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双城故事（下部）》姜*希

36、第三十六章

　　我很久没在安邑坊过夜了，以往都是爹爹熬到最后陪着我。今天是小昭。

　　我们并肩躺在窄窄的榻上，小武去堂屋搭铺了。若不是我突然过来，他们吃过饭正要回崇仁坊 –是的，我的房子还在。

　　“怎么没听我的把房子卖了？”我问小昭，心里却因这个意外而觉得开心。

　　“那样的房子，卖倒容易，想再买回来就难了。”小昭轻声解释：“又没有缺钱到那个份上，家里那许多你的东西，怎能卖给别人，要都留着，我们哪里有地方放。”“再说，”她声音里有笑意：“我总觉得你早晚要回来的，你的房子，自然好好的留着让你自己处置。”

　　我拍拍她的手：“怎样都好，什么事我交给你总是放心的。”

　　忽然想起：“爹爹什么时候认你做义女的？”

　　小昭有点不安，黑暗中听出她声音有点紧张：“就是最近的事，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不会不高兴吧？”

　　我笑：“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我觉得这是特别好的一件事，两家现在真正合成一家了。就是觉得我在的时候都没人提这个头，怎么我走了倒成了？”

　　小昭说：“从开始做香露以后，我跟小武经常往这里跑，你爹爹就留我们每日吃了饭再走。后来有时候太晚了我们还住这里，有一次爹爹就说你不在，看到我就像看到你一样，反正我叫你姐姐，不如让他也认了我这个女儿。本来我还说去信跟你商量的，爹爹说你必是赞成的。你也知道的，我又没家……”小昭的声音低下去。

　　我温言对小昭说：“本来就是啊，你我是姐妹，我爹爹也就是你爹爹啊。”说完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跟小昭虽然姐妹相称，其实并无名分，她始终记得自己原是我的丫头。爹爹认了她，她自此终于得以跟我平起平坐，是爹爹成全了我们。爹爹知道我心里一定不会反对，只是粗心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都没来问我。

　　心下一暖，爹爹真的懂我。

　　“我觉得自己好像走了很久似的，乐乐都不认识我了，我走的时候他话还说不利落，现在这孩子讲话已经跟大人似的了。看着小孩子，让人觉得日子过得真快。”我微笑，想着乐乐躲在小宝的膝间打量我，好奇又有点害怕的样子。

　　小昭说我：“我听小武说，姐夫待你很好。回头等有了孩子，也像小宝这样，一家三口的多好。”

　　听她这么说，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她是我跟柴绍情感交缠的见证人，她这番话，忽然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我想了想，说：“事情不像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小昭说：“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可是如今你嫁都嫁了，姐夫待你又好，你总要顾一头，把日子过好才是。”

　　我无奈的说：“你听听你这口气，知道的说你是我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你别只顾着说我，你成亲比我还早，怎得也没个信儿？”

　　小昭不说话。

　　我方觉得唐突，忙说：“你年纪也不大，这个岁数，当娘太早了点，再玩几年也好。”

　　小昭还是沉默，半晌才说：“是啊。夜了，你明天一早还要回去，睡吧。”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好，第二天顶着大黑眼圈回了陆府。

　　陆爽早已起了，追着我问长问短，我怕婆婆挑眼，没空理他，赶紧伺候早饭。

　　婆婆大约是太累了，居然不知道我昨夜没在家住，也没提起，倒让我松了口气。

　　吃过早饭打理陆爽出门，我说他：“不能在家多歇两天，这就赶着过去。”

　　陆爽耐心的说：“既召我回来，必是有很多事要做的，而且今天还要先回吏部报到，见了那些旧交，又要纠缠半天。”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停手看着他。

　　他奇怪的看我：“怎的？”

　　我忙遮掩着说：“没事没事，我是想你不在家我做些什么。”

　　陆爽笑，刮了下我的鼻子：“第一天，想来没什么大事，我早点回来陪你就是。”

　　我不好意思的笑：“去忙你的吧，我哪有那么娇气。”

　　他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在房内看着窗外呆立了很久。几乎不能相信，我现在又重新回到了长安，所有那些我爱的我怕的，我想念的我担忧的，就要纷至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