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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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之外几米之处，踏出酒馆的大门，放眼便是大片的肮脏疮痍。
那是一整条破败混乱的街道，满目皆是歪歪扭扭的危楼，布满灰尘的霓虹灯在墙壁上七零八落地亮着，偶尔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瘾君子缩在路灯下，摇头晃脑，露出痴迷中夹杂着痛苦的神情。
电梯之下十八层，随着电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却是无尽的纸醉金迷。
这里是挪威的北部，是穿插在繁华中的贫民窟，也是奢华与罪恶的大本营。
这里最不缺的是权势滔天，是大箱大箱的美钞，是人与人觥筹交错间暖昧的低语。
天堂和地狱，仅仅一座电梯之隔。而天堂真的是天堂，地狱又真的是地狱？无从得知。又或许称呼倒置才更加恰当几分。
这是“教授”的宴会，每当凛冬席卷大地，他总会聚集起他最有权有势的一群客户，在这片最冷漠的冻土上，开启最盛大的狂欢。
大多数人知道“教授”先生总是不会出场的，只有最小的一部分，多是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或是极具才华的罪犯，他们才真正知道，那位每次穿着黑色西装，鲜少参与众人话题的数学教授，是网后的黑蜘蛛。
也因此，当佐伊穿着一袭鲜红长裙，挽着莫里亚蒂的手臂出现时，这些最核心的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们本不该是最引人注目的，但他们确实抓住了整个会场颇久的视线。
佐伊本以为是自己作为莫里亚蒂的女伴出现而导致骚动，但扫过人群，除了少数人惊惧躲闪，更多人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有探究、有怀疑、有嘲讽……甚至于从某些男性宾客眼中，她感觉到了令人作呕的贪婪。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这的格格不入。
相比于整个宴会，她实在是过于年轻了。四分之一的东方血统在她脸上留下了倔强的痕迹，圆圆的杏眼一弯，更让她显得娇小青涩，在一群靠着自己手腕登顶的成人里，她就像个刚上大学的孩子。
佐伊的肤色一直很白，这会儿竟感觉透明了，她脸色因为疲惫而憔悴，被火红的裙摆一衬，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没有怯懦，脸上干干净净的，除了一层淡淡的眼影和艳色的唇红，几乎没有其它妆品的痕迹。
她安静的站在那儿，就隔绝了宴会里大半的脂粉气，嘴角带着温软的笑容，但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这样的女孩，客人们当然是见得多了，但在这样的场合遇见这样的女孩，却突然有一种心脏被重击的错感。她和那些自命清高的女孩不同，光是站在这场宴会上，就是云泥之别了。
她是以嘲讽的姿态出现的。或许佐伊并没有这面的意思，但心思千万的客人们，却能曲解的曲解，该惊艳的惊艳，没安好心的在脑袋里打起了算盘。
佐伊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违和，顺着一道让她浑身细胞叫嚣着消灭的目光看去，目光的主人却转身藏匿在了人群中。
“你的客户真是热情。”佐伊穿了矮跟的皮鞋——这也在那些高细跟子里十分显眼，不过四厘米一上去，她和莫里亚蒂就差了一个头顶的高度，偏头正好能讲到悄悄话。
“这很正常，毕竟你有些面生。”莫里亚蒂笑的沐浴春风，他搂着女孩的腰肢，旁若无人的谈笑着，把“不谙世事”“专心学术”的数学教授演了个神行兼具。
“这是我的宴会，我得去办点事，祝你玩的开心。”他突然直起腰板，伸手从身边的桌上取来一支高脚杯，递在佐伊的手心，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暗红色液体，有些像鲜血，轻嗅却是满满的醇香。
不等佐伊反应过来，莫里亚蒂飞快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跟着几个人一同走远，挤进人群里，等她认真寻找时早已消失了踪影。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不知为何，佐伊脑袋里突然蹦出来一句曾经背过的古文。她不得不承认，被男伴突然丢在一场高级宴会中，而自己也不曾有过经验，这实在是有些风中凌乱。
