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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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原下的命令是囚禁，但是一边囚禁一边折磨，将灵魂里的神志磨个干净还是淡淡的关起来，全都取决于阎魔。
于是等夜神走进关押着两只小狐狸的‘囚室’时，看见的就是两个长着狐狸尾巴和耳朵的小孩子正开心的和山兔孟婆嬉闹着，捧着书给他们读故事。
“山兔是孟婆的朋友，当初我想逗弄判官时就将她带了进来。”阎魔撑着头，含笑看着面前的场景，丝毫不觉得自己将‘囚禁’的命令完成成这样有什么不对：“虽然有些吵，可确实是不错的玩伴。”
夜神没说话，青年神明看着眼前的场景，除却身体不够凝实之外，两个小孩子脸上的笑容真切无比，他们蓬松的小尾巴微微晃着，那确实是十分漂亮的毛色，和当初在茨木童子手里看到的狐尸不同，与玉藻前那因过长而丝毫没了可爱感的长尾也不一样。
如果非要说的话，饶是夜神，也有些手痒。
“阎魔大人！”坐在软垫上读书的女孩子率先注意到了阎魔和夜神，稚童金色的眼眸顿时被惊喜点亮，她放下书，将于他们而言厚厚的书本甩到了兄长的手里，然后在兄长“耍赖啊！”的喊叫中小炮弹一样的冲向了阎魔。
“唔！”虽然冲的快，但小孩儿的刹车能力也依旧强大，在距离阎魔还有两三步的位置时就已慢下了步速，然后小小的一跃，双手猛地环抱上了女子的腰，小小的，软乎乎的身子几乎整个都挂在了阎魔身上。
夜神垂眸看了一眼，不管是北野川还是夜神对小孩子的态度都很平淡，简单说就是单纯将之看成‘生灵’中的一部分而已，但总有那么些在这一部分中过于可爱和讨人喜欢的小家伙，能令再冷硬不过的心肠都微微柔软下来。
就比如阎魔，作为冥界的审判者，居然也会任这小家伙这么搂抱着撒娇。
“阎魔大人。”相比之下，作为兄长的小狐狸就要稳重的多，在将书小心的放到软垫上后，男孩儿才尽量稳重的快步走了过来，仰起脸看着女子，绽放出一个称得上开朗温暖的笑：“欢迎回来！”
“咦？阎魔大人？”与阎魔说得上熟悉，因而也就没有两只小狐狸那么黏黏糊糊的孟婆骑着自己的大碗移了过来，目光却往夜神身上瞟去，眼中是藏不住的敌意，在努力用大碗牙牙将羽衣和爱花挡在身后后，才看向阎魔，小声询问：“那位？是高天原的人吗？”
“不是，是夜神大人。”给还没做多少年孟婆的小姑娘只用名字介绍了一下夜神，阎魔看向身旁神色莫测的黑袍神明，转过身去：“大概就是这样，虽然我并不会苛待他们，但是即使这任鬼使黑白卸任，妾身也不能把职位任命给他们。高天原那边虽然无法监视冥界也不至于太过插手我冥界如何对待犯人，可妾身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虽然阎魔并未提明确姓名，但狐狸本就聪明，即使是小狐狸，也能从女子的话里听出一二信息，一时皆颇有些不安的看向身旁身着黑袍，看起来就很冷淡严肃的神明，金棕色的眼中流淌着些许畏惧之色。
半晌，那做哥哥的小狐狸轻轻侧身，将妹妹护在了身后，抿着薄嫩的嘴唇警惕而又努力不失恭敬地看着夜神，以夜神的角度，能轻松看到对方眼里的乞求。
这让他想起了刚才那在脑海中倏忽闪过的画面，男孩儿的脸和玉藻前的脸慢慢重叠起来，那炽热的，自心底涌上眼眸的情感，令青年神明有那么片刻的静默。
“既然这样，我开口令你将他们放归轮回，会有用？”抬了抬手隔开两人的交谈声，使之不会传到这两个孩子和孟婆山兔耳中，夜神转头道。
“如果是您开口了的话，即使是天照大神也会适当参考您的意见。”阎魔的手指捋过小狐狸软软的发丝，似乎是不经意的道：“您是引领黑夜的神明，不是吗。”
夜神垂了垂眸，在许久的安静后，青年神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抚上了小狐狸的脑袋。
狐耳很软，毛绒绒的小圆脑袋手感也相当好，青年神明修长的手指几乎要被那蓬松的发丝掩盖起来，小男孩儿的耳尖颤了颤，微微折了一下又立起，在夜神指缝间轻轻一蹭，却是微凉的。
强大的，通透的力量重新贯彻于身，属于神明的威压在漆黑一片的冥界铺开，隐隐风起，冥河震动，在囚室门前放着的高天原的旨令上泛起强烈的金光，似乎是想要和这股威压对抗般，艰难的撑起了一方屏障。
“啪。”随着一声泡沫裂开般的轻响，这层屏障顿时碎掉了，连带着那卷旨令也顿时黯淡了下去，仅剩几道淡淡的金芒。
“我曾说过，惩罚有罪者即可，莫要祸及他人。”青年走了过去，伸手拿起卷轴，那卷轴有些烫手，却还远远不到可以令他感到痛苦的程度。
而此时此刻，黑袍的神明单手持着那卷于他人而言完全称得上枷锁的卷轴，任由华贵的丝帛在指下扭曲变形，他的神色是极冷的，同抚摸小狐狸的脑袋时完全不一样，俯瞰一切的公正和漠然再度出现在神明那张年轻的脸上。
“稚子何辜？”
在黑眸的凝视下，卷轴上的光芒逐渐熄灭了下去，最终，像是在一眨眼间走过了数千年一样，丝断帛裂，簌簌的化为细碎的线头和粉末自青年的指间落到了地上，腾起幽幽火光，自己烧净了自己的最后那点余烬。
捆缚于两只小狐狸身上的无形枷锁无声的断裂开来，牢房开启，肉眼可见的，两个小家伙的身躯凝实了许多。
“走吧，我送你们去轮回。”见此情景，阎魔亦是真切的露出了笑容，牵起两只小狐狸的小爪子：“作为补偿，给你们自由选择下一世的权利。”
没有过错的灵魂不会在冥界停留太久，否则容易沾染黄泉秽气，就连两个小狐狸也深知这个道理，因此即使不舍，也只能转头和孟婆和山兔道别，牵上阎魔的手。
夜神站在一边看着，在阎魔带着两只小狐狸走向轮回时也跟了过去。
“阎魔大人，”名为爱花的狐狸小姑娘轻轻的晃了晃阎魔的手，金棕色的大眼睛眼眶周围微微的发着红：“阎魔大人会想我们吗？”
