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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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无声无息浸透着东都每一个角落，时而细密时而滂沱，疯狂地冲刷着整座城池，像是要把什么彻底冲洗干净。
每天睁开眼看到窗外依旧阴霾的天空，一如既往的心烦意乱。
明明是我们搬迁至此，如今却更像被肆溢的洛水团团困住。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后背忽然感到有暖意贴近，紧接着就被圈进更加温暖的怀抱。
薛绍的下巴倚着我的左肩，轻声道：“一大早就站在这儿吹冷风，过会儿头痛了可不许跟我讲。”
我转过身，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问道：“派去长安的人，可有回话？”
薛绍道：“前天才动身，今日能抵长安就不错了。听说现在官道也是泥泞不堪，即使快马加鞭，但也拖泥带水，走不快的。”
我咬了咬唇，将薛绍抱得更紧。
“别怕，”薛绍抚着我的头发，“大哥不是孩童，采薇会好好照顾他的。我要出去一会儿，你好生待着，刚去叫人给你熬参汤了，马上就送来，你一定得趁热喝。”
我仰起头看着他，问道：“你去哪儿？”
“李善感邀我去他府上坐坐。”
“在这种天气？”我迟疑地问。
薛绍笑了笑：“皇上要在嵩山修奉天宫，朝中有支持的，也有以为不妥的，李善感对此颇有微词，我平日与他有些交情，想他叫我过去，大抵是要商讨此事。”
“嗯，”我松开手，说道，“咱们已经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见到父亲，母亲的气，我猜也该消了，过几天我就去找父亲，问问他到底是何想法。”
“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朝堂上的是非，你就别操心了，一再触怒你母后，已犯了大忌，剩下的事，还是交给我吧。”薛绍抻了抻衣袖，道，“我走了。”
我点了点头。
薛绍捏了捏我的脸，大步流星迈出门去。
我望着他在雨幕中影影绰绰的身影渐行渐远，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温暖的弧度。
转身回屋，四边流苏的暗红色锦绣桌布上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茗香见我进来，挽起袖子，从大碗中舀了一汤匙盛在小盅里，笑吟吟地端过来，道：“主子，请喝汤。”
我忽略她眼中的揶揄，接过盅子，两手握住，捧在掌心，浅饮一口，热乎乎的参汤从咽喉直贯肠胃，身体一下子暖和起来。
外面冷不防又响起一声闷雷，雨势也瞬间转大，我对茗香说：“你去看看驸马走了没有，若是没走，就跟他说，天不好，改日再去吧。”
茗香答应一声，急急地走出去。
没过多长时间，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禀道：“主子，驸马的马车已经走了，外面有个自称从长安来的人说要见您。”
“长安来的？”我放下盅子，疑惑地说，“没问是谁吗？”
“问了，他不肯说，不过……他有主子府上的腰牌。”
难道是派去长安的人回来了？我说道：“让他速来见我。”
“是。”
踱到门前，远远看见茗香领着一人在雨中匆匆走着，来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雌雄尚难辨，更别想看清楚长相和身形了。
行至眼前，茗香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方道：“主子，就是他。”
我看着她身后的人，点了点头，说：“你先下去吧。”
茗香行了个万福，低着头静静走了出去。
“进来说话。”我走回桌旁坐下，穿蓑衣之人也迈进来，依旧一语不发。
“你是从长安来的？”我问道。
来人点点头，附在斗笠上的雨珠纷纷顺势滚落。
既然有我府上腰牌，必是我或是薛绍的朋友，若莽撞询问，万一并不认识，岂不是显得太唐突，沉吟半晌，我仍不知该如何问其身份，只好先说：“可有新的消息？”
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从蓑衣中探出，轻轻巧巧地解开束在下巴的斗笠两侧的绳子之后，握着斗笠的边沿，缓缓摘下。
“问消息之前，是不是该让我喝点热汤暖和暖和？”
