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大包小包拎到家，安以陌拉开餐厅的公共冰箱，一滩滩软塌塌的黑色不明物熏得他呕吐。
安以陌手贱隔着塑料袋捏捏，粘了一手褐色液体。
“冰箱早坏啦，打电话房东不修，他们放的菜都烂成泥了。”蒋志成循着饭菜香味摸过来，扒拉他手里的袋子。
“嗯~”他深吸一口气，“是好吃的味道，吃不掉我帮你解决啊。”
“呃……”什么是好吃的味道，安以陌拍他扎在袋子里的脑袋，“回屋去。”
“卧槽，什么玩意，别碰我！”蒋志成捂着头去洗手间。
他拉开角落里的折叠桌，油焖虾、松鼠鳜鱼、狗滚媳妇……上一个蒋志成眼亮一下，密密麻麻铺了一小桌，抓着筷子忍不住已经偷吃了好几口。
“妙啊，我跑了一天没来得急吃饭竟有这待遇，你今天发财了吗。”腮帮子塞得鼓囊囊的，他把另一双筷子塞安以陌手里，“吃啊。”
安以陌揉揉略涨的肚子，犯懒搁冰箱里对付几天饭菜的计划落空了，乔宇林肯定觉得这人又吝啬又爱占小便宜，他把在外面丢的份换成人情，坐在小马扎上说，“今天有人请客，我在外面吃饱了，这是专门给你带的。”
专门带回来但是冰箱坏了所以给你吃。
蒋志成抬头，吸溜进嘴外面的一半拉皮，完全没接住安以陌抛给他的点，皱起一张肥脸，“这么多啊我也吃不完，要不叫小冯来吧。”
“小冯？”
蒋志成努努嘴，“冯硕，就那个天天打游戏的，人还不错，前几天你出去咱屋灯坏了他帮忙修的。”
他无所谓，从马扎上起来去敲门。
他敲了一下没人应，“冯硕？”
“冯硕？冯硕？”连喊几声都没人，出去了吧，他转身，隔壁间门开了道缝，卷发男拿着钥匙站在门口。
“他出去了。”男人幽幽的说，声音沙哑粗砺，嗓子含糊的好像有东西糊住了似的，腰带松松垮垮往下坠，鞋底踩着裤脚，衣服上浸着大片油渍。
上回没看清，男人头发上全是油和灰尘，看穿着像厂子里的工人，一股子铁锈味。
安以陌点点头屏住呼吸，他俩房间的门挨在一起，走到男人身边时恰好闻到房间里传来的酒精的臭味。
男人没再说话，踩着裤脚锁门，看样子是去上班。
“咋那么慢？”蒋志成啃着一块鸡腿，“小冯不在？”
“嗯。”安以陌打开窗户坐回小马扎上，“碰见隔壁那个了，上回见他……他是……”
话吞了一半，蒋志成一点就懂，“隔壁老周。”
“这人不着调，以前他老婆没跑时候还收敛点，找小姐偷偷摸摸的，现在不知从哪学的荤素搭配。”蒋志成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他那屋子就他一人交一份房租，赶不走更没人敢和他住，孙嫂子天天骂的就是他，最好你也离他远点。”
孙嫂子就是对面合租的那对小夫妻。
安以陌点点头。
这几日蒋志成天天外跑找工作，安以陌也没闲着。
乔宇林说话算话让张东辰给他卡上转了一笔钱，还了发小还剩不少，基本和它买职前的存款齐平，不亏不赚还白吃了几天工作餐。
他重新去找工作，误打误撞碰上锦绣佳苑绿化团队正在招人，应聘的大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叔大妈，瞌睡来了正有人送枕头。
他明显感觉丁瑞最近一直在躲他，公司堵不到人，小区进不去，短信□□不回，要不是每天晚上能在阳台捕捉一只穿大裤衩做饭的丁瑞，安以陌怀疑他已经人间蒸发了。
安以陌也不想用这种变态私生饭式的行径尾随在丁瑞生活里，可他实在没辙，得不到的惶恐情绪在他心里疯狂蔓延。
我爱你，我们很好，你为什么要分手。
丁瑞也是后悔，他觉得网上的安以陌和现实完全不一样，层层逼近的压迫感一点点消磨他的好感，给他生活带来很大困扰。
比如现在。
丁瑞抓着钥匙站在家门口前。
石阶上蹲了一个人，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撒在他脸上，在精致白皙的面容留下斑驳的光点，他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圈阴影，花儿开得正艳，枝头小鸟叽喳。
一切美的像一幅画。
丁瑞额头青筋不自觉跳了跳，趁画上人抬眼前脚底抹油。
“丁瑞！”
他停下步子，插着兜没动，阳光刺眼，他阖上眼睛不去看。
“丁瑞。”
那人道，拍拍裤子走到他身边站定，眸上的阳光敛去一切情绪。
他沉默着，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
他叹口气，抬眼用自认为非常诚恳的语气道，“安以陌，我们……”
一只手扶上他的下颚，开开合合的部位被两片柔软包住，他怔愣之际，灵活的舌尖挑开他的牙齿，勾住他的舌尖。
他猛地推开安以陌，唾液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银丝。
“安以陌，不要这样。”抬手擦去唇边的唾液。
安以陌定定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似乎他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担负不起你的感情，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我们在一起是不合适的，你清醒一点好吗？”丁瑞胸膛起伏，抱着公文包的手微微攥紧。
“我很清醒。”安以陌抓住他的袖子，男人抬了抬没有挣开，“不要躲我，只要你肯跨出这一步没有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点信心。”
