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渡》尖夵

2、第一世 万源之缘（二）

　　成安又凑近沈衿翃，见天帝正从偏殿走来便生生压抑住说话的冲动，向后撤一步与沈衿翃保持正常的距离。
　　“诸卿安好。”
　　“请天帝安。”听到声音沈衿翃握着朝笏的手一抖，急忙弯腰行礼。果然朝议这种带着诸多规矩的东西不适合自己，沈衿翃心想，不知道赤叶修炼成人之后能不能变成自己的面相来上朝，若真的可以，那么…
　　“天帝，臣有本要奏。”一个仙臣出列。沈衿翃一愣，原以为大家都揣着赶快听天帝下令，赶快结束赶快各干各的事的心思，没想到竟有人如此正直上奏…
　　“臣要告发茯鞅上仙！”那仙臣说。
　　沈衿翃玩朝笏的手一滞，看向那名站在队列后面的小仙，陌生面孔，想必是新登仙位之人，当真是正直的很。想自己在仙界霍乱多年，耍弄琴光老仙那儿的乐器，调戏路上遇见的小仙子，夜袭雪君硬抢仙物……倒也没有老仙真正弹劾自己一回，真是后生可畏。沈衿翃点点头，见众人都一副看疯子的表情看着自己，便急忙摇头，做出一副无奈又痛心的样子。
　　天帝挑眉，看着那小仙的手有一丝颤抖，便开口道：“爱卿无妨，尽管说，朕自当为仙界除害！”
　　“茯鞅上仙不时逗留在藕连之地，臣几次阻拦都被上仙以不自持的玩笑话糊弄过去，”小仙陈祺说。沈衿翃这才想起这个小仙是新调任驻守藕连之地的，那日自己先是在师叔那里喝了点酒，微醺之时突然想看看峨眉山下的曼珠沙华，于是匆匆离席赶往藕连之地，怎料想在门口被陈祺截住。“什么人？敢闯藕连之地！”陈祺手持仙器直指沈衿翃喉口，“还不退下！”纵然醉酒，沈衿翃仍是轻盈一跳躲过剑尖，见陈祺生的白净，动了调戏的心思：“有何妨？我常年来这里面看人间的花，以后仍会来这里看花，同时也可看看比花更美的…你…”陈祺怎能忍受这等调笑，听罢便出剑。沈衿翃手从间隙攻入，一下便压制住陈祺的剑锋，“美人可别伤人伤己，我叫沈衿翃，想干的事，没人拦得住…”沈衿翃眼珠一转又轻笑道，“夫人拦或许就不一定了。你…”陈祺见他如此大胆便明白这人定有天帝的准许，也就不再纠缠放任他进去，“口无遮拦，狂妄至极！”沈衿翃借着酒劲大笑几声。那时正醉，醒后已将陈祺的长相忘得差不多了，现在被他弹劾，突然有了可惜当时没再多调戏几句的后悔感。
　　“时值七月，阴气极盛，藕连之地的镇灵神印有所松动。可茯鞅上仙仍不听劝告进入藕连之地，怕不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念头？”
　　“陈祺小仙所言极是。茯鞅上仙整日轻浮待人，难道是想以此为遮掩，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又一上仙出列。
　　“正缨上仙素来以正直闻名，如今何故挑弄是非？”成安紧盯正缨。
　　“沈衿翃平时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那日我还见他与自己的侍女纠缠不清！”
　　“茯鞅上仙最近与孟大将军走的也是极近，若真要趁着七月大闹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日前天帝委派他去鬼界，我同行守在门口，也不知上仙在里面说些什么，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当真可疑！”
　　“…”
　　见又有人要出列，天帝立马开口：“暂且停住。”
　　“朕今天正是要说盂兰盆节的事。鬼界的封鬼神印开始松动，为保人间安全，朕便派茯鞅上仙去镇守鬼界，一来茯鞅上仙与封鬼神印灵力更为相通，二来可借此试验茯鞅是否存有异心。爱卿可有异议？
　　“天帝圣明。”
　　几位仙人未得逞，瞪着听取命令的沈衿翃咬紧牙根。沈衿翃转身，几道凶狠的眼神射来。“麻烦各位开口了。”沈衿翃耸肩，而后露出标准微笑，率先离开朝堂。