黑发整齐地扎在脑后，浓密的睫毛上还漫着雨珠，随着烛光闪烁着动人的光泽，泉水一般的瞳仁如波光潋滟的清潭，正饶有兴趣地瞅着我，眼神既邪气又媚惑。
我低呼一声，冲上去拉着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是在长安吗？”
他眨了眨眼睛，紧抿的唇以一种让人愉悦的清冷开口道：“是。”
我惊讶于他的平静，继续问道：“那你怎么来的？”
他以一种近乎无邪的表情答道：“马带我来的。”
我长吁一口气，耐着性子给他盛了盅参汤，递给他时，忽然发现他竟然已经跟薛绍差不多高了，我微微仰起头，说道：“赶紧喝，喝完我还有话要问。”
崔湜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迅速解下蓑衣，接过盅子，一饮而尽后，方道：“来的时候没带厚衣服，这一路可冻死我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可以问问题了吗？”
崔湜凑到桌旁，边盛参汤边说：“说吧。”
“你真的是从长安来的？”
“真的。”
“可是接连这么多天的雨，马车如何能行的动？”
崔湜端着盅子走过来，看着我，笑道：“小姐，我是用骑的。”
我惊讶地问：“你骑马？”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道：“不然你以为呢？”
“可你才十……。”
“足矣。”他凑过来，一手撑着桌子，俯身在我耳畔呵道，“不要再把我当个孩子，事实上，我比你更成熟。”
湿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在脖颈间，蛊惑的磁性嗓音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慢慢扭过头，一张精致绝世的面容近在眼前。
“我说的不对吗？”他扬唇轻笑，优雅如画。
我定了定神，方道：“大概吧。”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直起身，道：“如今走官道确实不比往常容易，但若是一定要走，也不算很难。”
“骑马大概也仅有几人可以，其他人呢？”
崔湜竖起一根食指，伸到我面前，说：“不是几个，是只有我一个。”
“家人何在？”
“长安。”他说得风轻云淡。
我倏地站起来，皱眉问道：“为何不带上他们？”
“在这种天气，马车行动不便，很可能会困在路上，被雨淋倒还在其次，要是遇上饥饿的灾民，说不定会被生吞活剥，我父亲都抛下一家人，早早躲到东都，我又何须怜惜旁人？”他自嘲地笑了笑，尽管笑意未到眼底，却仍令人目眩神迷。
我忧心忡忡地问：“长安，真的不能待了？”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道：“我来东都不是因为灾荒，而是你需要我在身边。”
我撇撇嘴，道：“不是拿我当借口？”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可有去见过你父亲？”我坐下，指着旁边的椅子，冲他招了招手，问道。
他坐到我身边，道：“没有，我来又不是看他的。”
这句话听得我很是感动，笑着说：“让你如此费心，该要我如何报答你？”
他道：“日后你有很多报答的机会，现在，我只要你记住一点，无论何时，都不能轻易怀疑我所说的。”
我点头应允。
许久不见崔湜，竟有一种故人相逢之感，每次见他，都能强烈的感觉到他比之前更优雅自如，那双总光芒灿耀的眼睛也越来越深邃，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洞悉着周遭的一切。
我向他倾诉着我的忧虑，关于长安，关于父亲。他告诉我，薛顗不会有事，六哥哥也不会有事，因为他们的劫数都还未到。我追问都是什么劫数，他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并不透露。他说奉天宫一定会修建，要我别去做无谓的事情，不如留些力气准备应付大事，虽然不懂大事具体指什么，但我知道他不会害我。
聊了许久，他起身拾起蓑衣说，不能在此待太久，还要去拜见他父亲。我不多挽留，只说让他有空多来，他笑眯眯地边点头边说一定一定。最后，我问他这场雨何时会停，他脸一沉，故作不悦地指责我把神仙当成了天气预报员，暴殄天物。
大雨还在无休止的下，但我的心情，却因为崔湜的到来而明朗许多。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六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