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阵天（上）》桂檀减字

132、第一百三十二回

　　几日后，风波稍停，龙长还孙槁一行起身前去找宋瑛晏他们。

　　梓聪已经归来，这日，正巧与宋瑛晏在院里说着话，就听见一人叫道，“宋瑛晏！”

　　那来人是龙长还，却也是梓聪心心念念想见到的小姐，那个只在他小时候见过的小姐。

　　龙长还跑过去，心里急躁，却又不敢去触碰他，“伤哪了？”她急着寻找他身上，看见他脖颈间露出来的一段包扎的白布子。

　　宋瑛晏注视到她的眼光落处，宽慰她，“只是小伤，没事了。都好些时日了，结痂了，也长新肉了。”

　　“那毒呢。”龙长还转头瞪向旁边人，梓聪被吓到了，忙回答“没，没事了。只是寻常蛇毒，大夫药到病除，汤药再喝个几日就好的。”

　　看着妻子的模样...就像个护犊子的母鸡，着实笑人，“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兄弟好心救回我，多翻感谢还不够，今儿却被你吓到了。”

　　龙长还只得笑笑向旁边人施个礼算是致歉，这可把梓聪给吓了一身冷汗。要是让树枣儿头儿知道了，其他兄弟知道了，不知道要奚落他多少时日。“夫人你...没事没事，您只是过于关心了。”

　　这么经不起场面，趁着宋瑛晏不注意，龙长还又是一眼瞪，梓聪一惊，赶紧叫自己正常了，至少，看起来正常。

　　“弟妹，别叫瑛晏站着了，他需要多休息才好的快，有话我们进屋说。”孙槁过来也谢过梓聪，看着孙槁的模样，梓聪也明白避嫌，借故先离开了。

　　农家的客房还不如他们那间小院，简陋的也是龙长还没住过的，想起丈夫又是一阵心疼。

　　“我们待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家里暂且是回不去了。”龙长还坐在床边开口同宋瑛晏道。

　　“说的是，但现下也不适合回我家。”宋瑛晏看了眼龙长还。她一怔，这个家是宋瑛晏的宋家。她也明白，他们的事到底还没同宋家老两□□待清楚，这个时候还带着伤，自然不是个时机。

　　孙槁也是明白些的，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家倒是在附近林间有处小屋，是当初我堂兄出来时用的。只是…不过是个闲趣的房子，后来也没人打理，怕是已经破败不堪。”

　　“但却是避祸的好去处吧？”龙长还问他。

　　“那是！”孙槁肯定道，“在一个山涧中，堂兄当时只是为了附庸风雅，非得去陶冶情操。我就去过一次，那时候还是很像个样子。下山置办东西也不是很远，可山林之中也不是很好找的。”

　　“那我们，先去住住？”宋瑛晏试探性的问妻子，“房子哪里不好，我去修了，绝不叫你累了。”

　　“跟着你，去哪儿都好。不过要先等你这毒清干净了再动身。这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人找的到我们。”

　　听了这话，宋瑛晏面色郁郁，“都怪我当日听不进夫人的话，着了李敬骜的套子，才连累夫人。”

　　“你这什么话，你师兄我不也着了套子。我们不过是想着五侯堡这几年江湖上很是规矩，谁成想他们如此不管不顾的动手。”

　　“这李敬骜怕是脑子不大够。”龙长还说来一笑，叫那俩师兄弟不甚明了，“他追不了我们多久，只要李家知道他在做什么，必然会出手阻止。毕竟现在...他们还没暴露自己是李家的人。李敬骜看不惯你们，想让自己舒心出气才下死命追杀。可五侯堡如今形势，定不容许他作闹。”

　　“弟妹说的对啊！”孙槁一下子就梳开了心结，“你们先躲一躲，待我探明了风声，你们就可以安稳回家了。弟妹聪慧，对，武功还好！你还没告诉我你师承何家呢。”

　　孙槁的话叫龙长还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怔，这人…

　　“哪里有何家，不过是岳父大人教的几招保命招式罢了。”

　　龙长还看向宋瑛晏，他拍拍她的手叫她安心。

　　“那本事可不是几个保命招式，那软剑使的溜啊。可江湖上确实也没有使软剑厉害的门派。”孙槁随即思量了起来，还掰着手指在算哒些什么。

　　宋瑛晏与龙长还相视一看，随即二人大笑。他这个师兄，真是过于可爱了些。孙槁一头雾水，看着这笑的不能自拔的夫妻俩，总觉得又被调侃了，可却想不到哪里不对。心想，再不同时同他们夫妻说话，总是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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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林间小屋果然是破败了，好在早有准备，孙槁和宋瑛晏修修补补，龙长还去清清扫扫。不消一日，屋子就收拾出样子了，虽然累，却累得开心。灶台烧上火，龙长还就忙活起来。孙槁下山去打酒，算着时辰也该回来了。宋瑛晏还做不了多少活计，帮不得多少灶台上的忙，就蹲在灶台下头添火。

　　龙长还看着在自己脚边默默添着柴火的宋瑛晏，想起来他们早年些的聚会。“小的时候我们几个总聚在竹屋，好些次也是你去添柴的。”

　　龙长还的话也钩起来他的思绪，宋瑛晏想来是笑了，“因为那时侯，你同青雀都是不会做这烧火的事情的。离山也是个娇大的，让他做还不如教会了你们。

　　离山也是个娇大的…这话，龙长还思量了下，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这样一想也就笑出来声。

　　宋瑛晏见她笑就知道她也这样想，随念一动想到另一人，就提道，“说到离山，不知道他同姽婳可成亲了？”