　　鬼界中百年内的鬼叫做蓝草鬼，是新鬼，成鬼的年头少，生出的鬼火是最普通的蓝绿色。存在数百年上千年的鬼被称作赤魇，往往他们功力高强，与上仙交手也不落下风，生出的鬼火可与烛火的赤色火焰无异，可这赤鬼火却是连神仙都要退让三分的东西。被灼烧后仙力在十二时辰内只能用出三成，并且会留下永久的烫伤疤痕。人类被赤鬼火灼烧，短则烧人气运，长则三魂七魄被嗜，死后灵魂不全不得入鬼界，只得沦为孤魂野鬼。而孤魂野鬼们的下场大都是被那些大能抓做当神兵，药材的原料。
　　盂兰盆节临近，三界阴气大盛。想要趁鬼节回人间看未亡人的鬼很多，而包藏祸心的鬼却是更多。
　　大多数鬼生前就并非是善人信众，坏良心的事没少做，才沦为恶鬼，死后变本加厉，平日碍于鬼界封印和三界条例难以去人界破坏骚扰，现如今，七月半将至，封印松动，压制弱了，一些鬼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于是便有了临近封鬼神印的集市。
　　“新鲜活人皮喽，刚剥下来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黑的白的您要什么样的都有！”
　　“人皮量身订做，满足您的任何口味，嘿嘿”
　　“这边瞧这边瞧，活人心脏，现挖现剖，遮盖鬼气的最佳珍品，保准就是道士在您身边转悠，也发现不了您。”
　　活人皮价钱高昂，普通的鬼靠亲人烧来的钱根本是买不起的。那卖人皮的是个吊死鬼，张牙舞爪的趴在活人笼子上，时不时用泛着恶臭，滴着口水的舌头在笼中男女的身上舔來舔去。
　　“四张人皮，挑活人现剥”
　　吊死鬼舌头还没缩回来，唔唔应了两声，眼眶外的眼球往上一瞥，看清来人，登时手忙脚乱的要从笼子上下来，因为抬头太猛，舌头冲着那人向上甩去，吊死鬼心中大骇，差点将舌头咬断。身旁的鬼一看来不及解救，忙把身后被镣铐铐着小鬼向前推去，那小鬼虽还有皮肉，可是身形却瘦弱的恐怖，看样子是个饿死鬼，生前死后都没有饭吃。
　　舌头甩在那小鬼的脸上，不知是冲劲太猛还是有人暗中使力，吊死鬼的舌头力道很大，将小鬼掀翻在地，脏乱的头发散开，那张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道红印，口水还顺着头发往下滴。 吊死鬼赶忙要将舌头拽回来，可眼珠子一看到那小鬼的脸上就愣住了。鬼界的鬼的模样很多是生前死的样子，就比如这吊死鬼，眼眶破裂，眼珠瞪出，舌头掉出，面色死灰，十分丑陋。那些生前安然走的鬼，经时间流逝尸体腐蚀又被虫豸噬咬，鬼身上布满疮洞，疮洞又生出尸虫去啃他，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长相恐怖又丑陋。可是这瘦弱的小鬼，身上虽有疮洞，脸上也净是伤痕和污泥，但那一双圆长的桃花眼，眼尾略微上挑，眼神充满无助和绝望，叫人看了想好好疼惜，英气高挺的鼻子恰到好处的削弱了眼睛的媚态，嘴唇紧闭，强忍着不让声音逸出。那人没说话，他不敢私自擦去脸上的口水，不然就又是一顿毒打，脸颊上火辣辣痛却远不及心灵上受的屈辱，辛银抬起头，许多天没有沾过水的喉咙干涩嘶哑“宁公子，我可以站起来吗？” 宁谲绕过吊死鬼去看笼中的人，心情显然不错，对吊死鬼的不敬没有任何处理 “不必了，你爬着走就行”。吊死鬼忙收回舌头跟上宁谲的步伐，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辛银头发又全部散下遮住脸，在宁谲身后爬着走。吊死鬼冲宁谲谄媚的笑，脸上的横肉把眼珠挤的更向外了， “这边是新捉来的五人，四男一女，宁少您要几张？” 宁谲这边算上辛银有四个男鬼，“我要三男一女，你开剥吧”又拿出一袋钱币抛给侍从，“去那边买三个新鲜心脏”吊死鬼一愣，看了看爬在地上的辛银，没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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