冥界哪怕连大殿里也空旷的惊人，只能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好在大殿里是有光的，极似月华的光芒水似得铺在地上，令人怀疑踩上去时是否会泛起淡淡波纹。
“嗯……。”面对这个问题，阎魔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忘了思念是什么感觉了，小姑娘。”
“作为冥界的主人，有着审判灵魂的职责，在拥有一双可以看透人灵魂与罪孽的眼眸的同时，我也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听过太多太多的故事。”阎魔说不上温柔的，透着淡淡怅然和沙哑的嗓音在大殿里回荡着：“千年里，我批下一条又一条的审判结果，人，妖，他们一个又一个从我面前走过，他们的一声，他们的喜怒，炽热的，平淡的，于我至关重要又毫无关联。”
“那不是很孤独吗？阎魔大人？”羽衣忍不住道。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阎魔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露出笑容，话锋一转：“但是，正因为漫长的生命如此无趣，所以，我为什么不去给自己找些乐子呢？”
“啊？”爱花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发出了一道茫然的声音。
“比如尝试一下人类的情感，或者没事逗逗冰山之类的。”转头遥遥的望了一眼判官所在的方位，阎魔的心情顿时更加愉悦：“嘛，总之，漫长的生命其实也没有那么无聊。”
“那真是太好了。”爱花闻言破涕为笑，漂亮的小脸上再次出现了小小的酒窝：“哥哥，阎魔大人不会想念我们呢……请您一定不要想念我们哦！阎魔大人！”
阎魔和夜神具是一愣，就见这一直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在这一刻坚定地拉上了哥哥的手，向着轮回的门走了过去。
“等等，”羽衣拍了拍爱花的手背，示意她等一下，在妹妹松开手后才向刚才去迎接阎魔一样，快步的，急切的，走到了夜神面前。
“嗯？”青年神明低头看着他，手指蜷了蜷还是没忍住，伸出去轻轻揉了把小狐狸的头发：“什么事？”
“如果您能见到母亲的话，”羽衣柔软的耳朵又抖了抖，男孩儿仰着头，他说话的声音还很稚气，语调里却透着与外表不符的认真和郑重：“可不可以请您转告母亲，其实我和爱花一直知道他其实是父亲，虽然一直以来我们都对母亲没有记忆，但不管是母亲的温柔慈爱和父亲沉稳的温暖，我和爱花都深深地感觉到了……哪怕生命略有些短暂，但我们真的、真的活的超级幸福。”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略略哽咽，大颗大颗的泪水在小狐狸的眼眶里打转：“所以，也请父亲不要再用杀戮他人，破坏他人温暖的方式为我们复仇了，千年之后……会被阎魔大人审判的。”
夜神看着他的眼睛，高大的神明蹲了下来，用微凉的手指为少年拭去眼泪。
“好。”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后，轮回的光芒吞噬了兄妹二人，明亮的光芒将冥界的一方天地照耀的有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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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神走出大殿的时候，书翁正在外面等他，神色间混杂着满足与怅然若失。
“找到了？”青年神明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兴致的问道。
“算是找到了吧，”书翁笑了笑，温雅面容上闪过些许温柔的笑意：“他已经转世了。”
“据说因为一辈子没有做恶事，所以他是有自由选择下一世的权利的，”书翁道，像是想象出了什么，青年摊开手上的书册，那是一本完全空白的册子，而他墨笔轻动，眨眼间就在上面绘上了几只栩栩如生的燕子，“但他选择了成为一只燕子。”
愿为梁上燕，春来秋去，游山河万顷。翼羽虽薄，可翱百丈之高，身姿虽小，能给农桑之便。
在燕子翱翔过的山谷里，晨间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树林里。随着母狐的一声哼叫，两只幼小的狐狸降生在了柔软的，蓬草铺成的窝里，他们的身子又小又软，细细的尾巴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嘴里发出微弱的叫声。
而他们的母亲则慈爱的舔净他们的身体，小心的将两只小狐狸圈到了自己的肚子下面。
“嗯？”穿着华丽和服踩着高高木屐的女子听见声音，侧头望了望那隐藏在草丛后的小窝，漂亮的手缓缓捻开扇子，半掩着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哼笑。几乎就在几息过后，一只受了伤的山鸡跌跌撞撞慌不择路的一头冲进了母狐狸的巢穴。
伴随着淡淡血腥味和啃咬声音的响起，‘女子’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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