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无闻（家教）》云陌涯

3、Capitolo 03 悲喜剧

　　他们面对着面，相互间隔着大片大片的空白，怎么都看不真切。
　　他想叫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无法想起，怎么想都不行。

　　自己急得满头是汗，慌乱地瞧着她想要说些什么。
　　尝试性地张了张嘴后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
　　视野中她疑惑地看着他，右手放到耳旁摇了摇，示意自己什么都听不到，而他在一瞬间因为无法交谈而变得无比焦急。

　　想不起她的名字，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
　　泽田纲吉忍不住张开嘴大声叫喊，却因为空间里太过安静的回馈而变得更加焦躁，最终汇聚而成的不满单音从喉咙里涌起。

　　“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泽田纲吉就醒了，瞬间睁开的眼睛一瞬间接触到自己卧室里昏暗的光，然后是陡然间出现在眼前的一片阴影。
　　“醒了么？”
　　听见少女的清嗓音就在耳边，与梦中经历的长久寂静形成了绝妙的对比。
　　背着光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他恍惚地揉了揉眼睛，看到梦里少女的脸就在离自己鼻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早，做噩梦了？”
　　他听见她问他。

　　※※※

　　被冠上“泽田”姓氏的那个少女。
　　会因为赋予泽田的姓氏而无奈，却因为没有任何证件而不得不替换了姓氏。

　　每个周末去蛋糕店打工结束后会带回来水果口味的蛋糕，因为泽田奈奈似乎很喜欢。
　　不过本人好像更喜欢吃冰激凌，虽然从没见她买过。

　　自称为“沈莫”的那个少女。
　　会说中文，英文发音比起学校老师还要标准。
　　一直在应征语言学校的中文讲师，不过每次都以年龄太小和日文考试不是优秀而被拒绝，也一直没有放弃，因为工资很高。

　　刚住进他们家里的时候对让自己上中学的事推脱了很久，最终还是在奈奈满是期盼的眼神下无奈地跟他去了学校。
　　至于拒绝的原因，也是钱的缘故，她说虽然日本是十二年制义务教育，但制服之类的东西很贵，而且她没必要。

　　一开始没明白没必要的意思，直到每次月考张榜时都能在榜单前方看见她的名字，才有些明白过来。
　　初见时十分有礼貌的东方少女，黑色的头发又长又直，眼眸也是纯正的黑。被泽田奈奈迎进家里的时候始终带着“麻烦你们了”的表情。
　　一起生活后却始终在为钱而奔波，一周总要逃课一两天去打工，成绩却能稳定保持在学年前十，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那些还在烦恼刘海要选什么样式的十三、十四岁少女。

　　疏离、礼貌。
　　宛如隔着一层磨砂的玻璃，正面光滑，反面是细沙一般的质感。
　　镜中花与水中月。
　　看不清，看不懂。

　　※※※

　　泽田莫在黑板上写上值日生名字时自己已经将全部的值日工作做完，而她名叫水树弘一的搭档却还没有到。
　　捏着粉笔完成最后一横，泽田莫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很随意思索着水树同学的性别，无果。

　　入学已经半年有余，作为天朝高中生，进入日本初中学习自然轻松无比，除了日本史、日本地理和日本语以外，其余的成绩均可以达到优秀的程度。
　　班级里的同学因为自己不时逃课去打工而基本认不清楚，名字和脸对不上号的有一大片。
　　况且是漫画里的世界，不以三次元常识作为生活标准实在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将收拾完的垃圾一袋子扎起，准备拿去火化间火化，泽田莫刚刚伸出手想要拉开门的时候，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生的面孔。
　　“水树？”她下意识出声。
　　“呃……？”似乎没想到教室里会有人，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的来人微微后退了一步，瞥见她手里的垃圾袋有些惊讶，“今天你跟我值日？”
　　“你没逃课？”想了想又补充。
　　尴尬，“……昨天阿纲有通知我今天值日。”还特意嘱咐我今天别逃课。
　　水树弘一点头表示理解，泽田莫随即侧开身让他进教室，拎着垃圾出去前又说道，“值日我都做完了，基本没什么了。”
　　还没放下书包的水树弘一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谢谢，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正要离开的泽田莫，“进校门的时候看见蠢纲穿着一条四角裤在校门边不知道干嘛，你要不要去看下他有没有出问题？”
　　泽田莫拎着垃圾袋的身影一个不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好像是拼死表白什么的！”身后的男生愉悦地冲她加了一句。

