道耍了什么鬼花招,把你从棋苑给折腾回来了。这小蹄子!肯定是想继续霸着寒少爷的宠爱,让他帮自己赎身!”
说着,她吐了一口瓜子皮,“仙儿啊!你说说,我花费了多少口粮银子才养活大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你说说,这丫头居然揣着心思,一心离开,我这为娘的如何不心碎呢?”
我轻咬了一口话梅,笑,“你不就是怕关若兮跑了嘛。寒大少爷想赎身,你又不敢拂了他的面子;真是将关若兮卖给了寒少爷,你自此就少了摇钱树了。”
春妈妈摇了摇身体,并不恼怒,咯咯笑道:“死丫头!别说得那么直白好不好。”
等应付完春妈妈,我下到楼下时,却已经寻不见中年胖侠马兰花,盲目的说书老人也不见踪影。只见刘师爷在远处摇着扇子,四下张望。
他看到我之时,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碎着小步扑了过来。
在一边的春妈妈眼疾手快,一把挡在了我身前,抱住了刘师爷,说道:“啊呀呀,这位爷啊,这位姑娘可碰不得的!你要什么样儿的姑娘,我们杏花楼都有,唯独这一位啊,你可碰不得。”
刘师爷一头雾水的看着春妈妈,道,“这是我大侄女、我内亲,我怎么要不得?”说完,就将我扯到了一旁,将春妈妈撂在身后。
段青衣呢?刘师爷晃着扇子问我。
我看了看刘奔诸,问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大侄女了?还有!你怎么也从角浦来了?包大人怎么离得开你呢?”
刘师爷把扇子靠在脑门上,道是,“你应当见过一斛珠了吧?她说你把段小哥儿卖到杏花楼了……”
我说,“一斛珠的胡话你也信啊。”
刘师爷仿佛有什么要紧事一般,道,“当然不信!但是,总是和这里有关,所以,我就找到了这里来,你赶紧告诉我,段青衣呢?”
我说,“刚刚还在的,现在可能去了洪福戏班了。棋苑老太太要做寿辰了,他要去献福呢。”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不该多嘴多舌。
刘师爷的眉心一皱,问我,“这段青衣怎么又换了职业了??!算了!你赶紧带我去洪福戏班吧。”
我说,“洪福戏班就在对面的街头,你寻了去吧,我还要听樱桃美人唱曲儿呢。”
刘师爷摇摇头,拉起我的手就走,说,“看什么看,听什么听,你的样子比她可标致多了。赶紧带我去洪福戏班,再不去的话,一斛珠就要来了,她来了,可是要大闹杏花楼的!你别在这添乱了。”
刘师爷的这句“你的样子可比她标志多了”,听得我是喜上眉梢,人也轻飘飘起来,不顾一切的跟着他向洪福戏班飘去。
也忘记了我们俩人素日里的不对付。
刚到洪福戏班门口,便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段青衣的狼嚎声。
推开门时,却见段青衣将脸涂得的娇若春花,星目含水,顾盼生辉。
若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将身上那袭平常衣服换上戏装的话,我断然认不出眼前这弱风拂柳一般姿态摇曳的“女旦”居然是段青衣。
段青衣正在同一短衫打扮的女子嬉戏,双袖飘然一甩,做女儿娇嗔装,看得我差点晕倒在刘师爷身上。
刘师爷已经跌倒在地,卒不忍视。
当时的我,并不知晓,刘师爷为何面对段青衣的打扮,会这种反应,只是觉得他们这群老年人,跟不上我们年轻人的步伐。
我当时若是知道段青衣的身世,我自然也就理解了刘师爷的跌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