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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午饭睡过去了,傍晚安以陌才睁眼,热得像个放在蒸笼里的虾子满头大汗。

      睡着时他就闻到一股烤鸭味,一群烤鸭围着他转圈,转得他头晕眼花恶心想吐,醒过来烤鸭味淡了,恶心劲更甚了,一只脚蠕动好像踹到胃袋,实在忍不了掐着脖子扒到床边吐了。

      张姨正在做饭,听见声音丢下正在滋滋冒气的锅子跑过来,一看“哎呀”一声赶忙端盆倒水,一面递扯面巾纸一面拍背,“怎么了这是?”

      安以陌抬手,“你别说话。”

      他脑子乱哄哄的,一点声音好像在肚子上踹了一脚似的让人难受。

      张姨禁了声面带焦虑,隔了会儿忍不住探了探安以陌额头,道,“你脸红得很,是不是发烧了。”

      一整天就早晨吃了一点点,吐完安以陌就抖得撑不住卧在床沿,他侧着脑袋,迟钝的大脑想了好一会,“不吧。”

      这会子已经没了烤鸭味,内里空空有点饿了,耐不过张姨坚持,咯吱窝夹了根温度计,冰的一哆嗦。

      度数很快出来,三十九度五,张姨吓得去座机给乔宇林打电话,安以陌摸摸自己额头,没什么感觉,除了有点饿还挺精神的。

      精神劲没撑过半个钟头,

      乔宇林黑着脸把他从车上搬麻袋似的弄下来的时候他腿都是软的,鼻息烫手。

      他们在一间没有人的休息室里等待预约的主治医生,安以陌坐着坐着就顺着椅子软趴趴滑下去了,乔宇林只好一只手箍着胳膊一只手试温度,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此时无时无刻不生出懊恼,被突然而来的怒火烧了脑子只顾得自己生气,怎么就不能多注意一点点,这种面对安以陌时的失控感又来了,既气对方不懂事,又气自己情绪化,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容易受情绪控制的。

      主治医生龚大夫进来时正看见乔宇林手拍在隔壁空座位上,年久失修的塑料椅子晃了晃裂开条缝,他在门边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进去。

      龚大夫原本是安排的乔宇林产科大夫,高展扬介绍的,产检到生产都交给他负责,安以陌情况特殊生病也不好找其他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安以陌迷迷瞪瞪挣扎着睁开一条缝隙,看清来人后就安心的睡过去,乔宇林不行,他拖着安以陌脑袋报了度数。

      “直接输液。”龚大夫说,他看了看乔宇林脸色摸不准什么意思,又道,“温度太高大人孩子都有危险……要不我先开点退烧药,中成的一般不会有影响。”

      乔宇林看出龚大夫的误会,懒得再说什么,“就输液。”

      清醒时安以陌躺在床上,脖子有点僵,周围是装修成家庭套房样式的病房,他咳了两声,嗓子干得冒烟,“乔宇林。”他喊道,安安静静没人应声。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四肢还有点飘,身上穿的还是在家里的毛绒睡衣,尽管房间里暖气充足,他还是披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事实证明这个举动是很明智的,刚打开条缝凉风迫不及待钻进来,他缩缩脖子后退一步准备关上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乔宇林的声音。

      关门的手一顿。

      安以陌探出半个脑袋,看见乔宇林背对着他看窗外的街景,拿着手机正在和谁通电话。

      “这样不好。”乔宇林说,“……有孩子……”

      安以陌支棱起耳朵。

      担心走廊里讲话声音会太大,他压低了嗓音。

      门缝开大了一点,安以陌□□身子努力去听。

      “……他没关系……只要孩子……”

      “我会处理好的……”

      “……不介意,问我什么时候重新定日子,我……同意继续订婚……”

      一阵风拂过,许是寒气窜进了裤筒,安以陌打了个冷战,隔壁房间的门“咔嗒”一声。

      乔宇林回头。

      安以陌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床上,突然心慌得很。

      太冷了,他卷着被子冷得牙齿咯咯响,身体和手指是两个温度,一个三十八度,一个零下。他机械的转头看着出现在房间的那个身影,脱掉沾了寒气的外衣,视线在挪了位置的外套上停留两秒,自然的搓搓手过来试安以陌额头温度。

      “你冷吗?”

