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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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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誉离开徐阳前的那天夜里,在庭月照床前站了很久,最后不吭一声,安静离开,就好象他从未到过徐阳一般。
庭月照身上有伤,又在徐阳留了半月,才启程回凤京,其时已近岁末,东陵誉越发地忙碌起来,他便乐得清闲地窝在自己的王府里养身体,只听过一次召见,与唐知闲一同跪在金銮殿上听赏受封。
功劳一并归了唐知闲,东陵誉将他提入了户部,任户部左侍郎,朝中自然又是一阵喧哗,只是有过先例,又道他与庭月照关系匪浅,便也只敢私下议论,不见多少反对。便连国丈一派,也保持了微妙的沉默。
待过了正月十五,庭月照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缠着阿无入了宫,才隐约听到有人议论说,皇上没把洛申交刑部去审,而是关了天牢,许了户部新上任的唐侍郎特权,进出审讯。
阿无本走在前面,这时发现他停了步,便折了回来,低声道:“唐知闲已经审了洛申八九天了,洛申似乎把不少人捅了出来,包括吏部尚书。”
庭月照目光微烁,只笑着问:“唐知闲现在在哪?”
“大概在户部吧。”
庭月照二话不说转身便走,阿无一把拉着他:“少爷!”
庭月照只朝他拉着自己的手上望了一眼,挑了挑眉头。
“那是皇上跟唐知闲的事,少爷何必多管?”
“为什么不管?”庭月照的声音微扬,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洛申伤了本王,如何处置他,本王还没资格管吗?”
阿无迟疑了一下,低头放手,退让开来。
庭月照下巴微扬,扇子往手心里敲了敲,不再看阿无一眼。
一路往户部去,到了门口,自有人来迎,问起唐知闲,那人只说左侍郎出去了,不在。
庭月照憋闷半日,干脆去了唐家。跑得了和尚总跑不了庙。
结果在唐家跟唐父唐母侃了半日,晚饭之后又跟尚韩下了两盘棋,唐家两老都各自去睡了,唐知闲也还是没回来。
末了庭月照实在撑不住打了个哈欠,尚韩才悠悠道:“知闲这几日都在天牢里没回来。”
庭月照嘴角微僵,到底还是笑得讨喜:“我这是来看望你们几位长辈呢,谁说要看那块大翡翠?”
尚韩笑道:“好好,庭公子真有心,只是老夫也累了,庭公子你这是留宿呢,还是要回去?”
庭月照颇郁结,脸上却还是笑得温顺:“不敢打扰,我还是回去吧。”
尚韩似笑非笑地拱手:“老夫不送了,夜深露重,庭公子路上小心。”
庭月照赔笑着走出门外,才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想起尚韩的那笑容总有些不甘心,他到底还是转过身往刑部天牢走去。
天牢从来关押的都是重犯,当中审讯拷问的秘辛不计其数,便只是站在门前,也似乎能感觉到自里头散发出来的阵阵阴寒。
看守的两人见庭月照要往里走,伸过长枪便要挡,庭月照喝了一声:“放肆,本王的路也要挡吗?”
那两人都是一惊,只上下打量他,有点不确定了。
庭月照摆了架子,抬起下巴:“去,叫唐知闲给本王滚出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终于一个迈着小步跑了进去,过了一会,唐知闲自里头匆匆走出,张着一双因为熬夜而微红的眼望来:“你怎么来了?”庭月照看着他甚沧桑的模样,张嘴刚要说话,便被唐知闲往一旁拉了过去:“到屋子里再说。”
说是屋子,其实不过是当值者休息的地方,唐知闲点了灯,将庭月照拉到火盆边上,又把自己的袍子脱下披到他身上,才放开了庭月照的手。
庭月照笑意盈然地看着他:“翡翠,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袍子还回去。
唐知闲只硬是给他拢了衣襟:“披着,你的身体才好,这么冷的天,夜里出来居然就穿那么一点,看你的手都冷成什么样了?”
庭月照叹了口气,只望着他笑,好一阵,唐知闲终于抵不住,甚无措地转过了脸去,庭月照便噗地笑了出来。
唐知闲额上青筋微跳,却只把他的话略过了,问:“你怎么会来了?”
“听说你这些天都在审洛申?”庭月照淡淡地道,“真是好笑,不过一个小小知府,关刑部的大牢,却让户部的侍郎来审。”
唐知闲避重就轻:“是啊,皇上看重,让我来试一试。”
“都问出什么来了?居然牵扯到吏部尚书。”
“事情未定,多一人知道,越容易打草惊蛇。”
庭月照蹙了眉,扇子啪地张开:“不就是私通他国,有意谋反么?你以为功劳都归你身上,就真的都是你的吗?”
唐知闲脸上微白,张了张口,却没再说话。
“这事本来就该我来管,皇上特意避了我,让你来问,我倒想看看你问出了什么来。”
唐知闲抿了唇,半晌才道:“你不必操心。”
庭月照却似听不到他的话,只自顾地道:“私通了哪一国?天翎还是嬴将?是天翎吧?”
唐知闲脸色越发地白,只是不吭声。
“唐知闲,说话!”庭月照咬了牙。
唐知闲只缓声道:“我说过,王爷不必操心。”
庭月照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唐知闲,半晌才轻声道:“你们都不想我来管这事?”
“是。”唐知闲犹豫了一阵,点了点头。
“为什么?”
唐知闲又沉默了。
庭月照早敛尽笑意,脸上留着一抹薄怒:“人是我赌了命地捉回来的,凭什么不让我管?”
“不只是这件事。”唐知闲像是下了决心,突然开口。庭月照愕然抬头,却看到他眼中的坚定。
“这件事也好,其他的事也罢,皇上不愿王爷再牵扯其中,所以,请王爷回去吧。”
庭月照一把揪了他的衣襟,眼中慌然:“你胡扯什么!”
唐知闲看着他,眼中慢慢浮起一抹温润的笑:“不单是皇上。我也不愿你再牵扯进这些事里,受一丁点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