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鱼》墨砚小羽

5、第5章

　　武骨尚可，不妨练武强身！
　　果然是武骨尚可！
　　该死的武骨尚可！
　　苏洛在心中恶狠狠地想，从一般的小说桥段来讲，主角不是应该都有奇遇兼之武骨不凡，然后练成一身绝世武功吗？不是天下无敌就是天下第一吗？再不济也会碰到个怪人传功什么的，可为什么连穿越重生他都遇上了，却没碰上任何一种小说里的情况呢？！
　　果然缺乏逻辑性的狗屎运只会发生在开挂的情况下。
　　在蹲了两个时辰马步后，苏洛脑中除了觉得现实与武侠小说情节果然存在着天差地别外，得出的第二个结论便是，大学时军训练正步都没有蹲马步累，果然什么不凡的武功都不是平常人能练的，练成的也多半不是人……呃，不是平凡人。
　　而在你累的汗流浃背，面色惨白之际，一旁尚有人无比清闲地坐在那品茶，看书，还不忘在你松卸时出言提醒，那就让人更不爽了。
　　“小王爷可休息够了？”放下茶盏，石栈凉凉地向一刻钟前蹲下步蹲到腿软休息的苏洛问。
　　“嗯。”苏洛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石栈一眼，慢腾腾地站起身，一阵风吹来，单薄的身子骨恰到好处地打了个晃，随后便听到一声轻呼。
　　“濯儿！”方踏入院门的瑞王妃看到儿子身体不支的像要倒下般，立时惊呼出声，大惊失色地奔了过来。
　　一只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握住苏洛细瘦的手臂，石栈英挺的眉皱了皱。
　　“多谢。”苏洛道谢，不着痕迹地拂去石栈的手，同时抬头迎上瑞王妃担忧的目光。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又着风寒了吗？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玉帘，快去请大夫。”瑞王妃拉过儿子的手，脸上不掩心疼与焦虑，生怕好容易健康、正常起来的儿子再有个万一。
　　“母妃，孩儿无事。”苏洛安抚的回握住瑞王妃的手，温热的掌心顿时令瑞王妃心下稍安。“孩儿几日前向父王提过，有心请石公子在拳脚功夫上指点一二，用以强身健体，免得以后再让母妃与父王担心，今儿只是练的有些累了，不碍事。”
　　瑞王妃转头看了石栈一眼，她对石栈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此人是女婿至交，此次一路由江南护送女儿、女婿回府，进府后亦十分低调，谨守为客之道。
　　前两日二女儿向她提说，这位石栈石公子武艺不凡，她见弟弟身子单薄，自小更是病痛不断，不如请石栈教授苏濯玉几招拳腿功夫，一能防身，二可强身，三来也让弟弟接触接触生人，望他能开朗些。
　　瑞王妃听了二女儿的话，也觉在理，况且今时不同往日，苏濯玉性情有所改变，他又身为王府世子，早晚要承袭王位，逐渐让他接触人事也是应该。
　　结果未等她向丈夫提起，倒是儿子迟疑再三后，主动向父亲开口恳求了同件事，瑞王爷稍加犹豫后，也便同意了，只是让苏洛多加小心，不可勉强，凡事量力而为，不必急躁。
　　事情过去，又有瑞王爷的叮嘱在，瑞王妃便没在意儿子习武一事，不成想今天过来看儿子，才发现儿子竟习武习的这般认真刻苦，顿时心疼至极。
　　石栈性情冷漠，不善与人客套，方才向瑞王妃见过礼，便退至一旁，此时见她望来，也未开口分说什么。
　　“孩儿自有玉帘照顾，身体无恙，现下虽疲累，但晚上却是难得好眠，母妃不必担心。”苏洛轻声道，言语诚挚，不似作伪。“母妃今日怎会有空过来？”口中问着，苏洛搭着瑞王妃的手让她到身旁落坐，他听玉帘提过瑞王妃近来多是陪在苏泠玉身边，母女说些体已话。
　　“你二姐现今身怀六甲，又头次回门，你父王有意留你二姐与二姐夫在府中小住一段日子，年纪大了，不免想着儿女可承欢膝下，她出嫁时心里存的那份气性也早散了。今儿我与二姐要去静安寺上香，求神，想着你可愿与我们一道出去走走？”瑞王妃说了一长串话后才问道。
