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翼天使》无心饮水

24、游罢

　　上帝似是从未想过我有这样的反应，竟是一怔，终是叹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承担所有的过错，还有，抹去你在世界上的一切痕迹。”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上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意味着消除你在世界上存在过的一切证据，哪怕是别人的记忆中。”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离开上帝的。我答应了，只是请求让我去完成一些事情。
　　我先来到了胡同街。那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啊。
　　天使芙雅德说我的单翼是因为我太急切来到人间了。可是我那么急切地来，不过是匆匆生活了十八年，不过是在胡同街上徘徊罢了。
　　人世一遭，见了美丽，也见了丑陋。那么多人渴望着轰轰烈烈的生活，我的生活可以说得上是轰轰烈烈了吧，无论是输是赢，是长是短。但我渴望的只是平平淡淡的幸福罢了——若有一天，我跟晒着被子的妈妈斗上几句嘴，爸爸拿着棍子假意要来打我，嘻嘻哈哈地出门，窜到了翼的家中，翼的妈妈做了几块点心。闲来无事和帕伽什、玛格拉他们躺在地上天南地北地胡侃，再给他们介绍一个叫蒂绮的魔鬼朋友，带着蒂绮看日生日落。早上吃李大婶家的煎饼，中午吃王大娘家的豆腐……多好。
　　我悄悄地来，没有惊动一个人。
　　胡同街还是那样，有炊烟，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嬉笑声，没有因为我的离去有一丝不同……
　　爸爸妈妈又老了些，做着事，无事拌个嘴。只是偶尔静默。良久，听见幽幽的叹息：“也不知道小天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是啊，音讯全无。我未如他们想象那般过得好，反而犯了大错。他们若是知道了，会如何？多年之后他们老去，我却不在他们身边了，是不孝，他们会多么伤心？
　　我又去看了翼。翼的身边有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天使芙雅德的灵魂在他身边。芙雅德看见我，想和我打个招呼，我却连忙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必让他知道我来了，看见他幸福就好了。
　　我来到了暗黑牢狱，蒂绮就在洞口附近——芙雅德离开后，只有哪里还有光芒。
　　“小天？”蒂绮有些惊讶，眼眶中泪水蓄满：“你傻不傻，怎么又来了啊！”
　　我笑了。
　　淡淡荧光从我身上溢出笼罩住了蒂绮。待最后一缕光芒散去，我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抱了抱她，嘴唇轻动，口型依稀可见：“祝你幸福。”
　　我猛地推开她，黑色的羽翼展开，带我去往遥远的天边，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喊声。
　　泪水滑落。我知道，此后，即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