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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秋蝉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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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这一个地方注定要烟雨迷蒙。
锦衣持伞的玄翎走在雨雾里,只想找个没有谁能打搅的地方。
右手隐隐作痛,从指尖传来了灼烧般的痛楚,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现在所面临的问题。
抬头仰望,在细细的雨雾中仍旧奇妙地露出淡黄色面容的圆盘状太阳的一角仿佛沾染上了什么一样缺少了一小角。
快了快了。
玄翎前进的脚步一顿,右脚也传来了灼烧的感觉,他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那金色的纹路正从指尖开始向他的身体蔓延。
那无以伦比的美丽却是和痛苦的燃烧相连的。
“呵——”玄翎轻轻地收起了伞,左手覆盖到了右手之间上,转瞬间薄薄的冰层就遮在了他的皮肤上。
痛苦得到了一些缓解,他脚步带些拖沓地继续向前。
他必须找到一个地方。
一个能让他安心的地方。
玄翎到水潭边上的时候,黑影已经遮蔽了一半的日光。
蜿蜒的金色纹路爬上了他的肩膀,在鲛纱的衣服底下隐约透露出光芒来。
原来这伤这么重。
玄翎无奈地做在池边的大石头上,看着平静地就像是一块铜镜的水面。
遮蔽住了阳光,四周的世界就变得黑暗起来,闪烁的星辰在天空中展露出细碎的光芒,反射在湖面上的太阳影子向玄翎告知着现在的情况。
却无法带走他的伤痛。
仰天去望,太阳就要变成黑色的圆盘了。整个世界变得幽暗起来,明灭的灵的灯火从被阳光遮蔽的世界里解放出来,在人类无法看到的地方燃烧,而后消失。一明一灭,那些充斥在世间的灵的存在是如此短暂。
还是……
玄翎看看天色,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回到这里了吗?真的是一个轮回?
白雾当中沉睡的城市依旧是从前的模样,仿佛居住在里面的人只是远在山野田间,随时都能回到自己的家中。
其实在玄翎的记忆中也是模糊地,什么时候开始,他又被称作玄翎了呢?好像第一个这么叫的就是那一位。
“玄翎,回来了?”
温暖的笑容是在招呼着远道归来的友人,穿着绣着金色花朵罗裙的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她的真实年纪要比她的外观小得多。
玄翎微微怔了怔,随后收起了雨伞向她行礼。
“夫人。”
冰湖夫人的眼光是温柔而带有询问的,“你的肩膀可还好?”
玄翎的眉头微微一动,不声不响地看着她。
似乎是明白过来自己的问题在对方心中产生了偏差,冰湖夫人在短短的怔忪之后笑了,“你上次不是受伤了吗?”
玄翎这才反应过来,不过——
“已经好很多了。”还是先这么说吧,新伤固然已经是痊愈了,让他感到难受的反而是很久以前的旧伤。简直就和定期发作的毒药一样难缠。
“唉——”冰湖夫人叹了口气,她的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风韵,“若是容与有你一半的担当,也不至于——”
玄翎自是知道容与是冰湖夫人的弟弟,也知道她这个弟弟在城内的作为实在是让人有些不适。眠城内的人之所以默认了他的作为不过因为他是冰湖夫人的弟弟。
“容与最近还是很有长进的。”他也只能这么说。
自眠城的城主闭关之后几乎所有眠城的事务都是玄翎在处理,冰湖夫人在一开始的时候虽然觉得玄翎一介琴师竟然几乎代替了城主很是奇怪,但几年的相处下来她也处之淡然了。眠城的特殊,眠城城主的特殊,还有这位美丽的琴师,冰湖夫人用一双眼睛看着,并保持了善意。
她是如此想的,她的弟弟却不是这般认为的。在他的眼睛里可是怎么看玄翎怎么不顺眼。玄翎处处表现得完美,他就越生气,为什么这个人什么都这么好,什么都这么完美。他就不相信了,世界上能有这么挑不出毛病的人。
秋天的眠城沉浸在一片火红和金黄当中,玄翎知道那是栽种在四周的红枫和已经黄了叶子还依旧显得精神的高大树木。秋天最后的一批蝉在树上唱着最后的挽歌,它们最鼎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在秋天的凉风中只有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歌曲还能让外界知道它们的存在,这些只有一季生命的小东西就在鸣声中耗尽了自己的力量。玄翎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和它们一样,在秋叶坠落的时候也会悄然离开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让他无法看清自己的道路,他明白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似乎不光是情感和力量,就连寿命也要被燃尽了一般。
他有多久没有特意去看这些颜色了?望过去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金黄或者金红。看的时间长了就觉得眼前开始发黑了。
“玄翎?”冰湖夫人看他抚着额头一副要摔倒的样子,连忙上前扶住他。
感觉到一阵淡淡的幽香袭了过来,玄翎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我没事,多谢夫人关心。”
淡淡的一丝异样在冰湖夫人的眼瞳中一闪而过,她也退开了一步,然后恢复了优雅的动作,“谢什么,都是家里人。”
玄翎想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匆忙地赶了过来。
顺着他的眼神冰湖夫人望过去,和以前一样的不好的感觉袭了上来,该不会又是——
来人到了眼前,黑色中微微带有一线金色的头发显示着有异于城中人血缘的身份,他是眠城中十位护卫之一,要是他这么急急地过来了,那就是说出了什么他无法处置的事了。
走到近前的他先向冰湖夫人行礼,然后转向了玄翎。
“玄先生,有人闯入阵中。看来是追着容与公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