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学渣想逆袭

4、004 旧识

　　“你赢了。”

　　这是许欢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夜晚的风刮过耳边，“呼啦呼啦”的，跟鬼哭狼嚎一样。

　　江淮用力将车门关上，摸了一根烟出来，低头挞着打火机点上。

　　十年的时间有多长？

　　他不会算。

　　这夜半的风吹得恐怖，他抽了两根烟，才上车离开。

　　许欢以为自己没醉的，可人摔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有些醉了。

　　十年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忘记的，她向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初说要分开的人是她，做出选择的人也是她。

　　这些年她一直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关于江淮的一切，她没有去打听，也不知道。

　　十年的时间太长了，她想过很多可能。

　　或许他已经找到另外一个人，会牵着她笑，会带着她闹，会看着她跳；或许他已经有一个家庭了，里面有爱他的人，也有他爱的人，甚至还有一个他们之间的爱情结晶。

　　但凡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可能，她也不会来这一趟。

　　他孑然一身，风里来雨里去，成千上万次的和死神擦肩。

　　这样的江淮让她忘不掉，不管他还爱不爱她，她都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她忘不了他。

　　一个晚上可以发生很多的事情，对许欢而言，一个晚上却只能干一件事情。

　　在从前的那些记忆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沙发上。

　　这样宿醉了一个晚上之后，许欢刚坐起来就感到不对了。

　　头，疼得厉害。

　　她好久没生病了，病来如山倒。

　　秘书打电话过来，她才惊觉自己早上有个会议。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可是阴沉沉的，天色并不好，就跟她现在的脸色一样。

　　许欢洗了把脸，用十分钟的时间化了个妆，从行李箱里面挑了一套职业装出来换上，拎过黑色的羊毛大衣直接就出门。

　　这八点多的风大得很，她站在酒店门口，想到昨天晚上江淮扔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她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整个会议过程冗长又烦躁，她初来乍到，正益的一大群人都在欺负她，从会议室出来时，许欢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她看了一眼宋安安：“下午有的行程是什么？”

　　“视察。”

　　许欢手指微微一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宋安安看了她一眼：“许总，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

　　她已经接手正益差不多一个月了，现在的事情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多。

　　许欢抿了一下唇，偏头看着她挑着桃花眼笑了：“没什么，我到办公室歇一会儿，两点你叫我一下。”

　　她来正益这么久了，还没有正式到各个部门去视察过。

　　宋安安眉头皱了皱，对上许欢的视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许欢直接就略过了午饭，在办公室的休息间睡了两个多小时。

　　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让她清醒了不少，宋安安还没有进来叫她，她已经重新补好了妆，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正益总部十几层，许欢一层层地走过去，这个过程换了平时，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但是昨天晚上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一整天，她状态都很不好。

　　“许总。”

　　听到宋安安的声音，许欢才发现电梯门已经开了很久了。

　　她抬头看了一秒，才抬腿出了电梯：“晚上的饭局你代我去一趟，明天中午邦友的郑总过来，让蔡经理去接待一下，我——”

　　说着，她顿了一下：“我休息一天。”

　　她并不是工作机器，身体不行了，许欢很清楚。

　　十二月的A市，下午六点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许欢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因为今天早上要开会，她身上穿这白色的衬衫，领口中间系着藏蓝色的细带蝴蝶，胸口是条纹设计，衣摆扎在修身的西裤里面，外面就套了一件黑色的西装版型羊毛衫，脚下踩着一双露脚的银黑色的高跟，风一吹过来，人单薄得很。

　　她的脚已经冷得没有知觉了，那棵光秃秃的树被风吹得“吱吱吱”地响。

　　宽敞的门口能让她将里面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许欢没有抬腿走进去，而是摸了根烟，靠在树上点上。

　　十分钟后，她将烟掐灭，抬腿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风跟在她的身后，那头大波浪被吹得有些乱。

　　她也不管，双手插在口袋里面，脸色有些冷。

　　“许小姐，你怎么又来了？”

　　开口的人是于峰，许欢笑了一下：“因为我来找——”

　　她话没说完，江淮就从里面走出来了，身旁跟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正正经经的警服，警帽下的一张脸白皙透亮，跟她脸上的大浓妆不一样，对方除了画了简单的眉毛和透明的唇彩之外，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妆感。

