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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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良辛听着周围的闹剧，双目无神，悔不当初。
他想到了七年前，准备收养南风最后却又变了想法的大婶的话：“我也不知道为啥，只突然觉得要是养了他，我恐怕得折十年的寿。”
哪里只有十年啊，他想。二十年都不够折腾的。
南风一岁以前，除了饿了，醒了，拉了闹腾点，其他时间都安安静静的。他长得白白嫩嫩，大眼珠子水灵灵的，谁来逗他都乐呵一笑，实在是招人喜欢。
不足一月，客栈三人全都被他俘虏。顾琴给他买拨浪鼓；孟良辛为他做小衣裳；至于大壮，他又当爹又当妈，南风的衣食起居都由他一手包办。
直到，南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爬。
无名客栈破烂不堪，傻子才会在这住店。店里来来往往的，基本都是奔着大壮而来。
王大壮身为无名客栈掌勺大厨，称得上是手艺一绝。特别是那五香牛肉，卤香肉嫩，香辣弹牙。再配上一壶好酒，着实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这日店内存货售罄，王大壮给熟睡的南风盖了条毯子，便出门去城里买肉。
他前脚刚走，后脚南风就爬下了床，顺着尚未关严实的门缝爬了出去。
这边顾琴偷偷摸摸溜进了厨房。别人都爱大壮做的卤牛肉，她却喜欢大壮包的大肉包。
这肉包/皮薄馅大，鲜嫩多汁，连吃几个都不会发腻。只可惜大壮不常做肉包，今天好不容易蒸了一笼，孟良辛那个抠鬼一人只肯发一个，其余的都要用来卖钱。
顾琴盼了好久才盼来这么一次，一个哪里管够。馋心一起，便干起了这偷偷摸摸地勾当。
好不容易突破了孟良辛的严防死守，顾琴溜进厨房，闻着满屋子的香味，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正准备揭开蒸笼顺走两个，顾琴双眼一瞥，就瞥见南风这兔崽子不知什么时候上了灶台，灶台上放了一口大锅，锅里是满锅滚烫的卤水，这小王八蛋颠颠的正往那锅里爬。
顾琴吓得三魂飞了七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肉包。放开蒸笼便冲向灶台，双手一捞，这才防止南风掉进锅里变成个“卤小孩”。
松了一大口气，正打算教训教训这小兔崽子，就见那蒸包子的蒸笼摇摇晃晃，伴随着顾琴一声尖叫，蒸笼“哐当”一声，包子摔的满地都是。
顾琴心里正滴着血，只听“磅”地一声，孟良辛破门而入，手里拿了根木棍：“小贼受死！居然敢偷到你爷爷头上！”
顾琴：......
孟良辛：......
孟良辛和顾琴两人大眼瞪小眼，南风在顾琴怀里咯咯直笑。
后来大壮回了客栈，只听见南风对他叫了一声：“小王八蛋。”
这孩子生平第一次开口，叫的不是爹也不是娘，更不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而是一句字正腔圆的“小王八蛋”。
后来南风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走，走了两步又学会了跑。孟良辛看着满屋子跑得欢快的南风，满脸不可置信：“这真的是人？”
顾琴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还真是。
南风能跑会跳之后，更加疯狂。这孩子好似野狗成了精，稍不留神就不见了踪影，俗称撒手就没。三人每天都得到处找人，生怕他溜进山里被精怪吃了，又怕他进了城里被人贩子拐了。
这熊孩子翻天蜈蚣似的，揭过房瓦，捅过房梁，连那棵歪脖子树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缺着一大块树皮过的冬。
无名客栈托他的福，前前后后翻修了几次，一把摘掉了茅坑的臭帽子。
这几日南风在城里逛了次庙会之后，居然迷上了说书唱戏。
天一黑，无名客栈的客人便散了场。顾琴和大壮正收拾桌椅，孟良辛拿着算盘核对账目。就见南风穿了个拖地长袍，脸上抹了三层胭脂水粉，“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南风爬上桌子，双手一拍。清了清嗓子之后，开始摇头晃脑：“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三人看他那煞有其事的小模小样，全都被逗得不行。
顾琴正笑着，突然瞥到南风手上的东西，笑脸顿时一僵。
前些日子逛庙会的时候，顾琴看中了一款胭脂。虽然价钱稍贵，但那色泽她实在心喜。犹豫之后，还是狠了狠心买了下来。
顾琴定睛一看，那小王八蛋手上抓的正是那盒胭脂！
胭脂买来之后便放在梳妆台上，她一直都没舍得用，没想到却遭了小兔崽子的毒手。看他那张红的发亮的脸，估计一大半都被他掏了个空。
顾琴怒急攻心，脸都气红了：“小兔崽子！你看老娘今天不打断你的腿！”说着便冲了上去。
南风见她忽然发难，吓得转身就逃。
这一转身，孟良辛浑身一僵，手里抓的银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原来不止顾琴给自己置办了物件，孟良辛也给自己添了件新衣。
那布料虽然不是什么锦罗绸缎，但也绝对是上好的料子。这丝布染的是湛蓝的底色，上面绣的是锦鲤荷花。做成长袍往身上一穿，那便是招财进宝，鱼跃龙门。
孟良辛割肉似的买下这长袍，为的就是这吉祥寓意。带回家之后便被他锁在了柜子里，生怕破了袍子上的风水。
南风一个转身跳下桌子，长袍随风一掀，孟良辛才瞥见一条熟悉的锦鲤。这小兔崽子居然把那袍子翻了出来，反穿在身上的，难怪他第一眼居然没认出来。
“袍子！我的袍子！”孟良辛双目充血，也一把扑了上去。
南风跑得虽然没有两人快，但胜在小巧灵活。往桌子底下一钻，便要逃之夭夭。
顾琴哪能随他的意，掀了桌子便要抓他。
南风故技重施，又开始钻第二张桌子。
刚把桌椅摆好的王大壮：......
