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
日子还是那样过着，但是似乎较以前轻快些。一日饭后待陆爽回房，我向他献宝：“看。”
他看着我手里的小坛子问我：“是什么，可是酒？”
我得意的笑：“是酒又不是酒。”
等不及跟他卖关子，拍开泥封，陆爽赞道：“好香。”
白天日长，我又不善女红，横竖无事，便用蒸馏器试着做蒸馏酒，把当地的米酒跟酒糟放在一起加热提纯。也试着加入过花露，两种味道融合得并不好。后来用熏茶的法子，把新鲜茉莉跟酒封到一个坛子里，以竹网隔开，十天后便成了茉莉熏酒。陆爽，是我的第一只小白鼠。
陆爽尝了一口，赞好：“这酒更纯更烈也更香。”
我很高兴，说：“你等着，我去厨房偷点下酒菜来。”
就着熏鱼和腌笋，我们对酌起来。
我不胜酒力，很快就觉得脸红耳热，心也慌起来：“不行了，我这酿酒的竟是要被这酒打倒了。”
陆爽笑我：“酒量不行就不要勉强，你刚病过，还是不要喝了。”
我趴在桌上斜睨他：“我高兴，我愿意。”
他凝视着我，温柔的说：“难得看你高兴。只要你欢喜就好。”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了李世民。曾经，我们也像这样对酌，只是那时，有时是他哄着我，有时却需我哄着他。想起在长安那一个个寂寞的日子，期盼有人陪伴关爱的日子，当时如果能跟陆爽像这样朝夕相处，日子会好过些吧。
借着酒意，我脱口而出：“唉，恨不相逢未嫁时。”
陆爽吃惊的看着我，等着我说出下文。
我跟他比划：“我是说，如今在杭州的你我，如果能变成长安的你我，该有多好。”
陆爽耐心的笑：“可是那时我们并不能像现在这样。”
我点头：“就是说，如果能像现在这样，又能在长安，多好。我知道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是你知道吗，人是会在不同的时空里穿来穿去的。如果我们能穿回当年的长安该有多好。”
陆爽的表情有一点困惑，他小心的问我：“你可是思念长安？”
我只觉得胸闷气短，异常烦躁，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思念长安，可是我思念的是四年前的长安。如今的长安，我很想，只是我有点怕。我觉得我会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心里忽然觉得很委屈，涌上泪来。
陆爽连忙伸手拉过我，牵我坐在他膝上，拥我入怀，轻声问我：“可是因为柴将军？”
“嗯。”我终于哭了出来。像是考试交卷时才发现自己有一面题目没有看到，像是走到家门口却找不到钥匙，像是在黄昏的人流中与大人走失，我不知如何是好。
他拍着我的后背：“莫哭。”
“他还在等我……”我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像被撕裂了一样。他为了我付出了那样沉重的代价，我却无法回报他，我甚至不能以情感上的忠诚回报他。
他错爱了我。
倘若我真是个自己期望成为的那种无心肝的女子也倒简单了，可要命的是，我还爱着他。
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一个人是不是可以在同一个时间内爱上两个人，以不同的方式？
又或者，我对陆爽也并不是爱，我只是寂寞，只是需要一个人对我好。那我现在，无异于双重的背叛。
我不记得我哭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醒来，天已经亮了，我穿着寝衣好好的睡在床上，陆爽却不知去了哪里。
小菊只说他很早去了衙门，我一天都惴惴的，等着他回来。那天他回来的有点晚，直接进了中堂晚饭。我看他神色如常，也没机会跟他说些什么。直到夜了，一切都安顿好了，我才蹭回房里，看他解了衣衫，坐在桌前正在出神。
陆爽招呼我在他身边坐下，我紧张的等着他先开口。陆爽眉头微蹙，慢慢地说：“昨天你睡了以后，我一个人想了很久。今早，我做了一个决定。”陆爽看着我：“一一，我们回长安去吧。”
我吃惊的看着他，他淡淡一笑：“褚兄前阵子修书给我，说皇上现在整顿三省六部，朝内急需人手做事，问我可愿意调动回长安，魏大人也有此意。我一直没回复他，是因为我存着私心，我总觉得我们回到长安，我很可能会失去你。”我抓住他的胳膊，泪水充盈了我的眼眶，他拍拍我的手：“我是想，至少在杭州这里，你我心无旁骛，彼此依靠，也许时间长了，你的心定了，我们就可以在这里终老。只是，”他苦笑：“昨天听你说的那番话，让我明白，你还是想着长安的，你这人，注定是属于长安的。与其这样掩耳盗铃的把你圈在杭州，日日担着心，不如我们回去，是我的终是我的，不是我的，便是天涯海角，这么躲着也不是男人的作为。我今天给褚兄写了回信，让他代为筹划，已经随公文发出了。若没有意外，一一，很快我就可以带你回去了。”
我摇头，泪水溅了出来。在这个时刻，他还为我着想，他不知道我曾经想抛开他一个人跑掉。我是一个多么不值得他如此信任和疼爱的人，要如何，我才能报答他？
我哽咽着：“你不要这样，不要对我这样好。我不值得……”
陆爽淡淡的笑了，抚我的脸：“不要哭，并不完全是为了你，我虽喜爱杭州，却也不愿意在这里日日无所事事，做官样文章。回了长安，但愿你能更快活些，我也就心安些。我从未想过自己此生还能有这个幸运，遇到你这样可爱的女子，让我体会不同的滋味。我只愿这样的日子更长些，而我也能为你做些什么来回报你。”
陆爽拉起我的双手：“我心里唯一不安的，是对我娘。娘喜爱杭州，刚来日子不久，又要随我长途跋涉。一一，我知道你这个媳妇做得很不容易，我只求你看在我的份上，对娘多忍耐一点，多担待些。就算有一天，你离开这个家了，也请你不要怨她，好吗？”
我大哭：“你不要说了，你干嘛这么说啊。”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