那些视线开始变质了，变得更为尖锐和肆无忌惮，那些最令她厌恶的眼神也迫不及待地转回来，黏在她身上，如同跗骨之蛆。
佐伊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没有把酒杯放回原处，只是慢悠悠地晃了晃酒液，靠在唇角抿了一口。
佐伊不常喝酒，她才十七岁，她亲爱的律师妈妈总是把她管的牢牢的，她只在十五岁生日时偷到了老爸的啤酒，而只是咽了几口就被她拉进了黑名单。
比起酒，即使是现在手上这样最顶级的红酒，佐伊还是更喜欢咖啡不少。
红酒在唇舌间滞留了一瞬，而她正咽了一半，还没好好体验美酒佳肴，第一个挑战就找上了门儿——一个褐色小卷发的英伦帅哥拦在了她跟前，墨绿色的眼睛凝视着她的面颊，满面温柔的笑意。
他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容貌，就像是看着整个世界。佐伊觉得这能让无数怀春少女尖叫着羞红了脸。
眼睛很绿，但没有夏洛克的玛丽苏变色款灰绿炫彩，虹膜的整体色泽很沉，给人稳健可靠的印象，却没有莫里亚蒂哑光的纯黑惊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事实上这位帅哥的气质已经足够吸引人了，只是佐伊自诩“阅天才先驱”，和两位大佬一比，总归是少了些什么。
佐伊这会儿在心里评头论足，在艾德里安的眼里却不是这样了。
从他高大的视角俯视，女孩微微抬起头，正睁大了眼盯着他看。桀骜的蜷曲发丝从头顶滑下，翘在眼睛之上，也让女孩显得不那么冷清了。
他错把女孩思考的神情曲解成了怔愣，也许是对自己的容貌过度自信，艾德里安笑意更深了几分，伸出手指弹了弹佐伊的酒杯，露出调皮而不失风度的笑容。
“小姐？”
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佐伊的面色有些古怪，却迅速收敛起表情，得体地抿起嘴唇，面带笑容地点头回应。
“这位先生——您是——？”
“艾德里安·桑切斯，你可以叫我艾德里安。”艾德里安一笑，举起自己的酒杯与佐伊碰了碰，挤了挤眼睛，作出一副幽默风趣的模样。
“佐伊，中文名是莫晓陆，你叫我佐伊就可以了。”佐伊也绽开一个笑容，眉头舒展开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一下子淡了不少，艾德里安眉头一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你看起来可……年轻？喔……佐伊——我没有恶意，能来这儿的都是不平凡的人，你是大学生么？这真了不起。”
“的确，我是清华大学在剑桥的交换生，读的是心理学专业——但教授先生发现了我的数学才能，他是我的导师，无论从何种方面来讲。”佐伊露出骄傲的表情，些眉飞色舞，似乎对自己抓住机会很得意，“莫里斯教授可真是个天才，他可才三十岁不到。”
莫里亚蒂还并未完全暴露身份，虽然他隐隐有昭告整个地下王国的意愿，但却又摇摇摆摆，似乎想要再玩不少一会儿。
他不怕暴露，他的网早已结进了政府的角角落落，人们即使知道他是谁，也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名利兼收。
“了不起小姐，干杯？”艾德里安朝她挑了挑眉毛。
“干杯。”
艾德里安将红酒一饮而尽，佐伊则只喝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就搁在了一旁。
“你不喜欢喝酒？那位先生对于宴会可从不吝啬，这是难得的好酒。”
“实际上……我未成年，虽然还有没几个月就成年了。”佐伊斟酌下词句，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
“Oh！天……真是……我是说你真是太厉害了，年少有为，看着你，我就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艾德里安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一闪即逝，迅速恢复了温雅幽默的青年形象。
“我那时候也是这样子……年轻，也是惴惴不安的，但我最终成功了，我相信你也会的。”他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佐伊不喜欢身体接触，却强迫着自己站在原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憧憬。
她心里警铃大作，伸手撩开发丝，面上依旧平淡依旧。
有那么一个瞬间，寒意自脚底一路爬上脊背，她感觉自己被什么阴狠的东西盯住了。
这男人不简单，人不简单，目的也不简单。
