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洋夜谈系列》不言羽

5、尔来四万八千岁

　　大背景：曾经与世隔绝的蜀地已经不再是非人类种族的家园，在无奈中，他们离开了。
　　关键词：蜀地，龙王，离去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路不通，则行难，行难，则人声少，人声少，则魍魉多……
　　魍魉与精魅，蜀地里，有一位让他们不得不收敛的王者。
　　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沉睡在那里的，他们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蜀道中说到了“尔来四万八千岁”，这位王者就在这里待了四万八千年。
　　四万八千年，这位王者就守护在这里，等待着什么。
　　满山满地的魍魉精魅都不知道那在他们出生前就发生的故事。
　　天地在变，岁月在变，外界的时光在飞逝，朝代的更迭，君王的轮换，战争的连绵与和平时光人们欢乐的笑脸在飞转着。那山间的绿叶黄了又长，长了又黄。
　　这片山林的岁月就像是被抛弃在了这世间的轮回之外。
　　魍魉精魅们在这里休养生息，这里的人们也早就习惯了它们的存在，时不时地，还能见到一些相互称兄道弟的不同种族的家伙们。
　　外界的道路还没有打通，所以这里还是这世间唯一一块没有被人类所彻底沾染的净土。
　　人类……
　　越拉越狂妄的人类。
　　自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能改变世界，却不知道自己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这山林中的隐秘的王者站在水池子旁边，说得好听点是在思索，说得难听点他就是在发呆。
　　好像还是不久前的事情，不过按照人类的时间观念来说，那都已经是传说中的神话了吧。就不知道那个时候没有参与到神话中来的人类们现在是怎么样评价那段在他的记忆力还是昨日的岁月的。
　　好长时间没有回去了，好长时间没有看到那个家伙了，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懒了，懒得出门，懒得过问。
　　不为什么，很重要的一条就是。
　　他太会迷路了，只要出了门，走不到一刻就会完全迷失方向，保证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
　　在这个地方，以他的力量最为强大，那些崇尚着力量的魍魉们自然就视他为王。
　　蜀地妖精们的王。
　　是个迷路大王。
　　他们在猜测着的王的沉思，也不过是这家伙在发呆发呆再发呆罢了。
　　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处。
　　婆苏吉龙王艾弥叶已经不是在神话时代搅动过乳海的那位龙王了，或者说，不完全是。转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些记忆却还是那么地鲜明。
　　难道这就说明，他脑袋里的东西其实少得连去掉都不用吗？
　　这个发现着实让艾弥叶龙王郁闷了一段时间。
　　郁闷归郁闷，他曾经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底。
　　守在这个地方，直到最后的那一刻。
　　最后的那一刻是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楚，他是龙族的一员，而那个家伙是龙族的至高王，他那时所说的与其说是命令还不如说是恳求。
　　被那样一位大美人恳求还真是……
　　更何况，他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地方的。
　　不是没有听闻过外界的变化，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外界的情景，艾弥叶自己也知道这样守着不是办法。
　　终有一天，人类会闯入这个世界，也可能终有一天，这里的人们会出去。
　　这里，是除了尚未脱离人间界的昆仑之外的最后一方种族共存的地方了。
　　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呢，总觉得人类踏足的地域越多他们的目光就越狭隘。
　　现在的外界，谁还能相像自己身边的人就是传说中的魍魉精魅呢。
　　过多久，这里的人们也会像外面的人一样眼中只剩下自己的存在呢。
　　还是在那之前，那个人的力量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艾弥叶不是个会关心除自己以外外界事物的龙王，他懒散和好迷路的个性注定他就只想在自家窝里睡觉。
　　好像好久都没有去昆仑了。
　　说起来汗颜，这位健忘又爱睡懒觉的龙王殿下目前可是有着昆仑守护神的职务的。
　　尽管，他已经将近百年时间没有在昆仑上出现过了。
　　他是个很没有责任心的守护神。
　　这点是他自认而从来没有公认过的。
　　青绿色的龙王，透明的麟甲在湖面上穿行飞跃，荡起微微的涟漪。
　　不知道的魍魉们都以为这是龙王在巡察这片区域，不过要是让他族中的人看到了，那就能非常准确地说出艾弥叶的所作所为是在干什么。
　　他不就是想找个好地方踏踏实实睡上个十年二十年吗。
　　现在这样的地方太难找了。露出真身的龙王迷瞪瞪的就差没长大嘴打哈欠了。
　　各处都出现越来越多的人类足迹，哪像过去那样能找到好多人类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恩，这个地方不错。
　　那是一个小小的池塘，他现在的身形是嫌太小了一点，不过龙族向来可以千变万化，他当然也能变化出适合的体形。
　　就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休息……
　　想想，发生的事情真的很多，前任天帝的离去，现在这位天帝陛下的固执，还有族人们承受下来的天地大封印，太多太多和他切身相关的事情他也就在事后得到的消息。
　　那些卷在里面的，太累太累。
　　而他，自私地不想去管，只想当一个远在那些事件没有发生前的龙王。
　　所以他沉睡，所以他就这样扔开了那些。
　　在幽暗的光影深处让自己抛弃一切烦恼。
　　……
　　“快来看！快来看！这个小池塘好漂亮。”
　　“是啊，真干净。现在这样干净的水都见不到了。”
　　“我们下去游一会儿吧。”
　　“好啊好啊，等我去叫他们一起过来，把烧烤的摊子也放过来，游好了泳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烧烤。”
　　“你走什么劲儿呀，不是带着手机吗？这里有信号的。”
　　“那我打个电话。”
　　……
　　好吵——
　　龙王从湖水中抬起了头来，瞪视着眼前目瞪口呆吓得浑身瘫软的一群年轻人。
　　张开嘴发出呼吸，却发现这里的山林早已不见了那些熟悉的魍魉精魅们。
　　连同这里的树木，动物都已经陌生了。
　　陌生到了没有了过去的灵息。
　　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人类的又一游乐场。
　　不在了，不在了……
　　那风中的气息告诉了龙王无奈的消息，魍魉们早已离开，精魅们耗尽了灵息。
　　龙王的午睡，着实太长了，就在他沉湎在睡梦中的时候，时光悄悄改变了一切，人类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是这个世界非人类的种族所没有想像到的。
　　天空中的云急速转动着，旋转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龙王缓缓起身，洒落了无数的水滴。青绿色的半透明麟片在这片土地的上空最后一次划过。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的守护了……
　　遥远的记忆里，有那样一种歌声传过来——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