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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冠礼本多讲究,只是庭月照身份特殊,本人也骄纵不羁,朝中虽有零星奏折指他有失体统,但在东陵誉的默许下,庭月照也只是在宫中留宿三日,勉强斋戒沐浴以示诚心,由礼部尚书主持,在二十岁生辰那日给他行了冠礼。
      礼后换过一身衣裳,整了巾冠,庭月照站在东陵誉面前将折扇一扬,眼中嚣张,眉梢带着几分得意,竟显出一丝读书人的清高来了,看得东陵誉笑不可遏,指着他连连摇头。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庭月照佯怒。
      东陵誉笑得越发厉害,将人拉下去连连抚头:“二十岁的人了,还整一个小孩子模样。”
      “后宫娘娘贵人们成熟娴熟者众,不缺欢喜一人。”
      东陵誉脸色微变,却到底挂住了笑容:“胡闹,今天是你生辰,何必提这些扫兴的事?”
      庭月照执扇偏头:“也对。”余光看到东陵誉已经在那边自斟自饮了起来,不禁瞪大了眼。见他又一杯酒就唇,他手一伸,扇柄压在东陵誉握着杯子的手上,等东陵誉抬眼看来,他才眯眼笑开,吐出两字:“喂我。”
      “放肆。”东陵誉轻笑,含了一口酒吻上他的唇,酒香缭绕,熏人欲醉,张眼处却是情色迷离,也不知醉人的是酒还是那一吻。
      一吻罢,庭月照却颇杀风景地冒出一句:“这情景甚熟悉。”
      东陵誉愣了愣,失笑:“你啊……”
      庭月照却固执要想,半晌“啊”地叫了一声,笑了起来,看向东陵誉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东陵誉只觉一股寒气自背后升起,强自笑着问:“如何?”
      庭月照笑道:“皇上可记得五年前?”
      东陵誉一怔,随即笑了开来,却没说话。
      庭月照带了半分挑衅地看他:“也是这里,也是我生辰,也是喝酒。”
      “我记得。”东陵誉叹了口气,轻笑着应。
      那时看着十五岁的欢喜,想起初见时还跟在叔父身后的粉嫩娃娃,心中就似有什么被触动了。
      看着他脸上的漫不经心,听着他语气中的满不在乎,那蛰伏在心中的野兽便蓦然醒来,只想将这人压于身下,抵死缠绵。
      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生了爱情,到发现时已是深了,宠着惯着,疼着爱着,都恨不得揉进自己心里去。
      那之后半年,他登基为帝,亲眼看着这人服下毒药,笑着让他下令整顿宫中人事,除掉各方眼线,他才发现,这世上本没什么能够永远都那么纯粹的。一旦明白了这个人的价值,他们的路就再找不到方向了。
      最后只能如同两只瞎眼的困兽,在笼子里不断地旋转,不断地碰头,却谁都不肯停。
      “皇上,想什么呢?”耳边传来一阵呢喃,与多年前那相似的询问重叠在一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东陵誉笑了笑,不肯说。
      “誉哥哥……”庭月照软声唤,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被人搂了个满怀。
      “欢喜,欢喜……”东陵誉将脸贴着庭月照的磨,细声念着,语气里尽是情深,却说不出从前的那些情话了。
      “干什么了?”庭月照挑眉,见他看着自己的眼中浓烈的感情,不禁心中一动,扯了扯他的衣服,浅笑:“不如,做吧?”
      东陵誉叹气:“你啊……”
      “皇上。”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微颤颤地插了进来,两人都是一惊,庭月照挣扎着要起来,东陵誉却死死抱着他不肯放,转头看到一个小太监站在那儿,低着头都快要碰着地了。
      “拖出去砍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看到两旁闪出来的侍卫,那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奴才是来报喜的。”
      东陵誉皱了皱眉,倒是庭月照先叫了停,不着痕迹地自东陵誉怀里挣开,走到那小太监面前:“报什么喜?”
      小太监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地发抖,断断续续地道:“是慈明宫来的喜讯,说是要马上禀告皇上,宁昭仪有喜了。”
      庭月照脸上一白,回过头时却已满脸笑容:“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宁昭仪要给皇上添个皇子了呢。这奴才就饶了,给小皇子积德吧。”
      东陵誉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嘴里道:“好,杖五十,贬去守陵吧。另赏白银二十,报喜的赏钱。”
      小太监千恩万谢地任人拖了下去,独留庭中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是庭月照先打破了僵局,快步走到东陵誉面前,给两个杯子都满了酒,一手持着,一手递过去,笑道:“欢喜敬皇上一杯,祝皇上早日添一位皇子。”
      东陵誉下意识接过酒,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只喃喃唤道:“欢喜……”
      “皇上怎么了?宁昭仪有喜,皇上该高兴啊。”
      “是啊……该高兴……”东陵誉无意识地重复着。
      庭月照看着他,半晌轻叹:“皇上是该高兴的。这是喜事,欢喜也替皇上开心呢。”
      东陵誉将手中酒一饮而尽,脸上的笑容却蕴着苦涩:“是该高兴……”半晌无声,又自满了一杯酒,仰首喝尽,“可你怎么办呢?”
      “欢喜不能为皇上生育子嗣。”庭月照淡淡地回了一句,转眼又笑起来,“这是喜事,不必顾忌我。”
      “我曾想过,此生不立后。”东陵誉又灌下一杯酒,眼中惶然,“空着,空着……留给你。”
      庭月照看着他,敛了笑意,没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立着,背影苍凉。
      东陵誉却没有看他,酒一杯一杯地喝,好久才轻道:“我不愿立她,却不得不立……我没有办法啊,她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我没有办法……欢喜……”如此呢喃,到最后含糊不清了,他似醉了般伏倒,最后三字却格外清晰,“对不起……”
      庭月照始终没有动,直到听到那一声,才慢慢合上了眼。
      庭院静寂,天地高远。
      等再睁开时,他眼中已是一片清明,甚至还含着温柔的笑意。
      手轻抚上东陵誉的头,庭月照的脸上透着坚定。

      誉哥哥,你的心愿,我都会替你达成。你要江山天下,你要千秋流芳,欢喜拼了命都会帮你得到。
      只是,到如今,也只能是“仅此而已”。

      最后收回了手,庭月照整了整衣衫,摇着折扇走出庭院,留下东陵誉伏在那儿,不见一动。直到庭院中响起一个极轻的声响,他才慢慢抬头,露出微红的眼来。
      “阿无参见皇上。”
      东陵誉看着眼前那紧守分寸的人,叹了口气:“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太拘谨。”
      阿无低头应:“是。”
      “宁昭仪有喜……你是又要来怨朕让欢喜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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