莫里亚蒂的客户们，有怎可能有简单的货色？她不知道艾德里安盯上了她哪里，但想要得手……真当她是吃素的么？
佐伊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攀谈，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立下了顶天立地的flag，而不久之后，打脸声啪啪的响。
艾德里安又找了几个话题，其乐融融——起码表面是这样，绅士美女相谈甚欢。
正聊着，大厅的光线突然一暗，天顶上旋起绚丽的星空布景，悠扬的乐曲起调，聊天的客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男士们向女士发出邀请，三五成群地走向舞池。
“我能有幸与你跳一支舞么？”不出预料，艾德里安一个完美的屈膝礼节，将手送到了佐伊的面前，墨绿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在昏暗的灯光下，说不出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太会这个……”莫里亚蒂没教她怎么跳舞，按他那个记性，天知道是忘记还是故意。
“我想我会是个好老师。”艾德里安立即抢答。
话都说到这份上，说死了，佐伊也没什么可辩驳的，从善如流地把手塞进男人手心里，像一对真正的伴侣，郎才女貌，引来不少人的打量。
他们下了舞池，音乐已经响起一会儿了，佐伊的脚步着实乱来，她乐感一般，现在这算是赶鸭子上架，刚动了没两下子就脱离了音乐，一脚踩向艾德里安的高档皮鞋。
艾德里安摊上这么个神仙女伴，一下子也有些不适应，但他并不着急，轻轻后退一步，用手揽住女孩的腰肢，朝前一带，自己则旋转了半个圆形，既站稳了身子，又把女孩拉进了怀里。
佐伊被这么一带，整个人扑进了艾德里安宽阔的胸膛里，这人又是一个旋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手里却抱的更紧了些。
公然吃豆腐，兄弟，还行。
虽然不愿承认，但有个高手带着她跳舞，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艾德里安跳的很慢、很稳，极富技巧，带着菜鸟佐伊小姐一点点熟悉舞步，如果用词形容，大约就是“循循善诱”。
“佐伊，你学的很快。”等到舞曲过半，佐伊已经适应了节奏，顺着艾德里安的指引，两人虽然跳的不如其它舞伴优雅，却也是中规中矩。
“你教的好。”这是实话，佐伊笑了笑。
“我收下你的夸赞。”音乐逐渐推向高潮，艾德里安搂着佐伊的手一紧，带着她转了个近乎三百六十度的完美大圈，又把她拽回来，让女孩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也许你愿意把晚上借给我？”佐伊仰着头，视野里只有艾德里安放大的俊脸，她看不见其他人，只能任由男人散发自己蓬勃的荷尔蒙，疯狂撩妹。
“这……恐怕不行？教授先生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学校里还有课题，时间很紧。我得跟着他一起。”佐伊迅速拒绝。天知道这要答应了，她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由你决定不是么？你能来到这儿，就说明你足以独当一面了。”艾德里安又把头低了低，嘴唇几乎凑到女孩的脸颊，他压低了声线，诱惑着“涉世未深”的年轻姑娘。
“我猜有很多人夸你美丽的容貌？这真是上天赋予的宝藏。”恰恰相反，除了自家老妈和莫里亚蒂不伦不类的夸奖，佐伊从来没有体验过长得好看的特权。
“谢谢夸奖。”舞曲到了尾声，佐伊不着痕迹地脱离艾德里安的怀抱，后退拉开距离，在男人意味不明的表情里轻轻一笑。
“我想我该多进行一些交际——我是说，范围更广的。当然，艾德里安，你真是个好人。”女孩当面就是一张好人卡摔在艾德里安脸上，看着他一瞬间裂痕的表情，笑的得体而冷漠。
音乐转换，交换舞伴。
艾德里安眼睁睁看着以为“到嘴”的鸭子飞了，抿起嘴唇，墨绿的眼中暗潮涌动。
佐伊刚挤进人群，正想偷偷逃出舞池，手臂却被一双大手攥住，往后一拽，整人陷入一个毫无温度的怀抱里。
“看来你玩的太开心，忘记了你今天真正的舞伴？”熟悉的嗓音在耳边炸响，佐伊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人的身份。
所以艾德里安老兄，好好看，好好学，这才叫气势，这才叫寒意……啊……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Chapter 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