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分界线》蜗牛胡子

10、第十章

　　第一节晚自习后，窗外的天就完全黑了，冬天的天黑得格外早，不比夏天。苏玉透过窗玻璃往外看，远处有三三点点的昏黄的灯光。苏玉蓦地想到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和叶忻就不再是同桌了，叶忻没进前二十，班上又这么多人作弊，邓小虎心情能好才怪。
　　苏玉回神看了叶忻一眼，见她也一副正在想心事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座位的事。
　　晚自习放学以后，安青照例早早就等在教室门外。相识两年，又住同一栋楼，苏玉和安青之间极其熟稔。
　　往常，安青会讲自己班上发生的趣事、听到的有趣的笑话、杨大哥又发了火之类的。今晚，安青什么也没讲，两人难得一路无声地走着，气氛却格外轻松。苏玉偶尔听见周围女孩子清亮的说笑声。
　　校门口右边有一座路灯，年岁久远，灯光极其黯淡。苏玉和安青跨过校门，苏玉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妇人，衣着朴素，苏玉觉得她有点眼熟。那人看见了自己和安青，朝她们两人疾步走来，苏玉随后反应过来来人是安青的妈妈。苏玉眼神示意安青，然而下一秒，自己就被人揪住了领子，“啪——!”的一声响。
　　苏玉被打的一瞬间并没有什么感觉，之后脸上才开始火辣辣的痛。苏玉被打得懵了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女人反手另一巴掌眼见着就要落下来，却被人握住了手腕，苏玉侧头，是杜帅帮她拦下。苏玉看眼前的女人，又看安青。那女人出奇的愤怒，恨不得将苏玉打死的样子，安青看了自己一眼，有担心又有其他奇怪的东西在眼神里，她好像隐约知道什么。苏玉看着眼前女人的脸，愤怒的又带着鄙夷的脸，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苏玉压住心里的恼火，情况太莫名其妙，好朋友的妈妈打了自己一耳光不够还想再打一下。
　　“哪来的畜生!放手!”安青的妈妈声音尖锐而刻薄。杜帅甩开她的手，又在自己衣服上揩了一下，讽刺道：“不知道哪来的疯婆子!”安青妈妈脾气蹭的就上来了，马上骂到：“你骂哪个!你妈没教过你怎么和长辈讲话么!”说着又眼带鄙夷地打量着苏玉，“和这种人混在一起，是啥子好东西嘛!”苏玉抿唇，控制着自己眼神。苏玉没有和安青妈妈讲话，而是看了安青一眼，这一眼立马又刺激到安青妈妈似的，她马上吼道：“安青——!站过来!还和这种人站在一起干啥!!”安青犹豫地看了苏玉一眼，安青妈妈仍然不依不饶，“和这种人站在一起你恶心不？!还不跟我走!!”安青迟疑了一番最终走了过去，安青妈妈还在骂，“不知道她妈怎么教的？哦，对了，她爹妈都不在，一个老太婆带大的，不要脸正常的很!”苏玉没有反应，杜帅可受不了这口气，“你乱叫啥!!要发疯滚一边去发!不要逼我打你!”杜帅气势摄人，就像一头爆炸的狮子似的。安青妈妈给吓了一跳。
　　安青歉疚地看着苏玉，苏玉并没有看她。安青妈妈受了骂，立马又要回嘴，苏玉抬眸直视她，“滚!”安青妈妈一愣，之前苏玉一句话不说，挨了打也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你……” “不想挨打马上滚!” “苏玉……”安青在一旁不安的小声喊到。苏玉眼神极其阴郁，安青妈妈心下一跳，哼了一声，骂了句“神经病”，就拽着安青走了。
　　以苏玉为中心，周围早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杜帅在一旁担心道：“你还好吧？刚刚那个疯子是哪个？”苏玉点了点头，没有回答杜帅的话，抬起脚往人群外走，围观的人自动散开。杜帅不放心又跟在她的旁边。这一跟才发现之前那个疯子竟然和苏玉住同一栋楼。杜帅忍不住再问，“那疯子谁啊？”苏玉仍然没有说话，神色极其平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却无端让人感到一种压抑的死寂。杜帅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早自习，苏玉注意到班上同学打量的目光。
　　昨晚回去以后，奶奶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苏玉吃了宵夜，又洗了碗，一番遮挡回了自己卧室。安青发来了□□信息，苏玉没打开，迟疑了一番还是将□□好友删除，随后又将安青拖入了黑名单。做完这一切，苏玉才睡下。苏玉本以为一觉起来脸上的痕迹就该消失了，结果对着镜子一看，红印子仍然分外明显，就像雪地里一抹晕碎的云霞。脸上痛感尤在。