只听“刺啦”一声，长袍便撕成了两片。孟良辛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碎成了两瓣。
南风没了长袍的桎梏，简直是如虎添翼。就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顾琴好几次都差点逮住他，却又让他给跑了。
孟良辛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两片长袍，欲哭无泪，一时竟无语凝噎。
“你给我跪下！”从闹剧开始便沉默不语的王大壮开了口。
他一把拎起南风，往地上一按，开口喝道：“道歉！”
无名客栈内，众人呆若木鸡，好似都不认识眼前这人一样。这人内向温和，善良老实，即使自己吃了亏，也从来没和谁急过眼，动过粗，性子称得上是软弱，大概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小了。众人没想到，就算是这么一个屈己从人的人，也有疾言厉色的一面。
南风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壮，一时吓得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王大壮以为他是死不悔改，上来就是两巴掌拍在了南风屁股上：“养了你七年，你倒说说是谁教你不问自取的。啊？”
这两下可是下了狠劲，一掌下去，南风便哇哇大哭起来。
王大壮尤不解恨，咬牙切齿地又给他来了几掌。
“孟哥和琴姐将你从小养大，待你视若己出。你又是怎么回报他们的？顽皮捣蛋，上梁揭瓦。众人每天为你操劳操心，你可曾有半点感恩？”
顾琴连忙上来将南风从地上拉起：“行了行了，顽皮本来就是孩子天性，多大点事儿，犯得着这么要死不活的吗。”说着给南风擦了擦眼泪：“没事儿，没事啊，你大壮叔鬼上了身，胡说八道呢。”
“你要是仍不悔改，就给我滚出客栈。”
一听这话，顾琴瞪向王大壮，示意他赶紧闭嘴。孟良辛也瞪着大壮：“你是掌柜还是我是掌柜？你说滚就滚？”又蹲下轻声安慰南风：“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再哭就该长不大了。”
南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听大壮最后这一句话，哽咽了一声：“对......对不起，爹。”
虽然王大壮从不让他喊一声爹，但在他心里，大壮确确实实担得起这个名分，他也确确实实将大壮当成自己的爹。
这一声爹叫得大壮鼻尖一酸，但他硬生生把眼泪吞了回去：“我不是你爹，别叫我爹。”
孟良辛脸色一沉：“你给我闭嘴。”
王大壮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说出那一番话后他便后悔了起来，听着外面南风的哭声，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又疼又酸。
自从收养南风的那一天起，他便将南风当成自己亲儿子看待，发那么大的火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爱之深，责之切，现在他又觉得自己太急了，毕竟孩子还只有七岁。七岁的孩子又懂什么道理呢？谁家七岁小孩不都是这样顽皮捣蛋吗？
刚刚的一腔怒火瞬间化成了无穷的自责，他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正当大壮差点拿刀自裁的时候，只听厨房门口响起了弱弱的一声：“大壮叔。”
大壮回头一看，只见南风低着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南风一抬头，大壮便看到了一张小花脸。脸上的胭脂都被眼泪给晕开了，整张脸和猴子屁股有得一拼。
“大壮叔，我错了，我再也会不顽皮捣蛋了。”
听着小孩清脆的声线，王大壮的心一软再软，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以后会不会懂事听话？”
小孩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王大壮看得只想笑，叹了口气，也向南风道了歉：“对不起，大壮叔不该凶你，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你原谅大壮叔好不好？”
“嗯。”
两人相视一笑，矛盾就此消除。
大壮正打算给南风洗把脸时，只听见客栈外面传来一声：“掌柜的，还有客房吗？”
这可真是稀奇了，天都黑了，居然还有人跑到无名客栈来住店。
几人出门一看，只见客栈门口站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
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身穿锦罗绸缎，眉眼自带不凡，浑身上下更是贵气逼人。
孟良辛看得双眼一亮，这是哪里来的有钱小少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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