　　许欢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淡了下来，一双桃花眼直直地打在两个人的脸上。

　　江淮的脸色说不上好，但如果对比起昨晚，现在可以说是如沐春风。

　　于峰话听到一半，见她突然变了脸色，职业的警觉让他回头，看到白柔和江淮的时候，他摸了摸脸，有些尴尬。

　　然而他转头回去看许欢的时候，许欢已经完全忽略他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也不好掺和到别人的事情里面，什么也没说，就自己退到一边了。

　　可八卦心又在折磨着他，于峰最后拍了拍脑袋，说了一句没带手机，又往里面走，事实上却是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打算看八卦的。

　　许欢揣在兜里面的手紧了紧，疼了一整天的头如今更甚，脑子有些发热，她直直地看着跟前的男人，梗着喉咙勉强叫了他一下：“江淮。”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是抬腿往前走。

　　倒是他身边的白柔，对着她笑了一下：“许欢，你来A市了。”

　　许欢没有搭理她，她固执地走到江淮的跟前，抬手想要拉他，可他的反应太快了，身体往后一侧，她的手擦过白柔衣服的边角。

　　有些凉，最后又觉得冷，直直地渗到心底里面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落空的手，再抬头的时候，眼睛有些红，开口的声音有几分颤，可她不想输，特别是在白柔的面前。

　　许欢咬着牙，强压着浑身的颤抖和那裂开的疼痛，稳着声音再一次开口：“我们谈一谈。”

　　一旁的白柔听到她的话，脸色为难地看向江淮，小声地呢喏着：“师兄，我爸妈今天早上就起床开始准备这一顿了，你能不能——”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淮，十分的惹人怜爱。

　　那声音不大不小，可是在场的人，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比如许欢。

　　时隔这么多年，白柔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从前她能理所当然地把江淮拽走，可是如今，她去发现自己任何立场都没有。

　　喉咙里面好像被什么压着，许欢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头疼得越发的厉害。

　　可是她不管，她抬腿上前直接就走到了江淮的跟前，抬头直直地看着他：“江淮，我们谈一谈。”

　　她十分的固执，就跟当年一样，可是停在当年的人却只有她一个人。

　　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对着白柔开口：“走吧。”

　　很轻的两个字，却跟那悬在头上的大刀，落下来，一下就把她劈开了两半。

　　她僵硬地看着他的背影，大衣里面的双手已经将掌心扣红，她却浑然不觉，几乎是崩溃地开口叫着他：“江淮！”

　　她这一声叫得有些大，刚好出来的几个人都被她吓到了。

　　于峰赶紧一手拉一个，把人给拽下来了：“别上去，正爱恨情仇着呢！”

　　“你这是什么爱好，要是让江队知道了，回头让你好看！”

　　话是这么说，可两个人都跟着于峰守在墙角津津有味地看着听着。

　　许欢喊完之后就跑过去，这一次，她的动作很快，抬手直接就捉着他插在衣兜里面的手。

　　江淮低头看了一眼，浓眉一皱，抬头看着她，却是十分的冷酷无情：“许欢，我和你之间，十年前就谈得清清楚楚了。”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可再也没有从前喊着她“欢欢”时的温度。许欢眨了一下眼睛，声音又低又轻，带着几分商量，又带着几分哀求：“我很难受，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她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平日里面俏皮的柳眉被她化成了锐利的冷眉，双唇上是大红色的口红，一身的黑色，周身都是职场女强人的气息。

　　可她一开口，却是这样的一句脆弱又卑微的话。

　　于峰砸了咂舌：“这要是能拒绝，真的就不是男人了！”

　　“与我无关。”

　　他说完，直接抽着手，抽不回来，他就拉着她的手。

　　许欢扣着不放，他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扒开，就跟她当年做的一模一样，最后微微用力将她推了一下，抬腿就出了市局大厅。

　　白柔跟在他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许欢，眼色不明。

　　许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指上还留着他刚才的温度，她至今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居然一根一根手指地将她掰开。

　　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他扣着她的手腕，那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掐断。

　　“许欢！你一定要这样吗？”

　　“是，对不起。”

　　她说完，低头将他扣着自己的手一根根手指掰开。

　　她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凉笑了一下。

　　“许小姐！”

　　于峰的反应很快，看到许欢倒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出来了。

　　但还是没有把人接住，他只能把人扶起来，看着才走了十多米的江淮：“江队，许小姐晕倒了！”

　　说着，他下意识地抬手摸许欢的额头，那上面的温度让他手一抖：“江队，许小姐在发高烧！”

　　男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转角，于峰骂了一句粗口，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事：“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送医院啊！怎么办！”