　　虽然儿子性情比以往开朗几分，但却还不曾踏出瑞王府一步。
　　闻言 ，苏洛低头沉默不语，少年青涩的脸上显出几分犹豫与迟疑。
　　过了半晌，瑞王妃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心知这种事现在对儿子来讲还是勉强了些，于是也不再多言。
　　“罢了，女人家还神总归无趣了些，想来你也定不愿去，便留在府中吧。”瑞王妃拍了拍儿子的手，调笑道，将叹息掩在笑意之下。
　　“母妃……”与瑞王妃握在一处的手一紧，苏洛紧抿下唇，眼中犹豫、迟疑间或闪过， “我……”
　　“无事，母妃不勉强你。”看着儿子挣扎的神情，瑞王妃慈爱地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不自觉紧绷起来的面庞。
　　“母妃只是怕你在府里闷坏了，哪有王府世子跟个大家闺秀似的，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淇玉那丫头还总想着往外跑呢！”瑞王妃抚着他的脸笑道。
　　“嗯……”苏洛的脸不自然地红了起来。
　　“我……可以出府？”憋了半天，苏洛瞪着清澈的眼眸，小心翼翼地问，那模样跟个七、八岁乍然听到可以出去玩，即惊讶又喜悦的孩子似的。
　　瑞王妃双眸一亮，跟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瑞王府的小王爷，自然可以出府，谁还敢拦你不成，不过须点几个侍卫跟着。”
　　“可以请石公子同行吗？”苏洛接着问。
　　“这自然要问石公子是否愿意。”瑞王妃戳了记儿子的脸。“原来你当真是嫌陪母妃去上香太闷，才摆出一脸为难来给我看的。”
　　惊喜的脸孔，一瞬间全数化为慌张无措。“不，不是……母妃，我……”不灵活的口舌也越发拙劣起来，急得他满脸通红。
　　“你这孩子呀……母妃跟你闹着玩呢。”瑞王妃笑着感叹道，这片刻的功夫，她也是心绪几起几落，儿子长到这么大，两人还是头一遭似寻常母子般说话调笑，亲近的让她感觉像在做梦。
　　“啊……”苏洛神情一滞，傻傻的瞪着眼，无辜的盯着瑞王妃直瞧。
　　见状，方浮上心头的感慨生生被笑意压了下去，“傻孩子。”瑞王妃念叨着，转而向石栈道：“幼子天真，鲜少出府，想来石公子惯常走南闯北，必定见多识广，不知可愿陪他一同出府去走走？”
　　石栈一直在旁看着他们母子，此刻听到瑞王妃的请求，瞥了眼仍呆愣愣没回过神来的苏洛，点头应承下来。
　　“嗯。”
　　“那便有劳了。”瑞王妃与他再客套了几句，又叮嘱了儿子出门要小心谨慎的话，便离开了。
　　呆呆的看着瑞王妃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苏洛掩在衣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地磨擦了几下，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与其利用时间和石栈去接触外面的事物，不如陪伴下瑞王妃。
　　不管他内里还是不是从前的苏濯玉，瑞王妃从始至终也只是一个母亲罢了。

　　不待苏洛纠结是否要变个脸，改个主意，跑去陪瑞王妃上香，那边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有几名王府的侍卫前来，说是领了王妃吩咐，陪小王爷和石公子出府走走。
　　那领命进来传话的侍卫是瑞王爷身边的人，名叫徐枫，为人精明不失沉稳，性格忠实可靠，对王府上下的情况也相当熟悉，知晓小主子是个没出过门的，今儿个大概是打出生以来头一遭对外面起了好奇心，想出去看看热闹，王妃放心不下，才派他带人跟着。
　　为免小主子在外有个万一，徐枫再三叮嘱同行的兄弟务必小心，还不忘提醒小主子回房换身不打眼的衣服，然后便可以走了。
