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水岸》潋潋

52、第52章

　　她以前说过，她喜欢海。所以他们的第二次婚礼，他为她选在了自己家的“王国号”游轮上。
　　游轮出港的码头相当巨大，所以就算媒体没有受邀，很多歌迷无法上得游轮，他们依然可以聚集在码头上，远远的遥望那个雪白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上游轮的巨形阶梯。飘逸的，清丽绝美，远远的看不真切，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脸上甜蜜温婉的笑容。身边是那个宽大的肩膀，让那些为她痴迷又为她着想、担心得跟妈似的歌迷们觉得可以放心托付一切——尽管他幸运到可以拥有那个在他们心中完美如天使的女子，他同样神一般的出色让他顺利的经住了所有人挑剔的审视目光。
　　虽然大多数歌迷没有能够上船，但还是有100个幸运儿通过抽取演唱会门票的方式收到了请贴。他们结伴而入，飞扬站在游轮上宴会厅的入口，被他们不住的夸漂亮夸得都快不好意思了。
　　游艇起航的一刹那，岸上的人对着甲板上的飞扬他们大声的告别，不知道谁高声的叫了句：“于飞扬你要幸福！！！！！！！！！！！”海面上响起不断的回音：“要幸福……”“要幸福……”“要幸福……”
　　她抬眼看着天空，把不由自主涌出的泪水咽回去。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就算知道他们看不见。

　　硕大的宴会厅，完全中式的婚礼。飞扬笑得很幸福，修长的手臂挽着俊朗非常的央寰，像是一幅极美的油画。不禁让看画人心里酸涩又无力。
　　“好久不见。”身后响起似曾相识的声音，严星回头，愣了愣，“嗨，好久不见。”
　　樊安纯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得如此勉强，拿酒杯碰了碰严星的，然后壮胆似的一饮而尽。
　　“严星，从18岁到26岁，你以为我有多少个八年可以等？”她酒气微醺，一双迷人的大眼带着痴迷和幽怨的看着他。
　　“安纯……”
　　“严星，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们也没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虚耗下去。不要告诉我你不明白我的心意。这些年我在演艺圈打拼，达到今天的位置，身边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不逊于你的男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我为了谁？我今天把话说明了，我不在乎你退而求其次，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只要你能让我在你身边。”

　　严星有些错愕的看着樊安纯，良久，“安纯，我不值得。”
　　樊安纯目光迷蒙的看着远远那一片欢跃的光点，“同样的话，她是不是也对你说过？”顿了顿，没有听到严星的回答，又自嘲的笑笑，“哈。多有趣，我最爱的人和我同病相怜。”
　　严星眉头微蹙，“安纯，你别这样。”
　　樊安纯仍然笑着，那么凄凉无奈，“别这样？那你要我怎样？”说完定了定心神，“对不起，原谅我的失态。”然后转身离开。远远的看飞扬在那头被一圈没见过的人围着，她幸福的样子更让安纯觉得心脏痛得难抑。严星在飞扬身边两年，央寰最后都能重新把她圈回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己……她闭了闭眼，往甲板上走去。

　　那边，央寰正被CSA一堆人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参观打量评估。飞扬一个女孩子从小和这群个个优秀的男人长大，到头来却被个外人占了大福利，怎么说也是让全体CSA的极品男们咬牙切齿的事情。不说晚到的严星和早退的科斯，就是眼前这几个和飞扬一起出生入死了十几年的也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中蛟龙。企司儒雅智慧，聪明得让人心惊，顷安高大果断却又细腻严谨，有时候虽然有些不正经却不掩天生的领袖风范。更别说俱斯，前途无量的医学界新贵，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更是让他的外表俊朗迷人得一塌糊涂，几乎不逊于央寰。严锦御有句话说得嚣张却并不夸张——我CSA随便拎一个出去，都能甩FBI最优秀的特工几条马路。
　　所以当央寰正式见到了这些飞扬极少提起却明显在她心中占据重要地位的“朋友们”之后，心里实在是难掩百分庆幸和百十分后怕的。
　　幸好她没被提前预定走。
　　不过说不定即使她被预定了，他也会去把她抢回来。哼哼，谁知道呢。