　　姽婳

　　龙长还炒菜的手一顿，平淡的回了句，“她不在了。”

　　“不在了？”本在添柴的宋瑛晏抬头瞧妻子，那原本欢愉的脸上晕染了一抹悲色。

　　“她死了。我及笄的时候，她应该就死了。菜好了，你先端了菜进屋去。记得拿盘子盖上，省得师兄回来冷了。”

　　“好。”宋瑛晏起身接过进屋，放下菜出来接着看火。

　　龙长还已经下锅里了另一样菜，宋瑛晏环住妻子“我不会问离山这话的。我十分感念，时隔多年，我还能和你在一起。我其实....能明白离山什么心情…”

　　宋瑛晏想起自己初听陈家出事时，加急赶去陈家却只见一片废墟。那些时日，酒不离身，愁不离魂。任是父母长姐，师傅师兄们如何规劝，他依旧无法控制心房。

　　龙长还一愣，这不是情话却胜是情话的情意，她回身，看到他眼里，透进他心里。灿烂到耳根的笑容忽然的挂到她脸上，“嗯。”她应了那么声，赶紧回身去抄那锅中菜。

　　“你在笑我！”宋瑛晏在她背后笑言。

　　“我没有。”

　　宋瑛晏将自己的头搭在她左边的肩上看着她的侧脸，“你有，给你个镜子自己看看呀！你笑的都在耳后了！”

　　龙长还大窘，左手去推他，“我没有，说了没有。”

　　娇羞可人，甜而不腻。

　　宋瑛晏一个没忍住，握住她推他的手，伸头就啜了一口在她脸上。

　　这下，更是羞人了。

　　龙长还热火烧了般，一直红到耳根子后面，“你！”焦急、赌气、欢欣的说不出堵他口的话。

　　“可是醉人的狠，想喝掉这可口的美酒了。”

　　“哪里有酒。师兄可还没买回来。”

　　“我不就是你酿的那壶好酒。”

　　那浓情蜜意在眼，隔着八丈远都关不住的摄人心魂。

　　看了一场大戏的孙槁着实受不住了。

　　抖抖满身的鸡皮疙瘩，大声嚷道，“好了吧！你们这你勾搭我，我调戏你的戏码，能不能不这么明目张胆的演。你的好酒，师兄我买回来了！”

　　龙长还和宋瑛晏才发现孙槁已然回来了。

　　“我这衣物被褥，甜酒香肉的买着，你们就这般自在的！”

　　“师兄不过是羡煞我们。”宋瑛晏调侃道。

　　“好在啊，师兄马上就要娶嫂嫂入门了。”龙长还笑着接着打趣儿。

　　孙槁语塞，心想，我这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摇摇头，领着东西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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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年头又要到，宋瑛晏几乎日日去林子间打猎。
　　冬日里的猎物不多，但为着过年能给龙长还吃口好的，宋瑛晏还是很卖力的。前几日收到了孙槁送来的家书，他也盘算着该是时候带他的阿楣回家见见父母了。

　　想到这里，本已有些疲累的身躯也有了干劲儿，脸上浮起笑容，盘算着是不是要师傅也一同回去帮自己说说话。只是...阿楣的身世….

　　冬日旭阳，东升西落。袅袅炊烟，美目盼兮。

　　龙长还一抬左臂，一个鹰隼俯冲而下，慢慢的落在她的肩头。她取下信笺，让鹰隼走，那成年的鹰隼却压着声音，低哼似的在她脖颈蹭蹭。

　　龙长还被蹭的痒痒的，她摸摸鹰隼的头，“你乖乖噢。你是不是想我了。前些时日找不到你，你是去哪里玩了吗？”鹰隼又蹭蹭她的头，“好了好了，你该走了。你再不走，等他回来我又要好一顿解释了。”
　　鹰隼听懂了她的话，一声长啸，直冲于天际。龙长还看着那飞走的鹰隼笑了笑，展开他带来的信笺。

　　“你看见这信笺，就知道是我带给你的。毕竟你自己养的鹰隼，外人它可是不理的，所以我不是个外人，那你能不能不生我气了。”

　　龙长还有些好笑，自言道，“我要还生你气，又怎么会叫树枣儿找你帮我。”

　　“你交代我的事，我一时走不开便交代树梨子去做了。树梨子也大了，如今行事颇有他们大哥的风范，事情办得很妥帖。毕竟毒谷承过你的情，现下可不敢翻脸。你大概也想知道我有什么走不开，想来，树枣儿那厮应该给你透了点儿消息。这才是我送这信笺的目的，大目的！”

　　看到这，龙长还眼睛一亮。

　　“我当舅舅了！你是不是要好好恭喜我！我收了你的大金锁，悄悄给孩子娘送去了。毕竟你这个二姨，也是极其疼爱他的人。对的，青雀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赫家上下，那可是欢喜的不得了。看着青雀和我都是福星，我这个郎中可没白做了。想来，为了孩子，她也可以把张玺那个混蛋放下了。虽然不知道你近日神神秘秘的的在做什么，但求你记得我的话，无愧于心就好。永远真心对你的兄长，离山上。”

　　“无愧于心。”龙长还起身进了屋子，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烧了这信笺，“也许我做的不是你要的。但离山，我的心却很满足，也很妥帖。”

　　信笺烧成灰烬，龙长还又出去屋子，坐在那屋门前的台阶上，夕阳西下，她静静的等着，直到远处林子间愈来愈近的一个人回来。

　　那人举起手，满手的猎物，开心的紧，“阿楣！看看，今天有野鸡、野兔子，你有好肉吃了。”

　　龙长还也不起身，就只是笑了，远远看着那个对她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