他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我害怕，我怕别人知道知道我的性向指指点点，我怕家人对我失望，我怕朋友同事看歧视的眼神，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勇敢，你认为无所谓的东西可以把我压垮。”男人注视着安以陌，碎发掉下来搭在额头，两颊带着激动的红晕，“是！我承认我想要感情，但感情不是生活的必由之路，我不可能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抛弃我已有的稳定生活。”
“初恋难忘，你只是得不到初恋的完美结果而已，好好想想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我吗？”
“所以请成熟一点好吗？”男人几近请求道。
对上那双依旧无波无澜的眸子时，他泄气了。
“你说的对。”安以陌后退两步，柔软的发丝擦过肩膀，他捋起额前的刘海，没有丝毫退缩，“也许我确实没有足够爱你，但我的执着是你。”
“为什么偏偏是我。”丁瑞泄气。
蝴蝶飞到花丛，停一下，继续寻找更美的花，他仰起头努努嘴，“缘分吧。”
一辆黑色商务车经过，安以陌松开勾住丁瑞的手指，冲他挥挥手，“我还有工作，晚上见。”
从此丁瑞身上多了个人形挂件，他上班，挂件已经等在门口；他睡觉，挂件给他道晚安；他出门跑步，挂件陪跑，气喘吁吁死不掉队，他忍不住猜测挂件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个雷达，走哪都能定位的那种。
家和公司是他最后的净土，感谢公司保安。
“喂，最近怎么无精打采的。”休息间隙，李思捧着咖啡杯凑过来。
丁瑞眼皮顶着的黑眼圈，到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李思捏捏他的脸，“男人也不能这样熬夜啊，没有小姑娘喜欢了。”
无精打采的勾勾嘴角，说，“最近有个人一直缠着我。”
怎么说就是不死心，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
他决定找同事求助。
这个开头果然吸引人，李思一屁股坐在他办公桌沿上，双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陈雯玥扭头白一眼李思，面上继续忙自己的工作，悄悄竖起耳朵。
“好家伙，人家姑娘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方法……极端了点。”李思大掌乎在他后脑勺，把他按到桌上。
陈雯玥反复咀嚼偷听到的只言片语，串联成一个故事，有个姑娘正在追丁瑞，还住在他家附近？
她指甲抠住桌面，紧紧抿起嘴唇，酝酿几番终于鼓足勇气扭头，“丁……”
丁瑞“霍拉”一下站起，惊的一众同事咬着笔杆子不明所以。
陈雯玥咬牙。
他冲那个倚着门框微笑着的，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疾步走去，一把扯到休息室，“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勾过脖子轻咬他耳廓，“我有……通行证啊。”
丁睿涨红了脸一把把他推到沙发上，退到三尺远，沙发上的人顺势歪倒，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皮肤，安以陌摸着嘴角笑了，不枉他专门学的小花招。
丁瑞蹙眉盯着门口，生怕有人进来，上前两步又拉起安以陌，“起来穿好衣服。”
安以陌挑眉。
“你缠着我也没用。”他再次强调，“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越来越厌烦，想让我讨厌你吗？”
“不是，我爱你。”
丁瑞拍开他的手把他推进楼梯间，“听着，我们没有可能，从第一次拒绝你的那一刻就没有可能。”
丁瑞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抓着他肩膀的手渐渐收紧。
“我已经受够你无休止的纠缠了，你像个变态一样时时刻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变态！”
丁瑞越说越大声，等回过神来他已经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安以陌闭紧嘴巴。
“呃……”丁瑞撒手，垂眸试图掩饰眼底的慌乱，“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知道。”安以陌抬手打断他。
静静地，漆黑里蓄着一汪深沉，他逆着光，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像从光里走来到光里去，背影孤寂。
两条影子在地上拉出两条长长的平行线。
“你回去吧。”他说。
张了张嘴，丁瑞知道这不是心软的时候，扭头走了，轻轻带上楼梯间的门。
安以陌突然失去力气一样靠着墙缓缓滑落，抬眼，对上捧着杯子的男人。
男人也逆着光，看不清脸。
他咧咧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和你一样，有什么区别。
求而不得的滋味，你是不是也一样难受过。
男人走下来朝他伸出一只手，手掌的温度有如暖阳。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