　　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除了实在没办法而借住泽田家和在学校中的偶遇外，泽田莫对主角那群人能避则避。
　　这场穿越是梦也罢，是命中注定也罢，泽田莫始终相信自己终究会离开这里回到现实，剧本里既然没她这号人物，除了自己温饱外，多余的交情根本不需要。
　　忐忐忑忑生活了一年，每天都期待着睁眼就看见穿越前的那片绿荫，终于在今天早晨，收获了一张泽田奈奈评价为“十分有趣”的白纸，那上面的内容清晰明朗——
　　家庭教师要来了。

　　那时的泽田莫还在喝牛奶，看到那一纸宣言后忍了许久才咽进去。
　　等到泽田奈奈哼着小曲上楼去叫她没能叫醒的泽田纲吉时，泽田莫已经忍不住跟随自己内心奔腾而过的大片草泥马一同露出“囧”的表情。

　　究竟是“尼玛！我怎么还没穿越回去！”的情绪多一些还是“尼玛！恐怖分子来了！”的腹诽多一些无法比较，而等到水树通知她“泽田纲吉穿着四角裤表白”的消息后，丢完垃圾扶着墙不住抽搐的泽田莫内心只剩下了一句话，“玩脱了”。

　　——让我回去啊尼玛！

　　※※※

　　放学的时候，泽田纲吉哆嗦在明显大了一圈的校服里等泽田莫值日完回家，水树弘一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奔去了篮球部，只剩下尽责的她擦着黑板。
　　正是太阳就要落下的黄昏时分，照射进来的光线把整个教室分割成光暗分明的好几个部分。
　　教室里泽田莫擦黑板的“刷刷”声响了许久，直到被一阵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给打破。
　　泽田莫诧异地扭过头，看见泽田纲吉正满脸痛苦地被人踩着，视线往上，便是穿着一袭黑色西装短小而精悍的小婴儿，他戴着的帽子边上，有一只绿色的蜥蜴吐着泡泡。
　　她眉角微微向上挑起。

　　“Re……Reborn，很痛啦……”泽田纲吉挣扎着表达自己对Reborn一脚飞踢的感受。
　　“太慢了蠢纲，你是安翠欧吗？！”
　　泽田纲吉死命挣脱了Reborn的践踏，揉着脸坐起身，满脸迷茫地瞪着他的婴儿家庭教师，不耻下问，“安翠欧是谁？”
　　“一只乌龟。”泽田莫想也不想地接了腔。
　　“嗯。”婴儿杀手瞥了眼泽田莫，点了点头，“你们还想慢到什么地方去？再晚就要错过妈妈的饭了。”
　　“还有五分钟就好，妈妈说回去前去超市买一块牛肉。”
　　泽田莫转过脸，将手里的黑板擦抹向黑板上最后一块粉笔字的残留地。

　　毫无波澜的第一次会面，她本以为的惊诧、疑惑、迷茫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真正在梦境里的时候，梦境便成了真实。
　　可笑做梦者还以为梦里的人都是虚假。

　　“结果，你们就没有什么怀疑吗？”
　　吃过晚饭的泽田一家今天由泽田纲吉与泽田莫洗碗。
　　“什，什么？”
　　泽田纲吉有些奇怪地扭头看着正在擦拭碟子的泽田莫，后者认真而严肃表情让他十分疑惑。
　　“Reborn啊，你们没有怀疑吗？一直想问。”
　　“诶？怀疑Reborn什么？”
　　“私生子。”泽田莫似乎叹了口气，“你们就没有怀疑其实Reborn是泽田家光的私生子吗？”
　　“哈？”
　　“否则一个小婴儿怎么做你的家庭教师？”
　　“爸爸的私生子这个设定也无法让家庭教师成立吧！你的思考回路究竟是什么？！”

　　※※※

　　主角也好，黑手党也好。
　　命运也好，未来也好。
　　这一切的一切与她本该就毫无关系。

　　少女心也好，玛丽苏也好。
　　回不去也好，回得去也好。

　　有那么一场笑闹的剧幕——
　　十三岁的愿望实现给了十八岁的自己。