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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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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吻只是轻触便离,也已醉入心魂,叫唐知闲有一阵恍惚。
抬头时却见庭月照半张了眼,定定地看着他,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皱眉厌恶,却也无半分欢喜。
唐知闲倒是慌了一阵,最后厚着脸皮,挤出一句:“这种时候你该闭眼装睡,假作不知。”
庭月照眨了眨眼,扯起淡淡的笑,又自闭上眼去,分明地装睡。
唐知闲看了他很久,低眼笑开,替他压了压被角,转身出房。
待掩上了门,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止不住地发抖。
自那之后的几日,唐知闲没有再出现在庭月照的面前,东陵誉尽管夜夜潜入房中站上半个时辰,却居然也如同没有赶到徐阳一般,从未在庭月照醒来时出现过。
守着庭月照的是阿无。
最初几日庭月照的伤还重,一天里睡去十个时辰,剩下的也并没多少清明,见到他在眼前转,便又匆匆闭眼,一脸心虚。
到后来将养得好些了,阿无扶他坐起,他便故态复萌,对阿无颐指气使,并越渐有些变本加厉的味道了。
偶尔使起性子来不喝药,抓起药碗便往阿无身上砸,阿无也只是默默躲开,匆匆收拾,退出房去,怕招他的嫌。
倒是听着这一次次砸碎药碗的声音响起,唐知闲有些看不过眼了,这日见阿无又是捧着碎瓷,溅了一身药渍地从房间里狼狈退出,便跑过去把阿无拉到廊边上,正色道:“怎么就由着他耍性子?你都是木头做的没有脾气的么?”
阿无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侧过身便要走开,唐少卿很是固执,一手抓住他的肩扳回来:“你这样纵容他,也不见得他记在心上,何必?况且你任着他耍性子不喝药,对他又有何益处?”
阿无又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扯了他的手,转身走开:“我让厨房再煎一碗。”
唐知闲心里莫明地窝了气,执拗地等在门前,见阿无果然又拿来一碗药,便一手夺过,入了房间,伸脚踹上了门。
房内传来庭月照极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了不喝就是不喝!”
“我不是阿无,由不得你任性!”唐知闲走到床前把药往庭月照面前一搁,却暗暗防着庭月照砸碗。
庭月照果然很快便伸过手来,唐知闲下意识便想躲开,哪知庭月照已经拿起药碗仰首喝下,连眉头都没有一皱。
只是一怔,唐知闲已经明白过来了,见庭月照把碗还回来,一副乖巧的模样,便试探着问:“你是故意的?”
庭月照闪烁一下,便笑开了:“你说什么?”
唐知闲这才想起阿无还在门外,随即便道:“你是故意逼我来见你?”
庭月照眼中越发亮了起来,看着唐知闲笑得很灿烂:“是又如何?你如此故意躲开,别人都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待我的事呢。”
唐知闲接不下他的话了。虽是随便找来话题糊弄过去,偏生一时脱口便说起这事,被庭月照揶揄一句,到底有些不自在了。
“陪我坐会吧,这些天阿无总不让我走动,闷都要闷坏了。”庭月照却似看不见他的尴尬,依旧笑着软声央他。
唐知闲迟疑了一阵,终究在床边坐了下去,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渐就远了。
唐知闲回头看庭月照,庭月照只是笑了笑,靠在那儿不说话。
“你是故意的吧?”阿无既然已经走了,唐知闲也便按下了先前的话题,若无其事地重问。
庭月照的手里把玩着那柄扇子,颇惆怅:“阿无脾气实在是好,怎么办?”
看着他的模样,那还不是欢喜王爷的庭月照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唐知闲恍惚地接了一句:“你到底看他哪里不顺眼了,非要这样折腾着赶他走?”
“哪里都看不顺眼。”庭月照皱着眉道,似乎大为头痛。
唐知闲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便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他只对你一人如此容忍。”
庭月照的目光又闪烁了一下,随即笑道:“自然,他是我家的下人。”
见他笑得没心没肺的,唐知闲突然蹦出一句:“看来皇上的话,果然不错。若要狠心,你比谁都狠。”
庭月照怔了一下,很快便低下眼去,声音很淡:“是吗,他这样说啊。”
唐知闲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望着庭月照很是无措,最后只支吾着道:“他初到徐阳那天,跟我说了些旧事。”见庭月照只是笑不说话,便渐定下心来,“说的是当年初登基的事。”
“说我自己服毒逼他的事么?”
庭月照说得随意,几乎不像是在说自己,唐知闲愕然抬头,却见他目光已放得很远了,却不知看着何物。
过了不知多久,庭月照悠悠开口:“最初那两年,我们闹起来时,他总会把这事拿出来说。后来想通透,便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彼时那人每每将罪过推于他身上,冠他一个始作俑者的罪,伤得他彻底了,却又自个儿躲起来心疼,让他看得既无奈又怜惜。
再后来,那人渐悟得透彻了,便连这些借口都懒得说了,一边心疼一边把他往刀口上推。
他已渐有些后悔了,却已成了彼此的习惯。当年的事,回头细想,也依旧没有余地可留。
彼时他尚年少,东陵誉也一样,势单力薄,内外堪忧,顶的不过是个虚名,若不如此,只怕两人都早死在了那时。
唐知闲一直不知该如何去接他的话,庭月照也没在意,过了好久,才回眼笑着看他:“翡翠,皇上该回宫了。”
唐知闲咬了咬牙,点了点头,磨蹭了片刻,最后丢下一句“你别伤心”便仓皇逃去,惹得庭月照在床上笑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