　　之后几天，苏玉再没理过安青。安青心下苦涩，知道苏玉再也不会原谅自己，毕竟她妈骂了苏玉就算了，连带着还骂了苏玉爸妈尤其捎带了苏玉奶奶。那晚安青回家以后，也被她妈一通乱骂，安青鼓起勇气问她为什么打苏玉，她妈扬起手，安青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她妈倒下不去手，也不好再骂。
　　回到自己房间，安青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一想起苏玉安青就开始难过。苏玉被打自己却什么事也没有，明明这不关苏玉的事，妈妈却把一切都推到苏玉头上。

　　安青和苏玉认识是在小学毕业那年暑假，安青家里搬到明月小区，住二楼。那天的阳光透亮，安青搬着旧椅子上楼，苏玉下楼，两人在楼梯间相遇。安青看到苏玉的一瞬间，心里闪过惊喜，苏玉看了安青一眼，脸上表情仍然淡淡的。苏玉从安青旁边走过时，安青能感到她避开自己的样子。安青有点小小的局促，惴惴不安，尤其在自己满身汗的情况下。安青回头看着苏玉的背影。大夏天，苏玉穿着黑色短裤红色体恤，更显得胳膊腿之莹白，苏玉短发落在颈子上，头发软软的，颜色很浅。苏玉或许察觉到了自己打量的视线，但苏玉没有回头，有些人不值得苏玉回头。这是苏玉的傲慢。
　　在这之前，安青见过苏玉，而且见过很多次。毕竟她们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年级。但苏玉对自己一点映像也没有的样子，安青有点沮丧。安青见到苏玉第一眼就被她惊艳到了，当时苏玉也是板着一张脸，永远不快乐的样子，但安青还是觉得她很漂亮，不是可爱而是漂亮。她眼睛很大却总是低垂着，显得睫毛很长，肤色很白，抿着的唇让人觉得冷漠。安青想要接近她，却不得其门。可是现在她们住在同一栋楼，安青每天在楼下呆很久，就等着见苏玉一面。后来安青摸清苏玉下午六点半那个时段会陪着她奶奶散步。安青腆着脸跟在她们身后，到最后与她们并排。苏玉不是一般的冷漠，她不会因为你的善意而多看你一眼，你要走进她的世界就必须让她注意到你。安青知道突破口在奶奶那儿。苏玉奶奶是个慈祥的人，话不多，种了几盆花，早上太阳不大的时候苏玉会把花搬下楼，安青厚着脸皮帮她，苏玉没有拒绝。苏玉家和自己家格局一样，一进门绕过玄关就是客厅，客厅类圆形，左边一道门通厨房，右边一道门通一间卧室，卧室左边有一道扶梯，二楼有三间房。此外，穿过客厅有一道推拉门，门外是一片阳台。安青进屋后也不敢乱瞧，就只是跟在苏玉身后，抱了花盆就往楼下走。
　　苏玉开始接受安青，安青和她一起捡石头，教她打篮球，带着她去河里摸螃蟹，她们关系一天天好起来，安青陪伴苏玉两年，可是今晚，一切全破碎了。
　　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安青知道苏玉不会原谅自己，更无法去祈求苏玉的原谅。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写什么日记。

　　第二天，安青还是忍不住去找苏玉。看着苏玉朝自己走来，安青的心跳随着苏玉的接近依次递增最后又慢慢平息，苏玉脸上的表情太冷漠了，“对不起。” 苏玉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多看自己一眼是什么恶心的事情一样。安青落魄地往回走，路上遇见一个人，安青认得她，是苏玉的同桌。

　　叶忻因为苏玉的那一笑而心情大好，然而一坐下，苏玉还是那副阴郁低沉的样子，就好像她之前那一笑只是自己的错觉一样。叶忻惆怅，要怎样才能让苏玉开心起来呢？

　　叶忻的手指在苏玉手臂上跳动着，苏玉无奈，扔了张纸条过去。上面写着：我们还是同桌。叶忻打开看后，惊喜道：“真的？!”苏玉没有回答，只是一笑。叶忻反应过来，立即拿出草稿纸，唰唰地写起来。叶忻没有问苏玉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讲了今早张小飞被罚站的事。两人在纸上一来一往，随后就变成了你画我猜，画得多是动画人物，黑猫警长、葫芦娃、小福贵、蓝猫……。一直到上课，两人还乐在其中。
　　因为叶忻的打岔，苏玉心情没有那么差了，但是却还是有什么哽在心里，苏玉已经打算不再理安青了，这样想苏玉心里好受些。昨晚一切好像并不关安青什么事，但那人是她妈，苏玉不信安青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偏偏安青当时就知道退缩，一点担当也没有，苏玉不喜欢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