　　面上苏洛仍是一副缓不过神来的傻气表情，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但经此一事也将瑞王妃的爱子之心了解的更加透彻。
　　这下倒省了苏洛纠结，直接乖乖回房去换了身衣服，随着石栈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被一干侍卫拥着就出府去了。

　　苏洛是个即勤勉又单调的人，这从过往他工作的态度与人际交往便能看出一二。自打他投身商场后，大半时间都扑在工作上，除了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好友，其他人皆是泛泛之交。
　　没有工作的日子少有与好友小聚的时候，多数是宅在家里看书，下棋，健身，活像个老头子，索性他家里还有不少好酒，看书下棋之余自斟自饮，没把自己真当个老头。
　　走在朱雀大街上，看着周围熙熙攘攘，行人如织，临街的各色商铺招子五彩纷呈，被风一吹，飘舞飞扬。商铺里，小摊边买卖交谈，讨价还价，以及各色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生生将安静了许久的苏洛闹了个头大，他都记不得上次出现在人这么多的场合是什么时候了。
　　没有恍如隔世的夸张，但对于单调，爱清静的他而言，也着实是种别样的冲击，没见身旁的石栈与徐枫见他一副适应不来的神情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随即一左一右地将他护在中间，其余侍卫则各在前后地挡住行人，以免有人靠的过近，引来主子不适。
　　徐枫的眉心锁紧，忍不住问走在头前几步的兄弟。“今儿什么日子？”
　　“十五。”回话的人也绷着张脸，显然出门前也忘了这茬。
　　得，他说怎么这么热闹呢，感情撞上好日子了，徐枫无奈地叹气，挂在心尖上的谨慎跟着提高了两分。
　　苏洛恍了会儿神，逐渐习惯后也就没什么了不得的感受了，他又不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瑞小王爷，会被热闹的人群，繁华的街景吓得晕过去。待缓过神来便装作好奇又胆怯的无知少年，左顾右盼，一副目不睱接的模样。
　　不错眼的打量中，苏洛偶尔驻足，看着街边小摊小贩与平头百姓为个小物件斤斤计较的叫价买卖，眼中是全然的新奇，心里却留神注意着言行举止上许多细节的东西。
　　这不再是他熟悉的世界，没有熟悉的人群和事物，所有的一切都带着陌生的气息，是以他眼中的新奇不是做伪，只不过有心加重了几分，让外人看去更符合一个少年郎的感觉。
　　他不会一直困守在瑞王府中，早晚他都会走出府门，那眼前所看到的他便不能真的陌生，否则一个不懂得生存之道的人如何能在复杂纷乱的市井混得如鱼得水呢！即便这种生存之道与他当下的身份不相符合，可世事无常，有备无患总是要的。
　　抛开心底因陌生而悄然泛起的一丝阴郁，苏洛兴趣盎然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走在他左侧的石栈突然开口问道。
　　苏洛正看到个卖话本的摊子，乍然听到石栈的问话，不犹一怔，而后闷声道。“……没。”这可是再真真不过的大实话，他能分清东南西北就不错了，哪知道其他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我……很少出门。”他即含蓄又尴尬地补充了句。
　　另一侧的徐枫听得心头一跳，不知石栈这句话是否正戳到了小主子的痛处，他家这位爷哪是很少出门，他压根就没见他离开过王府。
　　听到他的话，石栈转头瞥来一眼，将他与徐枫的神情收入眼底，面上仍是一派波澜不惊。“那便随意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