　　于峰低头看了一眼许欢，把人抱了起来，他脸顿时就红了。

　　好歹是个根正面红的好男儿，这还是他第一次出了出任务以外这么近距离接触异性，还是这么好看的异性。

　　许欢看着身材好，可事实上，她却没斤两，于峰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轻得跟片纸一样。”

　　于峰跟高伟两人把许欢送到医院，这段时间流感的人多，医院里面一大堆的人，两个人忙得昏头撞向的，最后还是高伟聪明，找到许欢的手机，打算给她的朋友打个电话。

　　许欢的手机设了指纹，解了锁之后，高伟却愣住了。

　　一旁的于峰见他没动，不禁踹了他一脚：“你这发什么愣呢？赶紧的联系人来啊！”

　　说着，他自己也凑了过去，看到屏幕桌面的时候，于峰脸色沉了沉。

　　那桌面不是什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张侧脸，换了别人或许认不出来，可是他们对江淮的熟悉程度，别说是一张侧脸，可能一双眼睛都能把人认出来。

　　照片上的江淮显然比现在年轻许多，轮廓虽然分明，却少了几分凌厉，微微低着头，嘴角还难得得衔了笑。

　　“这个——”

　　“这个什么，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隐私他们还是知道的，高伟无比认同。

　　可是许欢的手机里面联系人少得可怜，除了一个叫“凌溪”的人，就只有“助手宋安安”，还有几个号码，但是都不是A市的。

　　高伟权衡利弊，最后拨了宋安安的号码。

　　宋安安到医院的时候，许欢已经在病房里面了。

　　她特意拜托于峰他们要的高级病房，进医院的时候很上道地带了两份盒饭：“高先生，于先生，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哪里的话，宋小姐你太客气了。”

　　三个人客气了一番，于峰和高伟两个人把许欢交给宋安安，两人就先走了。刚下楼，高伟把盒饭递给于峰：“我要去尿个尿。”

　　于峰踢了一下他小腿，笑道：“一天到晚都尿尿，你是不是肾出了问题？”

　　高伟薅了他一下：“去你的！”

　　“赶紧去尿你的尿！医院这味道我受不了，我到外面等你！”

　　“知道了！”

　　于峰自己拎着盒饭往楼下走，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医院人还是多得很。

　　刚到门口，他被灌了一嘴的风，刚想跑去车里面，进车里面等高伟，视线落在那披着风走来的男人，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往一旁缩了进去。

　　江淮没进医院，他就在医院门口捏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一只手插在夹克的口袋里面，眉目比外面的天色还要冷。

　　“你躲这儿干嘛呢？”

　　解决完出来的高伟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视线落在江淮身上，下意识地开口：“那不——”

　　于峰动作快，把高伟这二百五拽了回来：“嘘！咱们绕道走！”

　　“为什么呀？”

　　“你笨啊！要让江队看到我们在，指不定他就不上去看许小姐了！”

　　高伟还是没懂：“江队看不看许小姐，跟我们两有什么关系？”

　　“哼！”于峰一边冷笑一边拽着他往边上走：“你果然是注孤生！江队闷骚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伟被戳同脚：“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注孤生，妈的，我——”

　　“行了行了，少嚷嚷了！”

　　两个人渐渐走远，医院里面依然一堆的人。

　　江淮掐了烟，抬腿往里面走。

　　宋安安刚帮许欢卸了妆，看到外面站了个男人，她以为是许欢的朋友，连忙拉开门出去：“先生，你是许总的朋友吗？她——”

　　“不是。”

　　男人回答得十分干脆，黑眸里面的冷冽让宋安安没敢再问。

　　这时候，一直昏睡的许欢突然开口叫了下：“阿泽——”

　　转身刚走了两步的男人突然僵了一下，宋安安以为许欢要醒了，连忙回去：“宋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许欢的昏睡。

　　男人抿了一下唇，转身折了回去。

　　宋安安刚才顾着许欢，门没关上，看到刚才的男人又折了回来，她愣了一下：“先生，你找谁？”

　　门口的人没说话，视线落在床上的许欢身上，眼神隐晦不明。

　　宋安安只觉得这个男人好看是好看，可是行为太怪异了，她怕是变态，惊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先生，我的朋友高烧不断，我要把门关上，不然风吹凉了，更麻烦了。”

　　“她怎么了？”

　　一直没开口的男人突然问了话，宋安安愣了一下，刚想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可看到他的眼神，吞了吞口水，就把许欢的情况说了：“着凉了，高，高烧不对，还有胃病，胃病复发了。”

　　男人的眼神一暗，宋安安连忙把门“哐”的一下关上了。

　　江淮站在那儿，门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他却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