      “手怎么这么凉。”

      “我去叫龚大夫过来看看。”

      裤子被冰块似的手指拽了下,“你什么意思……”安以陌瞧着蓝白花纹的床单组织语言,“为什么……”

      “别想太多。”乔宇林打断他,目光放在被下隆起的地方,“先把病治好了,别的再说吧。”

      当晚安以陌做了个梦,梦里他牵着个五六岁的男孩走在公园的石子路上,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一派静谧,男孩突然挣开他的手沿着石子路跑到一处铁门外,乔宇林的车停在旁边。他想出去铁门却被牢牢锁死,锁头锈迹斑斑,他看着门外的人,门外的人看他,死一样的寂静。

      他突然坐起揪住身旁人的领子,几乎是吼道,“我不许,你想都别想!”

      当他对上那双困倦的,充满迷茫的睡眼时,所有的情绪堵在喉咙里,化作干巴巴的一句,“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干什么了我……”乔宇林没了睡意,撑着坐起来平视安以陌的眼睛,脸上带点不耐的神色,“你突然发什么疯?”

      他们挨得非常近,一呼一吸可以清楚的嗅到对方喷吐的气息,身体表面残留的沐浴露的味道,安以陌心情很烦躁,

      像沸水下架了一堆火越烧越旺,他感觉对乔宇林无条件的信任遭到了背叛。

      他想告诉面前人我都听到了,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谁料是对牛弹琴,他想从对面的人的脸上找到一丝惊惶失措,他失望了,安以陌忽然泄气的垂下肩膀。

      许久。

      无声的夜里只隐约有人道,“你到底怎么了?”

      安以陌低眉敛目,出神的看着床头柜下亮着的小夜灯,可能听见了也可能没听见,乔宇林看了他一会闭上眼。白天的工作耗了太多精力,收到张姨电话马不停蹄的跑过来,安以陌睡着那会儿张东辰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他爸突然从前两天的死胡同里跳出来火上浇油,处理这个安抚那个,整个地球仿佛没了他不能转。

      乔宇林实在分不出心情去猜安以陌的小心思,他卷了卷被子倒下坠入沉睡。

      一晃一周过去。

      张姨本以为这两人医院走一遭回来就亲亲蜜蜜了,谁知反而更冷了,她剥着蒜狐疑的看着卧室里摆弄小玩意的安以陌,重新思量两个人的关系。

      忙的人是真的忙,就算偶尔得了空乔宇林也找点事情不让自己有富余的脑容量去思考其它事。

      这个其它就是安以陌,前几个月的小报被他爸垫桌子翻出来恰巧看到,报上刊登了安以陌唯一一张三寸免冠照和涕泗横流的老父亲,乔父当即拍照发到他工作邮箱,他自认为仁至义尽尽力回护了,懵懵懂懂中还有一点情愫,他把它们归结为命运的指引,命运也指引了他矛盾,让他后悔是不是太冲动了,他索性藉由工作放弃思考。

      另一边安以陌也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沈江自己琢磨着改装了一批遥控车锁很受欢迎,零部件不少是他从玩具小车上拆下来的,现在安以陌要做的就是,拆小汽车。

      出院前三天安以陌消沉了很久,冷战这种过去最不可能在乔宇林身上出现的东西出现了,守着空荡荡的屋子他想了很久,答应了沈江前不久给他的提议。

      赚不赚钱另说,能分散点注意力也是好的,再这样下去他精神快要崩溃了。

      而且……

      即使那天听到的那通电话是个误会,如果有一天乔宇林突然厌倦这种生活怎么办,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现在的一切都是乔宇林给他的,包括张姨手里正在摘的那根青菜,他扫视着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哆嗦一下。

      曾经他想当然的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重生前是重生后也是,乔宇林从未对他说一个不字,可是来去匆匆的步履,桌上只有一双的碗筷,张姨窥探的眼神,无一不直愣愣告诉他你是个外来客。

      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

      安以陌他不是个依靠别的男人才能活的人,有医生,保密措施足够,一切以安全生产为目的的话,他最初的要求已经达到。安以陌冷笑着拆了手里的一个小汽车。

      乔宇林前二十几年顺风顺水,毕业后自己一路打拼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以说跑赢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同龄人,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感情生活几乎为零,好像要一股脑的把他这些年欠缺的情感烦恼补回来似的,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乔父再次打电话“规劝”儿子,这一次他做了让步,等孩子生下来再离开,小孩交给他们带,乔宇林继续和叶子微结婚。

      乔母没有吭声,乔宇林知道就是默许了的,于是越发头疼了。

      “我做不到。”乔宇林告诉他父亲,然后两个小时后咖啡吧里,乔宇林对面坐了个霞姿月韵的美人。

      美人温柔的拢拢耳边碎发,水润的眸子含羞带怯,“宇林……”猫似的声音轻飘飘挠了下心脏,乔宇林整个人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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