　　所有参加婚礼的客人，除了那些实在是忙得没有时间的，都被邀请到了央家名下的一座天然海岛上过夜。央寰实在是对飞扬呵护倍至，亲自到岛上的气象观察站去了解第二天返程时的海面状况，如果有一点风浪的可能，那他会把她好好的安在岛上，等天气彻底好了再回去。
　　等央寰从气象站回来，看到属于他们两个的独立小别墅仍然亮着灯，不禁眉蹙了蹙，他以为她应该睡了。累了一天，更重要的是还有孩子。
　　开门进去，看到的是她的背影，温馨的黄色灯光下，她穿着雪白的丝制长裙，下摆缠缠绕绕拖曳到地上，修身的剪裁完美的勾勒着她美好的曲线，雪白的裙子是最上等的丝绸材质，灯光照耀下白得发亮，却仍然不及她的肤色那般迷人。或许她凝脂般的脖颈手臂不如身上的裙子白得那般纯粹，可是隐隐的，那一点点透着的小粉红，细细的那么诱人，脑海里自然而然的闪过那样一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她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浪花一波一波冲刷上沙滩，不知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连他回来了都没察觉。
　　“怎么还不睡？”他不由自主的用鼻尖代替自己的目光，埋进她的脖颈间嗅吮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手臂圈起她的小身板，牢牢的护在自己怀中。
　　飞扬没回头，只是轻轻的靠在他怀里，微微仰着脸，灯光掺着月色，洒在她脸上，白白的，甚至带着晶亮的视感，细细的绒毛开在弯弯的嘴角眉梢，像颗会发光的水蜜桃。央寰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圣雷欧海滩见到她的样子，想起那个关于天使的错觉。
　　嗯……这个天使现在在自己怀里，永远也跑不掉了呢……
　　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天堂。
　　“央寰。”飞扬静静地低低开口。
　　“嗯？”
　　“回上海之后……我们……去看你爸爸吧。”

　　央寰手一紧，“飞扬，你……，”透过玻璃窗看到镜面反射上她清澈又坚定的眸子，他吻吻她的头发，“好，我们去看爸。”
　　他不想给她说更多话的机会，甚至不愿她再去想。一切那些折磨了彼此的过往，都不应该再被更多的去介怀。既然已经拥有幸福，何必再去纠结那些本就不应属于他们去承受的伤痛和自责？
　　他又像以前那样，从后面绕过去吻她。侵上的吻霸道又温柔，火热的缠绵圈绕住她的甜蜜。从今以后……从今以后，他只允许她的天空明净温暖。

　　一周后。上海。
　　这一天天很蓝,阳光尤其得暖，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温柔。时近清明，墓园里已经有了些人。管家鹏叔细细的一点一点在央世泽的墓前放下供奉的水果和酒，一边放一边絮絮的念叨，“老爷您今年可以安心了，少爷年初娶了于小姐，而且少夫人已经怀孕了，央家后继有人了啊……”
　　央寰默默的擦着父亲的墓碑，名贵的巴巴利手巾上沾染了些许尘埃。其实墓碑上并没有多少灰尘，事实上，这座象征着死者尊荣身份的贵族墓地，每天都有专人过来擦拭每一块墓碑。但是央寰仍然静静的擦着每一寸碑，甚至不放过碑上一分一毫刻字的沟堑。央夫人有些愣怔地对着眼前的墓碑，听着鹏叔的念叨出神。
　　飞扬一个人站在最后，看着眼前的他们，突然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以为自己做了无数充足的思想准备，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缺乏勇气。早就应该放开的阴霾依然如鬼魅一般笼罩在自己的心涧，把阳光无情的挡在外面。
　　“飞扬，过来叫爸。”央夫人的声音突然想起，她并不知道飞扬与丈夫的死之间的种种，不想让身怀六甲的她升出伤感的情绪，渐渐敛起初来时的伤怀，温柔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儿媳妇。
　　可是这样的眼神、这样表情却更激发了飞扬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她突然想，如果有一天，央夫人知道了她曾经是杀死央寰爸爸的间接凶手，她会怎样痛苦和不堪？
　　可是蓦地，一只温暖的大掌包住了她无意识间紧握成拳的小手，有力的，坚定的，像是一颗心在艰难跋涉过冰天雪地之后，被放进了暖热的温泉里。他牵着她的手，有些霸道的不容她闪躲，“过来。”
　　他说得平静，却不知道为什么，飞扬在这两个字里听出了一丝生气。或许是那股有些摄人的气场让自己被不经意的震住了，还没反映过来，飞扬已经站在了央老爷的墓前，直白的面对，没有任何屏障。
　　她安安静静地跪下，动作有些机械，眼神里海浪翻涌。
　　央寰陪她一起跪下来，手心里依然紧紧的握着她柔弱无骨的纤细冰凉的手。
　　“刚刚我一直在跟爸说，现在我很幸福。”他声音轻轻的在边上响起，“因为我有了你。”
　　“他说，他想看看你……”
　　“他说他还记得你，你是妈以前最想要的儿媳妇……”
　　“他说第一次在央家的宴会上看到你，就觉得你将来也会是央家人……”
　　“他说你看起来特别不一样。他说他早就知道你是严伯伯手下的人……”
　　“他说这几年，你受苦了……”
　　……
　　飞扬已经泪流满面。
　　“他说，想听你叫他爸爸。”
　　“……爸。”飞扬的嘴里终于吐出这个字，然后再也忍不住，把脸埋进央寰的胸口，失声痛哭。
　　那是一种终于愿意放解一切的释怀，一种历尽时空的穿梭终于可以拿掉背上沉重枷锁的发泄，所有的委屈，所有默默承受的、压制在心上某个不敢触碰的角落的痛苦，终于像奔流的泪水一样被释放掉。央寰心疼的搂着她纤弱的脊背，心中百感交集。这份解脱虽然来得太晚，但总算，没有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